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晴在接到顾导电话的第二天就到剧组报到了。


    《破晓》剧组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着，在敲定了基本框架后，顾导决定一边拍摄不需要改动的戏份，一边与编剧组讨论修改需要改编的剧情。


    “1941年，因为通共，我爱人谢凌雪一家被戕害，她父亲拼死把她送了出来。她在国内成了日伪政府的通缉犯，我把她藏在我家码头的仓库里整整一个月，才终于找到机会利用船运悄悄把她送到了南洋，就是现在的马来西亚。”


    “当时我家在马来有一间副食品加工厂，她刚到南洋就在那间工厂落脚。她从这间加工厂开始，逐渐扩大商业版图，短短三年，我家族在马来就拥有了五间副食品加工厂、一间药品企业。抗战时期我们通过海运给后方提供的食品和药物就是她提供的。”沈清海满是骄傲地回忆着。“她就是个商业奇才。”


    在那个战乱的年代，谢凌雪的坚强和睿智就像一束光照耀着留在国内做地下工作的他，也是他最坚实的倚仗。


    “1942年，我服从组织的安排与慕婉假结婚，虽然组织不让说出任务内容，但是我通过书信暗示了她这是特定时期的婚姻关系，我们的承诺依然有效，她这么聪明肯定看懂了。”


    “直到我们在战乱中死去，凌雪都一直在为我们输送物资，甚至有几个我们悄悄转移到南洋的重要人物也是她帮忙安置的。”沈清海叹息。“可惜，1941年一别，我此生再没见过凌雪。我们约好了等到抗战胜利就在沪上结婚，终归是未能如愿。”


    “我的爱人大家可能听过，就是抗战时期的文豪徐达华。”苏慕婉回忆道：“其实他本名不叫徐达华，叫徐志文。我父亲是前清进士，还没等进宫受封，前清就没了。为了生计，我父亲开了私塾当起了教书先生，志文就是我父亲第一批学生。”


    徐达华对抗战时期国民思想觉醒有着重大贡献，他撰写的抗日救国文章一度传遍沦陷区的大街小巷。


    众人因为拍摄民国剧，对这个年代的知名人物都有所研究，所以都知道徐达华此人，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苏慕婉的爱人。


    那个年代真是不容易啊，连爱情都不得不隐忍。


    “我们一起学习，约定好等我20岁我们就结婚。可是天不从人愿，在我18岁那年，他家突遭横祸，全家被火烧死了。次年，我家也遭逢巨变，我只身到了沪上投靠亲戚，后来加入了地下组织。”


    “因为任务需要，20岁那年我没有等来嫁给志文的那天，却和清海结了婚。”苏慕婉眼里是对命运弄人的叹息。


    “1943年，在我们一次任务中，我遇到了当时已经叫徐达华的志文，才知道他当年在火海逃生，但是怕仇家追杀连累我就没有马上来找我，等他敢露面的时候我家也没了，人也不知去向。”


    “之后我们还见了几次面，但因为各有任务不得不分别，我们约定好了抗战胜利后在这里汇合。”可是她终归没有等来汇合的那一天。


    众人沉浸在那个年代身不由己的爱情故事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谢凌雪是马来西亚很出名的商人，她终身未嫁，53岁那年病亡，亡故后是沈氏后人将她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的。”林依晴打破了沉默，把搜查的消息告诉他们，相信他们是很想知道爱人后来过得怎么样了吧。“徐达华，在1945年的湘西战役中牺牲。”


    沈清海和苏慕婉都流下了眼泪。他们是在这栋房子里遇害的，他们的魂魄拘在这里八十多年了，他们无从得知爱人的消息，直到这一刻才有了音讯。


    凌雪，我的爱人啊，你为什么那么执拗，明知道我已经牺牲，怎么就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呢？


    志文，我的爱人，终归也是如我一般没能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众人沉默了一阵子，让他们去消化一下情绪。


    “嗯，你们在服饰和个人喜好上可以再改进一下。”苏慕婉率先打破沉默。“你们现在采用的服饰有点过于刻板了，其实那个年代我们有钱人已经比较多穿上南洋那边的服饰了，就算是中式衣服，款式上也是改进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沈清海，继续说：“他是富商出身，家里用度一贯是比较奢华的，所以他的服饰可以再华贵再洋气一些。我是书香门第，虽然那时候扮演富商太太，穿的都是好料子，但是款式是偏素雅的新中式旗袍。”


    “我家因为做海外贸易，所以生活习惯会有一点洋化，譬如马来的咖啡豆是我们贸易的一个品类，我在家也会经常喝咖啡。”沈清海结过她的话头继续说：“慕婉她就喜欢喝中式的茶，喝不惯咖啡。”


