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快把你的精神体拿远点![哨向]

    经历了两个半月的冰封后,河谷终于迎来了春天。


    融雪顺着山势往下淌,形成潺潺的溪流,穿过草甸,在低洼处汇成小湖。早晨的阳光并不热烈,温温柔柔地洒在水面上,映出细碎的金辉。


    祁羽背着沉重的登山包,小心翼翼避开草地上新生的野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处的木屋走去。他刚从滩涂中回来,水靴上糊满了泥浆和草屑,随着步伐“呱吱呱吱”地响。


    野外的风十分猛烈,早就把他的遮阳帽吹得不见了踪影,一头黑发被乱糟糟地刮在脑后,露出俊俏的眉眼。


    “别咬,小坏鸟。”


    耳后传来一阵痒意,祁羽抬手轻轻按住肩上那只毛茸茸的鸟头,制止了它那对着碎发跃跃欲试的小尖嘴,笑着教训:“不能吃我。”


    这是他的精神体,一只圆滚滚的灰蓝山雀。


    山雀不满地咕叽了两句,扑着翅膀飞在了前头,先一步抵达了木屋,落在门前的栏杆上。它慢条斯理地打理起身上的羽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愣是没给主人半个眼神。


    小小的一只,气性还挺大。


    祁羽好笑地快步走近,顺了顺小山雀气得膨起的鸟羽,把它收进精神图景里,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


    “什么?下个季度开始就停赞助?”


    一进门,就听见坐在窗边的黑框眼镜男举着手机,发出惊叫声。


    许可一脸菜色,猛地从椅子上蹦起,在屋内急促地转了两圈。听见关门的嘎吱声后,抬头看见祁羽,瞬间仿佛看见了救星般冲上前,把电话塞进祁羽手中。


    “哥,你快接!财务的电话。”


    “又发生什么了。”祁羽疑惑地放下背包,接过手机贴在耳边。


    “喂?你好,我是祁羽。”


    对面是一个女声,语气焦急,像炮弹一样吐出一长串语句。祁羽倚着门,眉心越拧越紧。


    祁羽和许可一齐同属公益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云野自然”,是东南林区的常驻工作人员,一起负责林区内的日常维护及紧急救援工作。


    私人的公益组织基本依赖于企业赞助和社会捐款,收入不定,人员也因此变动频繁。半个月前,东南林区的总负责人突然离职,匆忙中,临时把所有事务转到了祁羽头上。


    正是这时,祁羽才发现为组织提供赞助的企业竟只剩下一家,只能勉强支撑救助基地中动物的食物和医疗开销。员工的薪水更是压了两个月没发,都是靠着热爱在硬撑。


    而此刻,财务打来的电话带来了更绝望的消息。


    “白云奶业突然给我们打电话,说他们经营不善,流动资金紧张,从下一个季度开始就不跟我们续赞助了。之前我们联系的其他企业也都没有回应,如果拉不到新的赞助的话,光靠零散的个人捐赠的话……”


    财务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一片沉默中,电话两头都心照不宣。


    “云野自然”很难再支撑下去了。


    “我知道了。”祁羽长叹一口气,嘱咐财务把具体的账目发给自己。一挂断电话,转头就迎上了许可皱巴巴的苦脸,


    “怎么办啊,祁哥。”许可颓废地垂着肩,一脸菜色,“要不……我去镇上搬砖打工吧,我挺有力气的!”


    他努力摆出严肃脸,举起胳膊,狠狠地展示了还没小笼包大的肱二头肌。


    尽管末日时代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但辐射的余威还是通过基因影响了后代。像许可这种无觉醒能力的普通人,体质天生就注定比觉醒后的哨兵和向导差得多。


    场面也因此显得十分滑稽。


    但被他这一闹,祁羽心中的烦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少瞎想,基地里那么多动物要照顾,还不够你累的?”他作嫌弃样摆摆手,语气中带着笑,“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祁羽拍拍许可的肩膀,把后者按回座位上,冷静地安排:“我刚刚去把红外探测仪的内存卡拿回来了,在我包侧面防水袋里,你导视频写记录去吧。”


    至于钱嘛。


    “资金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别担心。”祁羽说。


    他略微思索,心中已有了盘算。


    许可还是一脸担心,皱着脸犹犹豫豫地坐下,就看见祁羽把手机摸到口袋里,重新穿着水靴出了门。


    一到户外,风迎面扑来,夹杂着青草和潮湿泥土的味道。


    山间信号不太稳定。祁羽沿着土路向外走,举着手机,寻找网络最强的地方。


    土路两侧都有树荫。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的手臂上投下细碎的圆形光斑。由于长期在户外暴晒,浅麦色的皮肤上散着几颗红痣,像无意点上的胭脂,莫名地勾人。


