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他们都在气头上，我要是……”


    “知道了，”乔灼一平复着呼吸，“松手。”


    “悦悦和乐乐还在车上，雨又这么大，你单手开车很不安全。”谈渡坚持。


    乔灼一看了眼后座睡着的俩小只，解开安全带：“让开。”


    谈渡后退一步，乔灼一下车，朝前跨了一步，谈渡后退，他再进，扭头喊：“小罗！”


    小罗打着伞小跑过来，“在在在，灼哥，怎么了？”


    “你开车。”


    乔灼一绕到副驾，刚钻进去，驾驶座嗖搜嗖三道风。


    他看着谈渡，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那三道风分别是小罗被拽下车，谈渡被推上车以及车门被甩上。


    周珏敲了下副驾窗户，单手祈求：“乔老板，小罗借我用用啊，小仓库进水了。”


    “？”乔灼一闭了闭眼，“这事不得你们老板处理？”


    “嗐！我们老板不顶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适合开车！谈哥，东西在后备箱。这里交给我，你快带乔老板走！省得那群人再找事。”周珏说完还顺手在车身上拍了两下，好像停着的不是车子而是一匹马儿。


    “马儿”应声启动，滑出一段距离。


    后视镜中，周珏拎着小罗后脖衣领，快步进了楼梯间。


    这姑娘四肢灵活头脑也不简单。


    乔灼一收回目光，深觉归一和TD的差距。


    “放心，周珏不会乱来。”谈渡低声说。


    乔灼一看了眼窗外：“去哪？”


    “卫生院。”谈渡看了眼他胳膊，“老范手劲不小，估计是拉伤了。”


    乔灼一：“掉头，不去。”


    谈老板在没有味觉后临时再添一项毛病——间歇性耳聋。


    “谈渡，”乔灼一直起身：“我说了，不去！”


    “舅舅……”秦悦睡眼惺忪地喊了声。


    “没事，悦悦，”乔灼一狠狠瞪了驾驶座一眼，放柔声音，“悦悦接着睡。”


    秦悦小脑袋晃了晃，抱着秦乐胳膊又睡了。


    谈渡把车停在路边：“手伸过来，我看看。”


    乔灼一没动，谈渡俯身过来，小心撩起他袖子，果然已经红肿，他手指按上去，乔灼一瑟缩了下。


    “很痛？”


    乔灼一缓了缓：“还行。”


    “家里有药么？”


    “不用药。”乔灼一回，“味道大。”


    谈渡看了眼后座，打开车门说：“我去给你配点消炎和止痛的。”


    “喂！”乔灼一忙喊住他。


    “嗯？”谈渡回头。


    乔灼一扔过去一把伞。


    “谢谢乔老板。”


    雨幕中的背影挺拔，湿衣服贴着后腰，背阔肌轮廓分明，乔灼一闭了闭眼，拆了根棒棒糖扔嘴里。


    “吃两颗就行，”谈渡把药放下，“止疼药在睡前吃，不然怕你疼得睡不着。”


    “舅舅生病了吗？”俩小孩进别墅就醒了，站在旁边，下巴搁着桌沿，像两个年画娃娃似的。


    “没有。”乔灼一唰地拿过袋子塞进抽屉。


    谈渡笑了笑往外走，乔灼一走过去关门，却见他又快速冲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桶和两只大袋子。


    “打把伞能要你命？”乔灼一面无表情道。


    “没事，就几步路。”谈渡抹了把脸，“拿菜去了，今天晚饭……”


    “不用了，”乔灼一说，“不占你便宜。”


    “那这鱼可怎么办？”谈渡说，“还有这么多菜。”


    乔灼一垂眸，桶里一条硕大的草鱼和一条鲫鱼依偎着吐泡泡。


    “雨太大，老冯不方便过来，下午我就带着小律和周珏直接去他那拿了。悦悦和乐乐说要吃虾饼，配料都在这，不然乔老板自己做？”谈渡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


    鲫鱼一个摆尾，桶里咚地一声。


    乔灼一迅速后撤，按着门把手问：“把那群人扔店里就不管了？”


    “没事，有小律和周珏，也给他们点时间，等问清楚了会给消息。当然，不管情况怎么样，只要乔老板想报警，我绝不拦着。”谈渡说。


    乔灼一看了他一会，打开门示意他进去。


    地垫上积了不少水。


    “抱歉，”谈渡说，“待会给乔老板拖了。”


    乔灼一蹙眉：“你车里没有备用衣服？”


    谈渡笑笑：“住酒店那天换了，还没来得及补。”


    乔灼一没说话，转身上了楼梯。


    “谈叔叔——”秦悦坐在地毯上，朝他招招手。


    “怎么了？”谈渡放下水桶走过去，“饿了吗？”


    俩小只摇头。


    秦悦小声问：“舅舅在生气吗？”


    秦乐自己拍着胸膛：“怕。”


    这小家伙面部表情不多，顶着个寸头看着酷，实际是个软性子，反倒秦悦，看着人畜无害，实际鬼点子多得很，但到底是个孩子。


    谈渡看得心软，抬起手要揉他们脑袋，闻着一股腥味，又藏到身后。


    “没事，舅舅应该是饿了，你们玩，叔叔给你们做虾饼。”


