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殷照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一片黑漆漆的，酽白不好再打扰，只能等明日再说清楚了。


    再说柳殷照带着怨气睡了一晚，心情更加糟糕，他的身体本能的带着他去到厨房，然后生火烧水。


    “等等，我为什么做的这么顺畅？”


    往日里，这些活都是他干的，酽白怕冷，他每日做饭前都会先烧一锅热水留给酽白洗漱用。此外，他的厨艺也是最近跟着七婶子学会的，酽白夸赞了好几次呢。


    想到这些，柳殷照脸上自然浮现笑意，随即又立刻变脸，将那些美好过往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不到两刻钟，他就备好了今日的早饭，一碗黑的看不清原本面目的不知名食材，方才一时间呆愣没控制好火候，烧过头了就成了这样。


    “这碗，给酽白吃。”


    小柳没叫酽白，她睡到自然醒，然后去老地方掀开锅盖，果然，小石妖还是给自己准备了热水。


    洗净脸后，酽白走到桌边，等着她的是一碗香喷喷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一个金黄的煎蛋，而柳殷照将脑袋整个埋进他面前的碗里，大口大口的吞吃着，酽白看不清那是什么。


    她刚坐下，想要趁此时好好哄哄小石妖，却不料旁边的人几乎同时动作，又成了一站一坐的模样。


    柳殷照捂着怀里的碗匆匆逃走，再晚一秒只怕就要将满口的食物喷出来了，可不能污了酽白的眼睛。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酽白吃不好的东西，没忍住把酽白面前的早饭换给了自己，实在是难吃至极。在灶屋用水重新漱了口，柳殷照再次回到屋里，只不过并没有多停留，目不斜视的朝着自己房间去。


    酽白看着他板着脸装正经，心里愈发觉得好笑，但又不敢贸然出声，怕让他更恼。


    起初，酽白以为他是耍脾气，过几天就好了，可往后几日他们仍旧是这样相处，冷冷淡淡的，再不复从前热切，酽白终于意识到柳殷照是来真的。


    他照常做着一切琐事，只是不再频繁的往酽白面前凑。


    十五这日，小尧涧外的城镇有集会，会有许多商贩出来摆摊，酽白想着这倒是个赔罪的机会，便决定带小石妖一起去逛逛。


    “小柳，今日我们出去玩吧，外面有集会，可热闹了，而且还会有许多新奇玩意儿，你肯定喜欢的。”


    酽白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让柳殷照心动，他的神情悄然出卖了他，小妖怪还是那么单纯，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但他没忘了自己正与酽白生气，心里虽早已等不及了，但还是嘴硬。酽白又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心思，耐着性子劝了好几遍，总算说动他了。


    小镇上果然如酽白所说，此刻人群攒动热闹非凡。吆喝声、讲价声交织不断，形成一片嘈杂之音。


    柳殷照很快被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吸引住，摊主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他并不像别人那样吆喝宣传，只埋着头苦干手中的活儿。


    摊铺由两块木板搭就而成，上面摆着的是一些竹子编成的小物件，竹篾条细小，做出来的东西却精致有型。


    上面多为小动物，常见的猫狗鸡鸭，以及少闻的虎豹狐蛇，柳殷照不自觉走近，凑在摊子前面仔细看着，酽白也一同漫步过去。


    老板抬头瞧了一眼，让他们随便看，然后又低头忙自己的事儿了。


    “你喜欢哪个，我给你买。”


    柳殷照没有拒绝，选了个添脚的憨憨小猫，却见酽白又拿起个炸毛的龇牙小狗。


    “老板，收钱。”


    两人沿着街道逛了半日，然后在镇上火爆的饭馆吃了饭，他们去时已经没了空桌，等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处角落等到空位。


    酽白熟稔的带着招牌菜，这半日下来，柳殷照心情也好了不少，不再对人爱答不理的。


    “下午还要玩吗？还是回去？”


    “玩儿吧。”


    酽白点了点头，脑子里搜索着小镇上好玩的地方，最后发现除了市集再无其他，绕了一圈本准备回家算了，结果却碰见了大雨，无奈只能去留在镇上一家茶馆。


    “老板，上壶茶和点心。”


    “好勒，二位客官里面稍坐。”


