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谈渡推了下镜架，似乎没听懂，“眼睛怎么了？”


    “很红。”


    脆皮笑面虎不会连狗毛都过敏吧？


    乔灼一捞过抱枕，后缩了下，他刚洗过澡，不似平日里胡茬邋遢，在灯光下衬得眉目俊朗，一双圆眼微瞪，像是遇着了碰瓷的，警惕的模样和毯子有些相似。


    “没事。”谈渡失笑，“白日里对账，用眼过度。”


    “哦。”乔灼一看了眼手表。


    谈渡识趣道：“那我先走了。”


    乔灼一看向电视屏幕：“不送。”


    这期纹身节目的主题是伤痕修复，没有上期中途换人接力的赛制，各位纹身师明显更加游刃有余。


    选手对着疤痕的形状研究了会，便各自绘图，主持人去他们身边采访，询问构思。


    有直接给出答案的，也有神秘莫测表示到时见分晓的，而最后这位选手直接没理人。


    这行当不缺狂傲的人，不过最后这位不理睬的缘由还真不是狂，项远这厮，左右耳互通得像赛车道，特别是作图时，别人说的话，三百一十五公里的时速穿过，连个偏旁都不会留下。


    “疤痕……”乔灼一摸着毯子的脑袋念叨，当初宋姐给出的要求是磅礴大气，将过往踩在脚下，他便给人设计了浴火重生的凤凰。


    而从项远的草图推测，是个莲花台，一如既往清心寡欲的保守风格，寓意无非是与伤痛共存。


    果然，完整图形一一展示时，项远抛了句“出淤泥而不染”。


    乔灼一打了个响指，惊得昏昏欲睡的毯子猛地站起来，他忙安抚：“没事没事，您接着睡。”


    这节目是真直播，实打实的四个小时。


    每位选手旁边都有一台机器记录他们在仿真了疤痕的假皮上进行刺青的过程，按理假皮是纹身练习才会用的，和真人皮肤区别挺大，对于成熟的纹身师来说没什么挑战性，甚至有点冒犯，被不少观众诟病。


    但没办法，招募的志愿者得留给半决赛和决赛，要想完全展露真实水平，也得先过五关斩六将。


    最终项远得了本期第三名，明显留了手，毕竟在国外，是别人的地盘，树大招风。


    后续还有些采访，乔灼一看得无聊，在沙发上直接睡了，早上被毯子叫起来，给它喂了食又囫囵了个回笼觉，下午才带着去市区。


    “好久不见了毯子！”


    一进宠物店，店员就热情地迎上来，“看着好像长胖了点。欸？乔哥，你这下巴怎么了？”


    “没事，”乔灼一把牵引绳递过去：“两小时？”


    “不好意思啊乔哥，今天有点忙，估计得三个小时。”


    “行。”乔灼一点头。


    店员和他熟了，知道他这会儿会去游泳，低声道：“最近这边游泳馆的水不干净，乔哥你还是换一家吧。”


    “有推荐吗？”


    “嗯……暑期人都挺多的，”店员思索了下，“哦对了，体育馆后面的酒店有游泳池，那边人少，水也算干净，就是需要会员才能进入……”


    “知道了，多谢。”


    乔灼一掐着时间从泳池起身，随意擦了几把头发便出了更衣室，酒店泳池是露天的，回去得穿过长长的走廊，拐到电梯口时，总觉得刚才房门口的人在盯着他看。


    再退回去，却见那人快速闪进了房间。


    手机铃声响起，乔灼一接起来：“小律？”


    “乔老板，是我。”


    “谈渡？干嘛？”


    “我们在搬东西，想问问你，三楼房间里空的那些纸箱子还有用么？”


    “没有。”


    宠物店发来消息，乔灼一匆匆挂了电话。


    每次在宠物店打理一番，毯子的颜值都会提升好几个度，狗子也知道这点，为了维持帅气值，爪子都不肯往门外落。


    “嘶，不是你漫山遍野跑的时候了！”乔灼一任劳任怨地将二十几公斤的主子抱起来，刚塞进车后座，电话又响了。


    “又有什么事？”他有些烦躁，“没什么值钱玩意儿，随便你们折腾。”


    “是我。”电话那边是道女声。


    乔灼一喉咙发紧，将脸埋进毯子后背，闷闷地“哦”了一声，回：“有事？”


    “新街下周有集市？”


    “嗯。”


    对面回了“知道了”便利索挂了。


    “灼哥？灼哥！”


    “嗯？”乔灼一抬眸。


    “又出神，”小罗看着他，“有心事？”


    乔灼一搓了把脸：“刚说什么了？”


    “说毯子呢！”小罗指着屏幕上的狗，捧道，“这才是应该发去小某书问能不能当童模的孩子！”


    “哦，当不了，”乔灼一谦虚，“孩子成年了。”


    “哥你可真不客气哈哈哈……”小罗笑了几声，又抓着衣摆说，“灼哥，那个……那个……”


    “放。”乔灼一踢了他一脚。


    小罗眼一闭，喊道：“我想请个假！”


    “干嘛去？”乔灼一问。


    “我妈带着我妹回来了，”小罗说，“我想陪她们逛逛，本来想明天和你请假的，但不是今天的客户放鸽子了么，所以……能不能给我半天假？”


    “准了，给你一天半。”乔灼一指着他，“课不能落下。”


    “卧槽！”小罗喊，“灼哥你是天下第一好老板！”


    “快滚，”乔灼一揉耳朵，“比外边的喇叭还吵。”


    “还早！哥，有个东西，你帮我参考下！”


    小罗进了小房间，老半天才探出一个脑袋，红色卷发及肩，说不出的诡异。


    乔灼一一口水喷出来：“玩呢？！”


    “哎呀不是，”小罗心一横，背着手直挺挺站到他面前，“我妹！说想要染发，我妈不同意，防止她俩吵架，我就想着给她先来个假发过过瘾。”


    乔灼一闭上眼：“你自己欣赏吧。”


    小罗眼珠子骨碌一转，蹭地将手里的蓝色假发往他脑袋上套：“卧槽，好看！”


    “啧，去你的。”乔灼一伸手要摘，被小罗死死摁住，“哥哥哥！帮帮忙！帮帮忙！都是为了孩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死小孩一身蛮劲，乔灼一被拖到镜子前，忙闭上眼，眼尾挤出深深的褶皱。


    “哥，你再帮我试试红色，我妹和你的脸型像……”


    乔灼一咬牙：“这才是你真实目的吧？”


    小罗装傻，兀自道：“蓝色太妖媚了，好像还是红色好看？红色显白，是吧，哥？”


    “是你个头！”


    “是！”


    同时间，门口响起一道声音，乔灼一身体一僵，猛地睁开眼，在镜中看见小律站在门边。


    他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拽下假发扔给小罗，后者手忙脚乱接了，尴尬地问小律有什么事。


    “我们来还钥匙。”小律嘿嘿一笑。


    我、们？！


    乔灼一下巴颏的淤青似乎开始隐隐发烫。


    “蓝色，”谈渡的声音穿过窗台，似远又近，“乔老板适合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