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他们，青楸的反抗也逐渐有些吃力，这其中任何一个人他都能轻易取胜，可偏偏他们异常默契，总是能前仆后继的涌上来，让他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心中难免更叫烦躁，下手也更重了些。


    酽白第一次跟着师父练习此招，还沉浸在自己是天才的美梦中，可她仍旧没学会零星半点，更遑论如今她已经是被师父认证的天资平平之人，今日怕是难离开极北之地了。


    柳殷照再一次被打飞，顺势来到酽白身边，看见了她眼中的犹疑，以及退缩。


    “酽白，你怎么了。”


    小柳的声音将她唤醒，酽白满脸愧疚的看着他。


    “小柳，我可能……我们走不掉了，对不起。”


    柳殷照心下也是一惊，难道今日真要命丧此处，但转念又放宽了心，他握住酽白的手，他好像知道了，在衡進宗的时候，酽白和他讲过关于天才的谎言。


    “酽白，不要放弃，什么天才不天才的，根本是无稽之谈，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厉害的那个，你聪明有谋略，法力也高强，没有什么是你学不会的。慢慢来，别着急，我们会一直替你撑着的。”


    柳殷照说完又加入了战局，庭芜绿拼了命的抵挡住青楸，犬妖没有一点靠近酽白的机会，她见酽白还在原地发呆，心知是出现了变故。


    但她没有发声，尔尔和小柳还不足以抵挡大妖，她不能离开，否则他俩定会受伤。


    但庭芜绿还是回望了酽白，她什么都没说，但那坚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相信酽白，一种毫无缘由的相信。


    二人都是年少成名之辈，自己是受了宗门托举才有今日成就，但酽白不一样，她仅靠着半路出家的严道长就能成为名扬天下的捉妖师，这其中少不了她自己的努力，即便她们之间没有小时候的情谊，在众多同辈中，庭芜绿也是最看好酽白的。


    酽白沉思片刻，她明白自己不能这样沉溺，她得救大家，杀青楸是她的提议，本就是为了替师父报仇，没道理旧仇不报又添新仇，况且，师父说过，捉妖师职责便是除尽天下恶妖，说什么她都不能退缩。


    信心和勇气再度回归，酽白逐渐静下心来，这不是证明什么天才之说，是为了挽救挚友性命，是为了完成师父遗命，以及履行她捉妖师的职责。


    师父第一次带着她练习云栖剑影的场景好似重新浮现在眼前。


    “酽白，快来师父这儿，师父今日教你云栖剑影。”


    酽白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然后再睁眼时，多了分坚定和了然。


    当庭芜绿他们再次倒下，酽白越过他们直奔青楸，一记横扫剑挥向青楸下方，被他跃起躲过后，又抵挡住他的利爪，两相撞击的声音刺耳不已，酽白屈膝撞击他腹部，青楸吃痛后撤躲避，他本就不剩多少力气，现在更是艰难。


    酽白没有放过追击的机会，左手洒出一片火焰，将青楸围困其中，而后蹬树借力半空俯向下打了青楸出其不意。


    青楸利爪探向她，被酽白躲开，顺着她的手臂缠绕几圈，然后一掌劈在青楸脖子上将他打向后方，这还没结束，在青楸被迫后退时，车主他的手腕，左手肘抬起撞向青楸脑袋。


    酽白一套招式使得行云流水，青楸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酽白的双鸣剑聚满了灵力，随着她施法飞出，在青楸周身来回飘动，剑气自其中而出，青楸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随着最后一剑悬于青楸头顶，云栖剑影也算完成了，大家看着眼前的一幕，都不免弯了嘴角，杀了大妖就结束了。


    可事与愿违，青楸的负隅顽抗竟起了作用，最后一剑没有杀死他，总人的迟疑反而给了他攻击的机会，他双手挥舞，在胸前画了个圆，而后妖力聚在其中，圆球向着酽白他们所在的方向抛出。


    看来，青楸是打算同归于尽。


    酽白不忍旁人陪同自己赴死，她伸手召回双鸣剑，而后身姿灵活的躲过圆球，她要亲自把剑插进青楸的身体。


    “柳殷照！”


    酽白回头大喊，小柳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张开手化出石屏，在屏障阻挡之下，青楸的妖力被挡住大半，但也仍有少许撞破石屏打在他们身上，万幸并无性命之忧。


    再看酽白，她那一剑并没有刺中青楸，反而让他闪身躲过，二人只能近身搏斗起来。


    柳殷照想要去帮酽白，却在前行途中被灵力波动震开，巨大冲击下扬起了阵阵尘灰，但一人一妖却再不见踪影，柳殷照不断向前爬行，她看见了躺在尘灰中的酽白，旁边的青楸已经没了动静。


    刚才，青楸一掌打向酽白，她硬生生接下，那一刻她是冲着同归于尽去的，妖力和灵力相碰撞，还好青楸先倒下了，但酽白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的整个胸腔受到冲击，怕是心脉受损了。


