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回整个人心情舒畅，给裴沉煜洗头发认真了许多。


    他仔细的用水打湿裴沉煜的头发，细细地揉出泡沫，在裴沉煜的头上轻轻地抓揉。


    裴沉煜的头发有些硬，和他格外柔软的头发不一样。


    叶明回洗起来也有些新奇。


    裴沉煜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叶明回手上力度舒适，动作轻柔，不知道比护工好了多少倍，对裴沉煜来说是一种享受。


    裴沉煜忍不住想，要是他没有失忆，他现在就可以理直气壮要求叶明回给他洗头了。


    他和叶明回都随身带着结婚证，感情一定很好，说不准不用他说，叶明回都会主动帮他洗头。


    作为回报，他也可以给叶明回洗头，甚至洗其他地方……


    裴沉煜轻咳一声，制止住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现在他们没有之前的记忆，对彼此来说，就是一个领证的，最近才勉强熟起来的人。


    裴沉煜能看出来，尽管叶明回也在努力的和他熟悉起来，但叶明回本身是一个慢热的人，面对裴沉煜偶尔的示好，叶明回偶尔会有些尴尬。


    裴沉煜不能想其他的，也不能用之前的关系来要求对方。


    想到这里，裴沉煜有些失望，他们想要是能快点恢复记忆就好了。


    洗完头之后，还有擦头发、吹头发，这些都是叶明回帮忙的，一圈下来，叶明回觉得比自己洗个澡还要累。


    裴沉煜也看出来了对方的辛苦，体贴地用单手替他捏了捏肩膀。


    叶明回怕痒，笑着躲了几下。


    裴沉煜突然不动了，叶明回抬眼看他。


    裴沉煜：“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以后可以多笑一笑。”


    叶明回脸上的笑容没了。


    裴沉煜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叶明回不怎么搭理他，也基本不给他夹菜。


    而裴沉煜指着一道菜说：“我想吃这个。”


    叶明回头都不抬，忽略他的勺子，给他把菜夹到碗里。


    再后知后觉，裴沉煜也意识到对方生气了，但对方生气的点在哪里，他并不知道。


    吃完饭后，病房里的电视机打开。


    往常的时候，裴沉煜会和叶明回闹一闹，做一些抢遥控器的小把戏。


    但今天，裴沉煜贴心地把遥控器往叶明回那里推了推：“看你想看的《猫和老鼠》吧。”


    叶明回抿了抿嘴，没说话，只调到自己想看的频道。


    直到广告的时候，裴沉煜才小心问：“你怎么不开心了？”


    “没有不开心。”叶明回嘴硬道。


    裴沉煜：“我能看得出来，你就是不开心了。”


    这话倒是让叶明回有些惊讶，他扭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裴沉煜思索片刻：“一种直觉，大概是因为你失忆之前会经常和我闹脾气，所以现在你不开心我能看出来。”裴沉煜有些得意。


    叶明回有些怀疑。


    但裴沉煜是第一个能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的人。


    单是这一点，叶明回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我应该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能告诉我原因吗？虽然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但你说出来，我大概率可以规避掉。”裴沉煜很认真地道。


    叶明回问他：“如果我说，我不是很喜欢你对我指手画脚？”


    “什么叫指手画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裴沉煜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天和叶明回的相处，不少事情都踩在了雷点上。


    裴沉煜深呼吸了一口气：“所以，是我喊你出去晒太阳你不愿意，让你给我洗头你不愿意，是这些让你不开心了吗？因为这个的话，我以后会注意。”


    “不是，”谁知叶明回却这么说，“这些事情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不愿意。”


    “那还能因为什么？”裴沉煜不解了，“后面我也没干出什么来吧？”


    看着裴沉煜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叶明回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说让我多笑笑。”


    “这话有什么不对吗？”裴沉煜真诚发问。


    “我就是不爱笑。”叶明回道。


    “啊？”裴沉煜觉得莫名其妙，他这句话哪里有问题了，他就是一个建议，叶明回爱笑就笑，不爱就不笑，至于生气吗？又哪里涉及到指手画脚了？


    他觉得叶明回在故意找茬，要不就是过于敏感和小心眼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就能生气。


    裴沉煜的表情十分无语。


    叶明回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敏感多疑，心理脆弱。”


    “我没有。”裴沉煜正色起来。


    “有就是有，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叶明回看他，“我性格不好，跟人相处也不好，可能就会因为一句话莫名其妙的生气，你要是受不了，可以早点说，反正我们现在谁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正好可以分开，让你那个好朋友给你介绍更多人。”


    “那天我们的对话，你听到了？”裴沉煜问。


    那一天叶明回一直戴着耳机，一句话不说，他以为对方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对方什么都听到了，却一直装没听到。


