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


    一个午后，天阴沉沉的，浓云密布。


    一块块浓灰色云团不停地来回翻滚，压在城市上空。


    暴雨将至。


    南区，某栋别墅。


    一楼的东南侧，一间小卧室里。


    林炎坐在书桌旁，正在思索一道数学难题。


    窗外雷声阵阵，时而有闪电“噼啪”作响，她却都充耳不闻。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光是暖黄色的，照在她的脸庞上，像晕染了一轮光圈。


    光圈里，她的面容标致极了。


    眉毛像墨染的一样，似梦似雾。


    一双大眼睛，形状像桃花瓣似的优美，眸光像繁星一样闪亮。


    面颊白净，透着若有若无的红润光泽。


    可爱又动人。


    还有着一丝没有完全褪去的稚气。


    此时，她盯着这道题，眉头轻蹙，安安静静，气质恬雅。


    看上去好像乖乖的。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一直整整一刻钟后，这道几何难题，她依然毫无头绪。


    她的眉毛开始皱紧了，渐渐地，紧成了两条麻花形状。


    她不肯放弃这道题，下决心要和它死磕。


    她的目光变得焦躁而又热切。


    她的大脑隐隐发涨，脑子飞速旋转，快速试验着各种可能的解题思路。


    这边画一条辅助线？


    不对。


    把左边的图形对称过来？


    也不对。


    把其中的三角形切割一下，利用这个角算？


    还是不对……


    林炎试验了各种可能性，又都一一否定了。


    她的大脑开始冒起了火星子。


    再试一下，再试一下……


    两边各画一条辅助线？


    然后，再加一个公式推导？


    她脑袋中又快速形成了一个思路，她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地演算着，直到——


    将近半个小时后。


    成功解出来了！


    “哦耶！太棒了！我简直是天下第一的天才！”


    林炎欢呼雀跃着，激动地大跳起来，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她太开心了！太兴奋了！


    这种成就感带给她的幸福，简直难以言表。


    她跳了几下，又蹦到了床上，来回翻滚，欢快地手舞足蹈。


    若不是怕别人听到，她简直要开心地叫出来！


    正激动至极时，忽然，只听“咚——”的一声。


    一道敲门声骤然响起。


    “小瑜！在不？”


    竟然是她爸林峰宇的声音，在叫她的小名。


    林炎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她缓缓地扭头，看到床头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下午3：35。


    真是奇了。


    她爸本来应该在上班，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在……怎么了？”她试探着问。


    林峰宇叹息一声：“唉！开门说吧。”


    林炎愣了一下。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爸爸最近在帮她办理入学的事。


    想把她的学籍，从县城转到这里的省一中来。


    是不是……没办成？


    离开学可是没剩几天了。


    那她岂不是……没有高中可以上了？


    林炎的心里一下愁苦起来。


    天哪！


    她该怎么办？！


    如果上不了高中，那她是要出去打工吗？


    去工地搬砖？


    倒也行，只是怕她力气不够大，赚不了太多钱。


    去工厂拧螺丝？


    这可是技术活，她笨手笨脚的，根本不会啊！


    林炎越想越担忧。


    对自己的未来也感到越来越不安。


    她以为自己走到了一个生死关头，前途未卜。


    正紧张地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时，忽然又听到林峰宇焦躁的声音。


    “怎么还不开门？”


    林炎只好垂头丧气地下了床，穿上那双尺码过大、根本不合脚的粉灰色拖鞋，忐忑地走到门边，拧开了门锁。


    “爸。”她抿了抿嘴，忧心地问：“我是不是……上不了高中了？”


    她的嗓音不自主地哽咽，都快哭出来了。


    “这是什么话？”林峰宇一听，觉得好笑：“老爸我还能让你上不了高中？你怎么想的？！省一中已经给你办妥了，过几天就去报到。”


    林炎惊问：“真的？！”


    林峰宇说：“当然。”


    哇！


    林炎心中大喜，开心地简直快要跳了起来。


    只是在父亲面前，她并不想表现得太幼稚。


    她把自己的脚和鞋死死钉在地面上。


    她的面容也尽力保持着沉稳和冷静。


    她云淡风轻地微笑，点了点头：“好的，谢谢爸。”


    林峰宇看上去却并不高兴。


    他摆了摆手，连声叹气。


    林炎觉得奇怪，问：“怎么了？”


    林峰宇叹道：“你进是进了，只是……唉！你可知道，你在一中排第几？”