    薄款冲锋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紧致的腰腹。他肌肉不算明显,但线条清晰,身高腿长,整个人显得利落干净。


    不久,祁羽熟练地到达了一个小土坡。看见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栏跳到三格后,便登上了“云野自然”的社交软件后台。


    之前为了宣传,他发过一些科普短文和日常工作记录。


    其中一张图片露了脸,是祁羽用手心捧着胖鼓鼓的山雀,让它的身体亲密地贴在脸蛋上,对着镜头灿烂一笑,双眼明亮。


    这条帖子的浏览量小爆了一场,不少路人评论。虽然大部分只是临时停留舔颜,但也有不少人点进主页,给账号涨了一拨粉丝。


    前天,祁羽意外收到一条私信。


    对方自称橙子TV的工作人员,正在筹备一档野保主题直播综艺。他们在网络上看见祁羽的贴文,对“云野自然”组织十分感兴趣,希望邀请他作为领队参加录制,同时协助节目组和当地相关部门对接联系。


    最重要的是,在那条信息的最末,写着四个诱人的大字——“酬劳丰富”。


    祁羽很快翻出。他垂着眸,指腹摩挲着手机边框,把一长串文字重新看了一遍,又犹豫起来。


    说实话,他对娱乐圈不太熟悉,寥寥的印象只有在短视频app冲浪时刷到的营销号八卦。视频里总是艺人们的综艺片段,套了变声器的旁白仔细地分析他们的微表情、他们的动作,说某人好,骂某人坏。


    再点开评论区,乌央乌央地都是铺着澄清大字报的粉丝,控诉节目组这里是恶意剪辑,那里是剧本操控。


    路人见了,也分不清好坏,总之糊涂地跟着骂上两句。


    看着就头疼。


    祁羽向来不爱和人打交道,接触动物比人还多。至于上直播综艺?他想想都心慌。


    自己一个素人,哪里懂娱乐圈的弯弯绕绕,就这样直接暴露在镜头前,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和靶子有什么区别?


    他打了个冷战,愁得又叹了口气。


    突然,头上的树叶窸窸窣窣地响起来。祁羽抬头一看,是两只灰色的野松鼠。他们高高地翘着蓬松的大尾巴,从枝叶间探出头来,用黑溜溜的豆眼好奇地盯着呆站的人类,歪歪头,又迅速地蹿走了,抖下几片碎叶。


    叶子在空中旋了旋,渐渐飘落,最终停在裂了一道的手机屏幕上,盖住了长长的对话框。


    祁羽回神,用指尖轻轻拂去。


    他下定了决心。


    点开输入框,编辑信息:


    “你好,我是负责人祁羽,请问可以了解一下具体节目情况吗?”


    .


    一月后。


    从小镇到市区的大巴每天只有一趟。


    祁羽提着行李包,从驻点步行一小时到镇上,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才正好赶上中午十二点的车。


