第16章 蛆
作品:《[猎人]今天债主死遁了吗?》 脖颈扭得咔咔响,罗西定定地望着拍卖会场的方向。
她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好过,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浑身痛楚完全消失,五感却敏锐到了极致。
她要去杀了那群依旧在醉生梦死的垃圾。
十老头基地位于宁静的行政区,而瑟梅塔利大厦坐落于友客鑫市中心,区区二十几公里。这对罗西连热身都算不上。
她身形在楼宇之间飞跃,轻易冲散了帮会的戒严线,将追击者远远甩在身后。
中控室厚重的合金大门被罗西“嘭”地一脚踹倒,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拉响警报便直接身首异处。
罗西闭上双眼,整栋大楼的轮廓在她脑中成型,楼内每一个生命体,如同岩层中的砂砾,纤毫毕现地映射在圆中。
她开启了大楼内广播系统,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一把拍在操控台上。
带着电流颤音的女声,顺着信号线传遍整栋大楼:
“女士们男士们,各位晚上好。
全体注意,游戏即将开始。
参与人员:楼内全体帮会成员、协助及参与人体交易者,以及我。
场地:瑟梅塔利大厦
游戏规则:两个阵营,攻方为各位,守方为我。
攻方全体体内已被植入炸弹,每隔30秒依次引爆,获胜方可解除炸弹。攻方抓住我,即为获胜,反之,若全员死亡,我获胜。进入场地者,若条件满足,自动参赛。胜负分晓之前,离开大厦视为犯规。犯规者,即死。不限时间。
无关人等自行撤离,现在我宣布,游戏开始。”
这才是罗西真正的底牌——特质系能力。
她的能力“心跳游戏”,一旦完整宣布规则,对局立即成立,对手强制入局。只要她愿意献上相对应的筹码,那么获胜之后,筹码返还,她就能提出等价的要求,败方必须遵守,否则获得相应惩罚。反之,罗西失败后失去筹码。
整栋大楼一时间陷入死寂。人们面面相觑,有的在嗤笑,有的疑惑不解,有人攥紧酒杯屏息着。
他们以为这是主办方拙劣的余兴节目。
直到第一个三十秒到来,一人轰然炸开血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一群被恐惧彻底吞噬的人哭嚎着涌向大门。
不出意外的,犯规者在迈出大门的瞬间,念弹直接引爆。
一旁的服务员被溅了满身鲜血,她呆立原地,下意识抹了把脸,掌中一片刺目的猩红。一声凄厉的惨叫卡在喉咙里,她眼前一黑,软软瘫倒在地。
楼内更是成为了一片混沌。爆炸有节律地绽放着,如同死神的丧钟。一团团刺目的血雾在大厅里、走廊中爆开,飞溅的鲜血在玻璃上泼洒出绚丽的花纹。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冲进会场的援兵们甚至还没明白状况,便一个个消散在这世上。
那些前一秒还沉浸在权力与金钱带来的绝对安全感中,肆意嘲弄着旅团“飞蛾扑火”的大人物们,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们徒劳地对着通讯器嘶吼,号令早已或魂飞魄散,或瘫软在地的部下前来救命。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通讯器里的忙音,以及屋外楼下持续不断的肉、体破裂声。
揍敌客的杀手?金钱的力量?在眼前这疯狂的死亡游戏面前,都成了笑话。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地狱是无法用金钱来操控的。
一片血雾弥漫中,酷拉皮卡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他剧烈地喘息着,用身体死死护住怀中盛放族人眼睛的容器。他还未从旅团覆灭的冲击中醒来,又毫无防备地置身于这尸山血海。
酷拉皮卡咬紧了牙关,或许旅团还有同伙,这是他们的反扑。
双眼再次被绯红浸染,锁链牵引着他一路搜寻敌人的踪迹。
在粘腻的血泊中,酷拉皮卡一步一顿地淌上了天台。
一轮巨大得不正常的、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月,仿佛低垂到触手可及。
在这片血色幕布的中心,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漆黑的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她声音破碎而飘忽地哼唱着:
“来吧,握紧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家……”
察觉到身后有人,罗西缓缓回头。
熟面孔。是酷拉皮卡。
她转过身,金发少年同样一愣。真是冤家路窄。
罗西静静地打量着他。
他浑身浴血,金发被血浆黏成一绺绺,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双手紧紧护着盛着火红眼的玻璃罐。
“你也是蜘蛛吗?”酷拉皮卡瞪大了双眼,手中锁链猎猎作响。
“不是哦。”罗西眯着眼,眼中是深深的笑意。
“那你为什么还能……”酷拉皮卡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从容的笑脸,脚下早已是一片血海,“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哈哈哈哈!无辜?谁?”罗西听到了最荒谬笑话,疑惑地歪了歪头,“是帮会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渣,还是随意把你同胞眼睛当玩意儿买卖的上流人?嗯?”