    林炎心里“咯噔”一下。


    顿觉不妙。


    她中考有些失误，考得一般。


    估计排名不妙。


    她讷讷地问：“第几？”


    林峰宇说：“第一。”


    林炎呆住了。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几乎快要比两颗圆溜溜的大葡萄，还要更大了。


    她惊骇无比，懵懵地问：“不……不会吧？！”


    省一中不是传说中超一流的重点中学吗？


    她能排第一？


    她运气这么好的吗？！


    林峰宇见她居然信了，感觉又好笑又可气，指着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倒数第一！你是压线生，全校排最老末！”


    “……”


    林炎怔了一下。


    眼里的光芒顿时灭了。


    倒、数、第、一。


    她在心里咀嚼这四个字，慢慢地，滋味苦涩起来。


    从小到大，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算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口中的“学霸”，邻居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却没想到，她这才刚来到省城。


    竟“啪唧”一下，跌落成了全校最后一名。


    她感受到一种几乎难以承受的打击，和沉重的绝望。


    不……不能这样。


    她不能接受。


    林炎心里的念头辗转一番，忽然，翻腾起了强烈昂扬的斗志。


    她要努力，要继续奋斗。


    对！


    她要迎难而上！


    要追到全校最前面去，要在一中名列前茅！


    林炎打定了主意，精神便抖擞起来。


    她斗志昂扬、信心勃发，热情地想要立刻、马上就投入到学习中去。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转身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屋。


    却被她爸叫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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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林峰宇却对她一点也不乐观。见她面色平静，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担忧极了。


    “你呀！等你上了高中，如果还这样，你就全完了！反正你年龄还小，实在不行，就留一级吧？”


    林炎一听，觉得简直荒唐。


    “不，我不留级。”


    林峰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又想了想，说：“那就……找人给你补习！趁着暑假还有几天，让你姐姐帮你补一补。”


    姐、姐。


    林炎听到这个称呼，心里烦躁起来。


    林峰宇又说：“你姐可是全校前三，非常优秀，完全有能力辅导你。”


    林炎心里更难受了。


    但她是个乐观的人。


    她尽量勉强自己微笑起来，对父亲说：“不用，我能自学好的，我已经开始预习高一的课程了，刚才还解出来一道很难的几何题呢！”


    林峰宇无奈苦笑：“一道题顶什么用？听话，让你姐来帮你。”


    林炎还是摇头：“真的不用。”


    林峰宇还是劝说：“你姐很热心，又特别聪明，如果有她辅导你，你能进步很快。”


    林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用。”


    林峰宇一再被女儿拒绝，有些烦躁，勉强耐心地说：“还是补习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和你姐还能多接触一下，可以慢慢熟悉起来。”


    林炎的心里已经快承受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摇头。


    林峰宇还在说：“清梦毕竟是你的亲姐姐……”


    “爸！”林炎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我、不、用！”


    反复被她拒绝了这么多次。


    林峰宇的耐心终于耗尽，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忍不住冲着她一声怒吼：“林炎！你就不能听话点！”


    林炎的鼻尖猛地酸涩。


    她强忍着，才没有流出泪来。


    林峰宇见她这样，又心疼又生气。


    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唉！算了，实在不行，让小原给你补习吧。”


    小yuan是谁？


    不会又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会突然出现吧？！


    林炎震惊又不安地抬头，问：“谁？”


    林峰宇皱了皱眉，说：“邻居家的一个同学。”


    林炎大松一口气。


    又摇了摇头，说：“不用。”


    林峰宇气得直瞪她：“别再犟了！什么不用不用的，人家小原可是中考全市第一，还教不了你？！”


    林炎有些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先别说话。”林峰宇打断了她，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炎意识到情况不妙。


    赶紧想要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林峰宇转头去了旁边的书房，打电话去了。


    “喂，老周，是我啊！哈哈哈，你也下午好！对，是有点事。听说，你家公子刚从国外旅游回来了？玩的怎么样？我有点事想拜托他，他不是学习特别好嘛，我家的小闺女啊……”


    林峰宇关上了书房门，阻隔住了他打电话的声音。


    林炎急得抓耳挠腮。


    她偷偷走到书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悄悄地竖起耳朵听。


    同时，在心里暗自祈祷——


    “这位老周叔叔，您千万别同意，千万别同意……”


    还不到半分钟，屋里传来了林峰宇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太好了！兄弟，感谢！也提前感谢咱儿子了！我家小瑜的成绩，可全拜托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