    他们运气不错，竟赶上茶馆有一位说书先生，免费给大家来了段故事。


    柳殷照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酽白中途离开。


    她不喜欢这种密闭环境，偷偷溜出来透透气，恰此时，她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今晚你还去挂灯吗？”


    “去啊，我还要叫上林郎一起，都说有情人一起挂烛灯会长相厮守，我和林郎也要去沾沾好意。”


    她们交谈着走远，酽白鬼使神差的冲进雨幕中，叫住了两人有些羞耻的问。


    “可否问问二位姑娘，你们说的挂灯的地方在哪儿？”


    “就在城西边的古寺，寺里有一座雁塔，买了烛灯挂在塔上就行了。”


    “多谢多谢。”


    酽白淋了会儿雨，虽然不大但是也沾了些水，她回来时说书的人已经走了，大店里零零散散坐着几桌客人，柳殷照无聊的喝茶等着她。


    柳殷照看清她身上的水印，问她去哪儿了。


    “我们去挂灯吧。”


    就这样，酽白将还发愣的人拉着去了城西古寺，他们来得早，现在还没什么人，酽白挑了两盏刻着祥云纹路的烛灯，小沙弥说可以写上红布条挂在烛灯尾，也算是向神明述说自己的愿望。


    “你要写吗？”


    酽白取了笔，先问了柳殷照，见他犹豫了半晌后点头，于是先把笔递给了他。


    “你别看。”


    小妖谨慎的避着酽白，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然后快速的写完了几个字，胡乱将布条坠在烛灯下方，等酽白写好后，他们一起去到塔顶。


    下雨的天空灰蒙蒙一片，站在塔顶眺望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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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却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外，什么也看不清。


    他们将自己的烛灯挂在一处避雨的檐角，想来是今日下雨的缘故，雁塔上人不多，酽白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更是只他二人。


    挂完了灯，两人没走，闲看着雨幕，轻轻揉揉的风将烛灯吹得摇晃，里面的火光若不是被灯罩保护着，只怕早已熄灭。


    “小柳，我没有嫌弃你妖力低微，为了救我，你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若是可以，我宁愿你不要这样。那日真的是误会，我知道如今再来说这些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感谢你。”


    “你的妖力虽不强，但之前也多次护我于危难中，这一路来我慢慢发现，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总能安心去放手一搏。柳殷照，你是最厉害的妖，往后要一直在我身边，好吗？”


    酽白的字字真语不断抨击柳殷照的心脏，他双耳开始捕捉不到外界声音，心跳声大到震碎脑子，酽白静静的望着他，双眼里的珍重溢满眼眶。


    柳殷照受不了她这样看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温热的薄唇贴上她的唇瓣，只一息就离开再不看她。


    “酽白，我没想怪你的，我只是……”


    “我知道的，没关系，我们以后还跟从前一样好吗？”


    “嗯，好。“


    他们不知道在塔上站了多久，直到小沙弥上来催促他们离开，二人才十指紧握着离开，小柳又转换成之前的状态，寸步不离的跟着酽白。


    今日他们没办法再回小尧涧，只好在镇子上住了下来，小柳贴心的跟掌柜要了热水，酽白下午淋了雨，得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十五的月亮圆润明亮，只透过雾气淡淡发出明皇亮光，轻风仍在吹拂，城西的雁塔上，最高层挂着两盏烛灯，在风雨中摇摇晃晃，但始终相互依靠着。


    烛火的下面系着两条红布条，上面写着平安康健，喜乐无忧。


    第二日，雨过天晴，太阳重新露面。


    昨日玩得开心，酽白和柳殷照均是笑意盈盈美美吃完了一顿早饭，然后才打算回小尧涧去。


    太阳有些晒，小柳不知从何处折来的一片巨大叶子，刚好能遮住两人头顶，他主动搂住酽白的肩，将叶子横在二人头顶。


    “现在不晒了，快走吧，回家去咯。”


    他语气里的欢欣怎么也藏不住，小柳顺着酽白的脚步，与她一通往前。


    “诶，严丫头，一大早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呢？”


    在村口遇见了早起下地的七婶，酽白笑着说昨日去玩了，正要回家时，又不妨被叫住。


    “七婶还有什么事吗？”


    “差点忘了，昨日有封给你的信，是村长送过来的，我见你们不在家，就先留在我哪儿了，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去我家取啊。”


    酽白不知道谁会给她写信，带着疑问去拿了那封信，然后立马拆开了看，落款处写着常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