    众人低头记笔记，这真是活生生的素材啊，人物形象立马就饱满起来了。


    “那个，我能问问我弟弟，就是沈清秋他后来过得怎样吗？”沈清海问。他弟弟的戏份刚开始，所以他还是不知道他死后弟弟过得怎样了。


    “你弟弟后来接替了你们地下组织的工作，他很长寿，活到了82岁，子孙满堂。他见证了抗战胜利，见证了祖国成立。因为他的大儿子去了马来西亚发展，所以他老年的时候也被接去了马来生活。他其实尝试过给钱收回这栋房子，但是后来成了国家保护文物，他觉得这样也好所以放弃了。”顾导解释，这些背景资料他们在前期做编剧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了。


    “根据记载，他在出国前基本每年都会来几次这栋房子缅怀你们，你们没遇上吗？”顾导问。


    “我们最初成为亡魂的时候意识是不清醒的，也是最近几年才陆续想起来往事。”沈清海回答。


    “因为他们死得太惨烈了，魂魄也受到了重创，所以一开始他们是没有意识的，等魂魄慢慢养好了才想起往事。”柴璜给大家解惑。那个年代死的人太多了，地府当时鬼手也不足，他们这差一点就魂飞魄散的鬼魂，放到那个年代鬼差都很难感应到他们的鬼气。


    他们当年是被炸弹炸死的，魂魄在强烈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这栋房子当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后面作为文物被国家修复。


    “其实你们可以试试联系我们家族的后人，我们家族一直都有保留族人画像和相册的习惯，如果幸运的话，你可以找到我们那个年代的照片。”沈清海提议。


    顾导马上安排助理联系。


    他们前期其实也跟沈清秋留在国内的孙辈有过联系，拍摄这部剧也是取得了他们家族的同意的，毕竟沈氏家族放到现在也还是名门望族的存在，万一到时他们家族不同意上映那就麻烦了。


    “顾导，刚联系上沈先生在国内的孙子，他说相册在马来西亚堂哥那里，我已经跟他堂哥取得联系，出示了我们拍摄的申请材料，他说的确还保留着民国时期家族照片，他明天安排人飞一趟拿给我们看看。”助理过了一会回复。


    “对了，还有意外之喜，他们会把谢凌雪的照片和当年跟沈清秋的来往书信也送过来。孙先生的堂哥说这些书信他们也没拆开来看过，但是一直保存着，可以送过来给我们看看多了解一下他们的事情。”


    谢凌雪去南洋之后一直在壮大商业版图，但她终身未嫁，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沈氏家族。


    沈氏族人知道谢凌雪和沈清海有过一段感情，以为是她放不下，一度替她感到惋惜。


    听到剧组助理说了背后的这个故事，他们才知道这段感情从未真正消散过，于是决定把书信也送过来给他们提供更多线索。


    顾导大喜，果然有当事人现场指导就是不一样。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下午一点，龚明正想带柴璜出去吃饭，临时剧本创作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顾导，你们的盒饭。”场务拧了八盒盒饭进来分给大家。


    柴璜打开盒饭，是烧鹅拼叉烧哩，柴璜拆开筷子想吃，就被龚明一脸嫌弃地制止了：“这个饭菜看起来不太好吃，营养不够，还是我带你出去吃吧。”


    柴璜不觉得这个饭菜有什么问题，刚到人间界那一个月，他可是连续吃了几天的包子馒头充饥哩，于是他不认同地看向龚明：“这个盒饭已经买了，不能浪费，而且大家都是吃这个的。”


    龚明在他批判的目光注视下屈服了，说：“那就吃这一顿，顾导，你后面不用给我们准备饭盒了。”


    说完打开饭盒把自己那份的肉夹了一大半给柴璜，留几块装装吃饭的样子。


    顾导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腹诽：我的剧组出了名饭盒丰盛的好吗？


    剧本创作室里的众人：本来香喷喷的饭菜突然变得不香了哩。


    不需要吃饭的苏慕婉静静地看着柴璜和龚明，突然浅浅地笑了，有意思。


    下午三点半，突然一辆车停在了剧组所在洋楼的门前，几个服务员搬了一张长桌下来放好，拿着一盒盒的食物摆好。


    “龚董请大家吃下午茶。”一个服务员说。


    正在院子拍戏的众人：龚董是谁？谁是龚董？


    经理亲自指挥几个服务员把几个精致的食盒拿进剧本创作室。


    众人看着一一打开的食盒傻眼了，芝士焗龙虾球、蟹黄满满的蟹黄包、黑松露鹅肝等等点心，还有各式各样的甜点和水果。


    顾导：吃这么豪的吗，谁家好人下午茶吃龙虾啊？


    龚明也没理会众人，给柴璜夹了一个龙虾球和一块鹅肝：“快吃点，中午的饭菜营养不够都饿了吧。”


    柴璜刚想吃，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众人，龚明好像这才注意到他们，说：“大家别客气，这是我请剧组吃的下午茶。”


    众人：哦，中午的盒饭的确不太好吃也不够营养，这不都饿了吗？于是众人毫不客气地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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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民国CP要改剧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