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作品:《同桌,我真的不喜欢你妹啊》 “叶寄祎——”江珩都没有反应过来,旁边就只剩下叶寄祎的餐盘。
他也迅速丢下餐具,转过头跟安轩交代:“麻烦你帮我们收拾一下。”
安轩愣了一下,停下了嘴炮:“咋了,珩哥?哎,你两跑什么?”
等江珩追着叶寄祎跑到宿舍的时候,叶寄祎的床位已经空了,床上空空荡荡,只剩几片木板,属于他的桌上所有的数学参考书也都不见了踪影。
江珩不知道叶寄祎去哪里了,但是一声不吭就跑掉,脸色还那么不好,总归是让人担心。他坐在叶寄祎的位置上,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江珩低头看,是叶寄祎的竞赛参考书。他把那本书捡起来和自己的笔记本放在一起。
江珩冷静了一下,一阵风似的跑到办公室。几个老师正在批阅今天的试卷,江珩没有敲门,直直冲到梁琼桌前。
梁琼正将一张卷子从一堆里面挑出来,上面赫然写着叶寄祎的名字。她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江珩:“来做什么,进办公室也不知道打报告,你真当这里是家里吗?”
江珩单刀直入:“叶寄祎呢?”
“他家有事,请假回家了。”梁琼闻言又低下头,改起叶寄祎的卷子。
回家?江珩心中的担忧没有落下,追问道:“有什么事?还回来吗?”
“大概率是回不来了。”梁琼在卷子上落下一个鲜红的100,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江珩皱起眉,转身就走了。
“江珩!”梁琼戴上眼镜,叹了一口气。
江珩对梁琼的话充耳不闻。他盘算着给叶寄祎发个微信,问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聊天框安安静静,除了前几天他给叶寄祎发的doge表情包,叶寄祎回了他三个句号,什么都没有。
叶寄祎走后,江珩的学习热情一下子跌到崖底,又回到那种上课溜号,下课摆烂的状态。接连在食堂遇到几次萧晓,都被问叶寄祎去哪里了,江珩也回答不出来,只是消沉了不少,连饭量都少了一碗。
江珩本就是想着能不拖叶寄祎的后腿,才答应在这里多呆几天,现如今叶寄祎先走了,他觉着也没什么意思,没过几天就带着他的行李离开了清河五中,把梁琼气得够呛。
*
“哥,要不你回去集训吧,这里有我就行。”叶昭昀低头削苹果,果皮一圈一圈从手边垂下去。
叶寄祎刚把爷爷的床摇上去,转身把从家里带过来的排骨汤从保温壶里倒出来。这汤很稠,叶寄祎足足熬了三个小时,把汤熬出乳白色的才罢休。
“不用,家里离这太远,你一个女孩不太方面,好好去上你的课。”叶寄祎皱眉,把手里的汤搅凉。
苹果皮削到一半掉了,叶昭昀顿了一下,继续削:“可是哥哥你太辛苦了。”
“我在这里照顾爷爷,不是还有喻哥帮忙吗?”叶昭昀把削好的苹果切成片,放进了碟子里。
叶昭昀一想到几天前冲动之下给哥哥打的电话就后悔不已。想到她哥惨白的脸,和一身被冷汗浸湿的白衬衫,叶昭昀恨不得穿越回去砍断自己的手。
“集训不去也行。我在这里边陪爷爷边学。”叶寄祎的语气不容置疑。
“哎,你们俩都回去,我一个人在这就好了。”叶见山看着两个孙辈为自己搞这么麻烦,更加痛恨自己这条不争气的腿。
要不是自己僵硬的老腿,也不会被门槛绊倒,害得一群人大动干戈。
“爷爷,您就好好养伤。快点痊愈,我和昭昀还有奶奶才能放心。”叶寄祎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亲人了,天知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害怕,冲回宿舍随便收拾一下就挂电话请假,一路冲到医院急诊。
叶昭昀等在急诊室外,看到的就是叶寄祎一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巨大的黑色旅行包被随意地扔在一边。他的眼神空荡荡的,表情又茫然又有说不清的巨大悲伤。叶昭昀的心脏疼坏了,连忙搀着她哥在医院冰凉的铁椅子上坐下。
明明知道哥哥那么害怕接突如其来的电话,为什么自己不能再等一下。
叶昭昀懊恼地想,当年已经无法陪在哥哥身边,现在却还要让哥哥承受这种痛苦。
“哥,爷爷没事。”叶昭昀陪着叶寄祎坐下,看着急诊室亮起的红灯。
叶寄祎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
叶昭昀知道,哥哥一定又想到那个夏天了。
前几天爸爸妈妈的祭日,哥哥没让她去,他们过世,最难过的就是哥哥了,他一直困在那一天,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叶昭昀敛了敛神,眼神坚毅,紧扣住叶寄祎的手,慢慢拍打他的背:“哥哥,没事,我在。我永远陪着哥哥。医生说爷爷摔断了腿,做过手术就可以出来了。”
叶寄祎用力闭了眼,伸手抱住叶昭昀,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说:“妹妹,哥哥在,哥哥没事。”
他额角的冷汗落下来,顺着下颚滑下,滴在他揽着叶昭昀肩膀的手臂上:“爸爸妈妈会没事的。”叶昭昀想要回抱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下来。“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害昭昀没了爸爸妈妈。”
叶昭昀把头埋在叶寄祎的肩膀,咽下了一声啜泣,哑着嗓子道:“不是,不是你的错。”她攥紧拳头,猛地一巴掌拍在叶寄祎的背上,拉开一段距离,盯着她哥的眼睛说:“哥!你看清楚,是爷爷,爷爷在做手术。”
“爷爷出来后,还等着我们照顾他呢!”