    “好——”


    “耶——”


    “嗯？”谈渡刚打开水龙头，就被突然斜过来的一只手关上了。


    乔灼一朝客厅扬了扬下巴：“去把衣服换了，走哪滴哪，还嫌我房子不够潮？”


    椅子上除了一套衣服，还有一条浴巾。


    谈渡拿起来，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那有浴室，冲个澡。”乔灼一补了一句，“放心，都是新的。”


    “谢谢乔老板。”谈渡说。


    乔灼一顾自进去厨房拿水喝，一转身被突然逼近的身影吓得后退两步，踩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一个趔趄，谈渡忙伸手拉他，手快碰着他胳膊时倏地下落，改为搂住他的腰：“没事吧？”


    乔灼一推开他：“你做什么？”


    谈渡拉开他身后的冰箱门，拿出一块开心果小蛋糕：“怕你饿了，先垫垫肚子。只有一块，乔老板在厨房偷偷吃。”


    “啰嗦。”乔灼一夺过蛋糕，“再不走这地板能养鱼。”


    “马上。”


    谈渡走出去，转身关门时没见着那人，仔细一看，发现灶台边露着一双鞋子，他往左挪一步，看清鞋子主人虔诚地托着小蛋糕，嘴巴一张，一口便咬掉了一半，鼻尖上沾了一点绿色，也只胡乱抹了一把。


    手背上沾了奶油，乔灼一眼睛微瞪，舌尖灵活地卷进了口腔。


    “慢点吃。”


    饭桌上，谈渡起身抹去乐乐嘴边的番茄酱。


    “乐乐！要嘻嘻咽！”秦乐边说边塞虾饼。


    “是细嚼慢咽，”乔灼一看她，“你也是，光说不做。”


    秦悦忙转过身，小小的后背对着他。


    窗边划过连续的闪电，秦悦慌忙扔了虾饼去捂秦乐耳朵，又朝桌底的毯子喊：“毯子别怕！有悦悦在！”


    乔灼一刚想起身，谈渡已经走过去护住两人，示意他接着吃。


    震天的雷声过后，一旁的手机震动。


    乔灼一接起来：“老范，啧，范全，你怎么也姓范，改个姓吧。”


    “嘿！你这什么话？老子姓范三十几年了！姓范怎么碍你眼了？”


    “什么事儿？挑这个时候打电话？”乔灼一接过对面夹来的鱼片。


    “问问你怎么样！”老范喊，“发大水了！江对面的路都淹了，你那怎么样？”


    乔灼一起身去门口，西边靠桥的路积了半米高的水，地势低的几户人家都在门口堆了沙袋。


    “我这高，没受影响。”


    “那就行。”老范说，“有事招呼。”


    “嗯，谢了老全。”


    “去你的！”


    毯子的纸壳玩具满院子飘，贴在车门上才止住滚动。


    乔灼一把绿植往里面挪了点，才回去饭桌旁坐下。


    谈渡看他心不在焉，问：“出什么事了？”


    乔灼一摇头：“先吃饭。”


    俩小孩已经吃完了，在客厅抱着毯子问：“舅舅，今天可以让毯子陪我们睡么？”


    “不行，它身上脏。”乔灼一回。


    “坏舅舅！”


    谈渡低声说：“估计是害怕，今晚雷声很多。”


    乔灼一看过去，俩小只难得在醒着的时候也抱在一起。


    他想了下，说：“待会我先给它洗个澡。”


    “洗完澡就能和我们一起睡吗？”秦乐趴在毯子背上问。


    “嗯，”乔灼一说，“给你们也好好洗洗。”


    “你胳膊行么？”谈渡说，“要不我来？”


    “不用，”乔灼一叹了口气，“洗澡的时候狗是真狗。”


    “嗯？”


    等乔灼一拖着狗进浴室，谈渡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狗叫一声接着一声，乔灼一扯着嗓子喊“别动”，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兵荒马乱。


    秦悦和秦乐跑去门口蹲着安慰。


    ——“毯子别怕！”


    ——“毯子加油！”


    乔灼一好一会才抱着狗出来，全身湿得不成样子。


    谈渡忙拉着俩小孩后退，乔灼一瞥他一眼：“不许笑。”


    谈渡轻咳一声，伸手要接：“我来吧。”


    “不用。”乔灼一拖着脚步，将毯子塞进烘干机后精疲力尽地挪回去收拾自己。


    等洗完澡出来，谈渡递过去一颗止疼药：“刚看你手都在抖。”


    乔灼一接过来吞了，走到烘干机前蹲下，指着里面趴着的狗子咬牙道：“臭狗！炖了你！”


    “呜呜——”


    “嘶，你还委屈上了！”乔灼一挥了挥拳头。


    “舅舅，你别凶毯子！”秦悦嘴巴翘老高。


    秦乐张开胳膊，挡在烘干机前。


    “行啊，有靠山了。”乔灼一勾了下唇。


    “乔老板，”谈渡也蹲下来，“小律来消息，说小范那问清楚了。今天来不及，明天到店里再和你慢慢说，我就先……”


    “来得及，”乔灼一扭头看着他，“路被淹了，你今晚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