    一路上,他靠着车窗,认真阅读了节目组发来的详细信息。


    《向野而生》定位是慢综,主打自然纪实,因而没有提供具体的剧本安排,也不收设备用品搞强制任务。第一天的内容只要求嘉宾自行商讨住宿,互相交流熟悉。


    明星嘉宾一共五位,三男二女,其中各有一名哨兵和一名向导,剩下的一男则是普通人。具体的名字和身份都暂时保密,等见面时再公布。


    搞噱头嘛,祁羽也懂。


    他打了个哈欠,继续往下看。


    后面几页是和野生动物保护相关的具体活动安排。《向野而生》整个综艺分为三大期,每期围绕一个主题,全程不定期直播,最终把录制素材做成每期三集的正片,上线播放。


    具体的主题是祁羽和节目组对接制定的,他早就看过,记得滚瓜烂熟。只有几处需要插入广告词的部分需要注意。


    至于祁羽最关心的报酬问题,节目组回复,目前考虑到“云野自然”的现状,已经通过特殊程序向上申请。


    只要他按照节目安排,顺利完成录制,不违法犯罪,不和其他嘉宾发生冲突,就可以每录制一集结一集的劳务费。


    祁羽心满意足。他翻开背包,再次检查了他提前制作好的见面礼,决定合上眼先补一觉。


    为了腾时间录节目,他这几日赶着把不少工作都挪前完成了。


    累的头都发晕了。


    两小时后,大巴缓缓驶入市区,窗外喧闹繁杂的人声穿过车窗玻璃,唤醒了祁羽。


    司机拉紧手刹,叽里呱啦地说着提醒到站的外语。祁羽揉揉眼睛,单手拎起背包下了车,按着手机导航的指引停在一栋白墙黑瓦的花房面前。


    “是这里吗?”祁羽小声嘟囔。


    他四处看看,在大门右上角找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闪烁着,显然已经开启了录制。


    虽然不知道是录制素材,还是已经进入直播画面了,但总归说明自己找对了地方。


    祁羽连忙把包背正,打起精神,伸手按响了侧边的门铃。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好!”


    开门的男生顶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却长了张娃娃脸。他穿了件带着铆钉的皮衣,耳朵上挂了好几个耳钉和耳环,连撑着门的手上也叠戴了一把饰品。


    好有个性。


    祁羽猜他是搞摇滚的。


    红发男吊儿郎当地单手撑在门框上,一对上祁羽的脸,眼中明显一亮,立即直起身,自来熟地牵住祁羽的手臂,往客厅里拉。


    边走边说:“哟,帅哥,我怎么没在娱乐圈里见过你啊?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明星。”祁羽被拖着踉跄了几步,站定了,就连忙把自己的手臂抽回来。


    他解释:“我是领队,祁羽。”


    “素人?好吧,怪不得看我的眼神那么陌生。”红发男表情讪讪地吐舌,做起自我介绍,“我叫林西元,当下最红的TOP男团的概念中心center兼主唱主舞ACE,记住了吧!”


    祁羽嘴角抽了抽。


    这个林西元太抽象了,娱乐圈艺人思维都这么跳脱么?


    祁羽尴尬地呵呵应和了两声,转身正想放下行李,身后却传来一阵衣料摩擦声,一具温热的躯体贴近。


    “哥,你是向导吧?我也是。”


    不知何时,林西元凑近了祁羽的侧颈。他勾着手指,毫无边界感地挑起一缕发丝,温热的鼻息扑在敏感的耳垂上。


    林西元压低了声音:“提醒一下,我闻到你的向导素了。””


    “啊?”


    祁羽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撞在了沙发腿上,不禁吃痛。


    他是户外工作者,手上腿上难免有些擦擦碰碰的小伤口,但平日接触动物多,和人类交流少,完全没有及时处理的习惯。


    自己的向导素应该是随着那些小伤口处的血迹外溢了。


    林西元露出一个不嫌事乱的表情,摸摸自己的鼻子:“好香。”


    祁羽硬着头皮问:“这里有医务箱吗?”


    “不知道呢。”林西元摊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但我带了阻滞喷雾,不过嘛……”


    祁羽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见林西元双手合十,眼神祈求,软着声音说:“今晚你和我睡,好不好?我不想和粗鲁的哨兵睡,无趣的普通人也不要,拜托拜托,我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好看,心地也一定最好了……“


    “好了行了。”祁羽被他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紧出声打断,从对方手中接过阻滞剂,边喷边回答,“又不是什么难事,我答应你。”


    “真的?”


    林西元激动地跳起,像炮弹一样冲过来给了祁羽一个熊抱,两人顿时呈一团摔在了沙发上。


    祁羽被压在下方,又“嗷”地叫了一声。


    混乱之中,他们都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两个人。


    “我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啊。”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了“吃瓜”两字。她把墨镜推上额头,眼睛上下打量着两人,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林西元显然和她认识,连压着祁羽的姿势都没变,就自然地打起招呼:“赵冉姐姐,你也是嘉宾啊!哈哈。”


    赵冉五官长得英气,此时长眉一挑,语气中带着戏谑:“哟,小元宝,才开拍就黏黏糊糊地抱一起了,我记得录的是野生动物保护综艺,不是恋综吧?”


    “不……”


    祁羽红着脸,慌忙把压在身上的人推开,正想开口解释,却抬头迎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人穿着一件纯黑的冲锋衣,身形高大,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猫科动物,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紧紧地望着他。


    他的薄唇抿着,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最终却归于平静,向祁羽伸出一只手来。


    “好久不见,祁羽。


    “你应该,没把我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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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漫的飞鸟遇上强势的大猫,一个关于自由和占有的拉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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