叶寄祎晃了神,看着叶昭昀悲伤的眼神,终于清醒过来,他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深吸了一口气:“我,我知道。是哥哥失态了。”
叶昭昀一想到当时叶寄祎又深陷在那个夏天无法走出来,就非常后悔。她觉得叶寄祎最近精神有点不稳定,虽然每年的这段时间他的情绪都很糟糕,但是今年发生了这种意外,连过去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三年前,爸爸妈妈明明是当场死亡,连医院都没来得及送,叶寄祎只见过盖着白布的尸体,而自己,见到的却只有爸爸妈妈的骨灰了。
哥哥一定没有听话,没有好好地去看谢医生。叶昭昀把乘着苹果的碟子端到爷爷旁边,据理力争道:“好。我回去上课。你不是还有家教,怎么一直照顾爷爷?”
“昭昀,我...”叶寄祎不赞同地看了眼叶昭昀。
“你不要说什么我来得及,我忙的过来的瞎话。在医院照顾爷爷,去喻哥的店打工,还要给初中生补课,你还要自学奥数,你忙的过来?你看看你脸色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偶尔稍微依靠一下我不可以吗?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和你一起照顾爷爷奶奶,照顾这个家。”
叶昭昀越说越心疼,眼睛都微微红了:“你不也是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就照顾起我,还照顾的很好了吗...这样,你去做家教的时候我就来医院,我保证不和上课不冲突。行吗?”
叶寄祎沉默了,垂着眼将碗递给叶见山。叶见山蹙起了眉,伸着满是褶子的手,接过了碗,看到孙子这些年,他心里也一直不好受,可是孩子倔,什么都自己扛,怎么劝都劝不过来。他扶了把摔得满是裂纹的老花镜,透过镜片,细细端详了孙儿的脸:“一一啊,累瘦了。爷爷还硬朗呢,还能陪你们好多年。”他伸出空闲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叶寄祎的头:“依靠妹妹一次,嗯?”
叶寄祎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在这个世界上毫无保留地爱着他的人。
“好。”
叶昭昀听到叶寄祎的允诺,终于松了一口气,给爷爷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昭昀啊,我老花镜摔坏了,你帮我去店里再买一个。六十度。”叶见山打发走孙女。
“一一,来。”叶见山把碗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招手让叶寄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嗯。爷爷你为什么把昭昀支开?”
“一一,你这些年辛苦了。要不是刚才昭昀嘴一快,把你做的事情都抖出来。你还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你一个人做那么多活,老头子不是说了,还年轻能干,钱的事儿,我们来想办法。你们小辈儿,就好好上自己的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叶见山花白着头发,抓着叶寄祎的手,那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轻轻摩挲着叶寄祎瘦长的指节。
叶寄祎垂下眼,遮住眼里的湿润,他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你们在爷爷面前,永远都是小孩!永远都可以做小孩!不管你十几岁,还是几十岁,只要我老头子叶见山这一把骨头在一天,你们就都是小孩。可以撒娇,可以无理取闹,不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嗯?”叶见山湿了眼眶,看向自己瘦削的孙儿。
他不过也只有十七岁。
叶寄祎低低“嗯”了一声,把头埋进了白色的被单里。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但是有一只手,一直在轻轻拍打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