    一场大战后，所有人都倒地不起，为了杀死犬妖，他们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庭芜绿先小柳一步到酽白身边，地上的人口吐浓血，眼神逐渐涣散。


    “酽白，你别睡，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可惜，庭芜绿的话语没能阻止她沉睡，小柳将她搂在怀里，连带着他也不断发抖，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迷茫的看着酽白，往日里出事都是酽白想办法，现在呢，现在该怎么办。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又着急的揪住庭芜绿，“快，快救酽白啊，我该怎么办？”


    “先带她走，去城里找大夫。”


    柳殷照总算有了方向，他用尽全力抱起酽白，小心翼翼的拢在怀里，宽大衣袍将酽白遮了个严实，寒风难以侵袭。


    庭芜绿搀起尔尔，跟在后面一同走了，而青楸被遗忘在这儿，他的尸体安静的被大雪掩盖，直至再也看不到。


    这片极北之地成了他最后的归宿，青楸的一生甚少踏足别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幽玑楼的小隔间里度过，若不是珠世，只怕自己如今仍旧是幽玑楼豢养的妖兽，亦或者早已死在无尽的任务中。


    “大夫，快救她，求求你，快救人。”


    柳殷照一路匆忙，他抱着酽白一刻不停的赶到城里，庭芜绿和尔尔被落在后面，受到突然惊吓的老医者从后面进来，捋着胡子把上酽白的脉，几息之后，脸色凝重，胡子也不捋了。


    “唉，心脉受损了，严重着呢。”


    柳殷照当即归在他面前，还在坪溪镇的时候他就看过，人类求别人救命的时候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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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明白这样做有用。


    “诶诶诶，快起来吧，不可如此。”


    老医者叫来小徒将他扶起，后又去开方子抓药，但叹息声却从没停过。


    庭芜绿一瘸一拐赶来时，酽白的药刚刚熬好，柳殷照迫不及待的要喂给她，却遭到了阻止。


    “小心烫着她！”


    这一声吼让柳殷照醒神，心中暗自叹息，而后聚精会神，仔细的照顾起酽白来。


    第二次，这是自衡進宗后第二次看见酽白毫无声息的躺在他面前，他的心又被狠狠揪起，有些埋怨她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又有些心疼她的拼命。


    几碗药灌下去后，酽白并没有见好转，嘴角反而开始不间断的沁出血丝，老医者再一次把脉后，摇着头离开，他叫走小徒交代了几句。


    “我家先生说，这姑娘没救了，尽早带回家去吧。”


    谁也没有同意，沉默了良久后，庭芜绿还想找老医者，求他再看看，可好似料到了她这般行为，老医者早早躲到后院去了，只留了几个拦人的小徒。


    “姑娘不必为难我家先生了，但凡能救我们都不会不管，可这实在没办法了，我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再者，你们若是不信或不想放弃，不妨去多走几家医馆寻寻法子。”


    小徒话尽，柳殷照就抱起酽白往外走，庭芜绿顾不到处理自己的伤，远远的跟在柳殷照后面，看他不断穿梭于每一家医馆，直到最后无地方可去。


    他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软软滑在地上，但没有摔倒酽白一丝一毫。


    要放弃吗？不，他不想，还有办法的，他不接受今晨还同他说笑的姑娘此刻毫无动静的窝在怀中，他要她健康平安的活着。


    柳殷照的泪滑落在酽白身上，晕染出大朵大朵的花型，庭芜绿也赶了上来，现在她也是一头懵，不知改如何了。


    突然，小柳有了反应，他好像有办法了，庭芜绿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去哪儿？”


    “我带酽白去石梵域，禺棹长老肯定有办法，我不认识别的人了，若他也没办法，我就把自己的玄燧石给她，心脉受损我就造出一颗心来，总要让酽白无事才行。”


    他语气中透着颤抖，庭芜绿要跟他一起去，她得守着自己的朋友。


    他们找了郎中开了些吊命的药，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去石梵域，一路上也不曾耽搁分毫。


    庭芜绿将尔尔交给陈伯，自己带着浑身伤痛和小柳去找禺棹，她已经尽力再忍，却还是难耐，可这一路并未见小柳痛吟一声，看来酽白对他真的很重要。


    如先前所料，禺棹也没有好的办法，酽白的心脏受重创破裂，能活这几日已经是万幸了，他只能勉强帮酽白延续几日生命，但最终还是留不住她。


    一筹莫展之际，柳殷照跪在禺棹面前。


    “禺棹族长，我用玄燧石化出一颗心，请您救救酽白吧。”


    在场的妖都惊住了，玄燧石是他们砾妖最珍贵的东西，哪能轻易交出去，柳殷照这只傻妖，为了个凡人捉妖师，居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禺棹没有立刻答应，他只说让柳殷照回去再想想，而后施法延续酽白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