“你——”酷拉皮卡如遭重击,怀中的罐子被他无意识地勒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锁链瞬间绷直,发出尖锐的蜂鸣。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不等对方发问,罗西望着他瞳孔周围淡淡的绯红,点了点被他护怀中的罐子,“你的眼睛,和你怀里护得如珠如宝的那罐子,多像啊。你也想要复仇对吧?”她眯起眼睛,“我们是同路人,不要碍事。”
“不,我不能苟同。难道楼下所有都是你的仇人吗?”酷拉皮卡眼中的绯红愈来愈盛。
罗西嘴角咧开一个极深的弧度,笑了,却没有出声,面孔惨白,七窍还残留着血迹。
她轻抚着额间的火焰疤痕,问:“你知道我从哪来吗?”
不等酷拉皮卡接话,她自问自答:“是流星街。”
“难道来自流星街就能不问青红皂白——”
罗西轻轻摇晃着脑袋,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他:“你知道蛆吗?”
“自然知道。”酷拉皮卡皱了皱眉。
“它们是什么生态位呢?”罗西仿佛一个好奇的孩子。
酷拉皮卡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是分解者与腐食者。”
罗西再次发问:“那么,蛆分解不掉怎么办?”
“只要假以时日,会分解掉的。”她到底想说什么?
罗西摇了摇头:“不,这个世界等不及。所以还有一个方法,制造更多的蛆——丢到流星街。”
她并不再看向酷拉皮卡,视线转向他身后友客鑫的繁华夜色,慨叹着:“多美啊……”
她深吸了一口这夹杂着腥甜的新鲜空气:“单单是为了今晚这么美好而宁静的夜,你知道人们脚下正踩了多少只蛆吗?”
“因为是恶臭垃圾堆里的蛆,看不见所以不存在。因为不存在,就可以随意抹杀。”罗西的目光越飘越远,“可是……抹杀之后,再制成标本,突然间就卖出好价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伴随着话语,她那笑脸上,两行暗红的血泪,如同融化的蜡液,缓缓蜿蜒而下。
他们用权力碾压蛆虫。最终又死在蛆虫制定的规则下,很公平,不是吗?
“你……”酷拉皮卡用力闭紧双眼,“杀了他们,也无法真正终结这种罪恶。”再睁开时,眼中却已蓄满了泪光。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会继续转动,呵,”罗西目光重新死死刺进他的眼睛,“那我就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我死。”
罗西如同幽灵一般,轻轻从围栏上飘下,伴随着浓重的血腥与死亡气息,陡然逼近酷拉皮卡:“那你呢?我已经在这里了,还犹豫什么?”
她漆黑的双眸中已经倒映不出任何光彩:“还是说,你心软了?”
罗西来到酷拉皮卡身侧,两人肩膀相距不过毫厘,声音越来越低沉:“为了复仇,选择在里世界向上攀爬,你做好觉悟了吗?你要亲手酿造多少次与你族人相似的惨剧,你想好了吗?”
沉默。
楼中的惨叫已经远去,只剩下猎猎的风声呼啸着,吹动染血的衣襟。
罗西静候着。
漫长的死寂后,罗西耳畔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颤音:“你……别小看我的觉悟。”
她缓缓抬起手,那只沾染着无数鲜血的手,如同千钧重,沉沉地按在酷拉皮卡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好,”罗西疲惫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奇异的愉悦,“你抓到我了。”
幸好,虽然他赢了,罗西也没输。
随后罗西重新越过护栏,纵身一跳。
所有的力气被抽空,眼中的火焰也骤然熄灭。
这波啊,她不亏。时间已经拖得足够长,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没死也会在病痛折磨中度过余生。
而她,也已经不想活了。
失重感拽着罗西残破的身体急速坠向地面。
她闭上了双眼,期待着死亡,最好直接摔断她的脖子,不用再受规则反噬之苦。
只是老师的钱要打水漂了,真遗憾。
“砰!”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她反而摔进了一个异常坚实的臂弯。一股熟悉的的温热气息包裹了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