    裴沉煜气笑了：“我后面的回答，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叶明回抿了抿嘴，要不是有裴沉煜后面的回答，他早就和对方掰了。


    这些日子，叶明回一直处在一个不断拉扯的状态中，理智告诉他，裴沉煜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合法丈夫，他们本该亲密无间，但另一方面，他又接受不了和裴沉煜的亲密，更多的是别扭。


    两种情绪拉扯着叶明回，让他一直处于一种很不自在的状态。


    叶明回能感受得到裴沉煜想要和他拉进关系，但他做不到。


    今天裴沉煜那句让他多笑笑，让叶明回莫名地幻视过年时，在各种亲朋好友面前，父母推着他：“大方一点，别扭扭捏捏的，学学你哥，多笑笑，跟长辈们说话嘴甜一点。”


    叶明回以为这些事情他早就忘记了，但今天裴沉煜随口一提，叶明回才知道他一直记得。


    当年的叶明回只会羞赧尴尬，不知所措，现在的叶明回也只会偷偷生气。


    关于这类情绪，叶明回一向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四年后的自己会处理这些情绪吗？


    十七岁的叶明回还不会建立亲密关系，所以在裴沉煜发觉出他不开心时，叶明回只想暴露自己所有的缺点，好让裴沉煜看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裴沉煜看着一句话不说，突然开始发呆的叶明回，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带着香味的，蓬松的头发提醒裴沉煜，他的头发是叶明回帮他洗的。


    裴沉煜心一下子软了，叶明回是他的爱人。


    试想一下，如果有人在叶明回面前，跟叶明回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他想把那个人揍死的心情都有了，但叶明回憋了这么久都没说，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他有什么理由指责对方呢？


    裴沉煜深呼吸一口气：“宋墨的话，我替他向你道歉，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会让他亲自来跟你道歉，那些话是他嘴里说的，绝非我的本意，当时我的回答你也听到了，我是坚决不认同他的说法。”


    叶明回回过神来，本以为会迎来争吵，没想到自己听到的却是抱歉。


    叶明回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让你笑那件事情，也是我做的不对，以后你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我道歉。”裴沉煜继续道。


    裴沉煜告诉自己，跟自己老婆道歉有什么丢人的？他爷爷从小就教过他要对自己的老婆好，宠老婆。


    既然他选择跟叶明回结婚，肯定已经做好了接受对方所有性格和情绪的准备，那老婆偶尔发个脾气，也很正常。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裴沉煜现在坦坦荡荡的，甚至出口的话直接就是：“老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说，我全都改。”


    叶明回有些傻眼地往后靠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裴沉煜拉个椅子坐在他旁边：“快想想，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有什么不满的快点说。”


    叶明回被裴沉煜叽叽喳喳的话拉回神来，摇了摇头：“没有了。”


    “肯定有。”裴沉煜肯定道，今天叶明回这脾气看起来莫名其妙，但肯定积攒许久了。


    “你说，我就改。”裴沉煜靠近了几分。


    叶明回往后稍躲了些：“你要尊重我的**。”


    “当然了。”裴沉煜脑子都没动，毫不犹豫的放下话。


    叶明回没忍住笑了下。


    裴沉煜当下就开始飘了：“你就是太阳晒的太少了，才心情不好的，天气预报上明天还是个大晴天，我还带你去晒太阳，以后咱们天天晒太阳。”


    裴沉煜絮絮叨叨的，讲话格外的多。


    叶明回觉得自己对这种废话一向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此刻听着裴沉煜的话，竟然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说完之后，裴沉煜才想起什么来，小心补充了一句：“你想不想去？”


    叶明回答应了：“可以。”


    裴沉煜向来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叶明回这么一服软，他顺势就委屈道：“今天晚上的晚饭，我都没吃多少菜。”


    叶明回并不想认个说法，他今晚给裴沉煜夹了不少菜，他心里有数。


    但此刻，裴沉煜委委屈屈的样子，叶明回竟然也不想揭穿他，点了点头，也学着他的话：“我的错，明天我多给你夹一些菜。”


    裴沉煜突然想逗逗叶明回：“要不明天你喂我吃饭吧，我看隔壁病房那对夫妻经常这么干。”


    叶明回有些犹豫：“这个……我再考虑考虑。”


    裴沉煜：“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手坏了，你喂我吃理所当然，就好像你有一只脚不能动，我扶着你走路一样理所当然。”


    叶明回看他：“可是你有一只手还是好的。”


    裴沉煜立马道：“明天我这只手就坏了！”


    叶明回没忍住笑了：“好了，明天你这只手不用坏了，我喂你吃饭。”


    “一言为定。”裴沉煜伸出小拇指来。


    叶明回犹豫着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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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