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掌柜的不让打架

    “掌柜的,这是…”龚二看着沈榆拉回来的独轮车上躺着的男人,挠了挠头。


    “不认识,就是在水边看到了,顺手带回来。”沈榆把车停在院子中央就撒手了,径直去水缸前舀了一瓢井水,仰头灌下。


    夏秋交替,暑气未退,喉咙里像点了火似的,这瓢井水凉得正好。


    “顺手?你劲儿挺大啊…”龚二嘟哝着,俯身去拖人。可没了意识的男人沉如千斤,差点没叫他摔到地上。


    “简单给他包扎一下就行,我看着只是骨裂和皮外伤,不碍性命。能做多少做多少,余下的我来。”


    “行,给他上药算额外工钱吗?”


    “算你个…”沈榆语气一顿,临时改口,“算半个时辰的。”


    “好嘞。”


    沈榆随手抄起一块芋头,朝后院的茅草棚一抛。那儿蹲着一只长尾猕猴,双臂环着木柱。


    “麦芽吃饭了!”


    叫麦芽的小猴子一把接住,抱在怀里闻了闻,立刻埋头啃起来,尾巴还紧紧盘着木柱不放。


    沈榆随意擦了擦手,眼角带着笑意,掀开门帘走进大堂。


    正午已过,日光斜洒,石板地上映着几缕光影。大堂里三三两两的客人,或低声谈生意,或端碗喝酒,气氛寻常。


    靠窗的两位客人正对着账册比比画画,桌上半碗剩面还冒着热气。


    右手边柜台边,一位瘦高的女子正低头拨弄算盘,听到沈榆进门,手指停了一下,抬眸嗔怒:“还知道回来!就我一个人忙前忙后,又做饭又收账的,算又算不明白!”


    沈榆笑吟吟走过去:“这不是来了嘛。我需要做菜吗?”


    “你把账理明白就谢天谢地了!还有,方才有人来问明儿还收不收粮。”


    “收,按昨儿的价,没乱改吧?”


    “龚二呢?出来帮忙!”姚柳柳柳扯着嗓子喊,嗓门虽大,却软绵无力,半点威势也没有。


    “他在后院忙着呢,我捡了个人。”


    “好啊好啊,正愁缺人手呢。”


    沈榆站在柜台后,抬头看了一眼堂内,一切如常,老客人的老位置,新面孔的新鲜打量,她尽收眼底。


    又是平静的一天!很好!


    等忙过饭点,沈榆才有空去看那个昏迷的伤病号。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去做个病号饭。


    长得挺好看的一个人,在水里泡得小脸发白,要先好好活血化瘀。


    刚好昨天的备货里还剩一只乌骨鸡,早就浸去了血沫,此刻正安静得窝在砂锅里。


    她将姜片塞入鸡腹,又放入当归、红枣,添水至没过食材,砂锅安稳坐上炭火炉,文火慢煨。


    待香气弥漫,沈榆才去了龚二屋中。


    男人已经醒了,被五花大绑似的包裹着,眼神略略戒备,见她进来,想要起身。


    “肋骨和小腿轻微骨裂,先别乱动。”沈榆好心提醒他,不过,病人初醒,多半如此,她早见惯不怪。她便主动自报家门,“我是在恒溪边捡到的你,你现在在三合镇常乐客栈,我是这儿的掌柜的,我叫沈榆。”


    “…在下邱驰砚,多谢沈掌柜仗义援手,在下一定…”他一个下意识挺身,又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简单的动作也痛得他眼前发黑。


    沈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忽然间鼻子微动,她用手扇了扇邱驰砚面前的空气:“闻到了吗?”


    邱驰砚现在可没精力调动其他感知,在她的引导下,才后知后觉。


    但一下子就唤醒了他的胃。


    胃里尴尬的声音在屋内显得很是突兀,沈榆嘿嘿一笑:“你先闻一会,还要一阵才能炖好,先喝口山药粥吧,垫垫肚子。”


    山药粥是饭点过后锅里没卖出去的,给他正好。


    沈榆端着碗拿着勺靠过来,邱驰砚咽了下口水:“麻烦沈掌柜了,我自己来便是…”


    “你现在要是能把胳膊举起来,算你厉害。”


    邱驰砚后知后觉动了动,果然,迟来的肿胀痛感在此刻抵达大脑。


    他只好老老实实被喂了一顿饭。


    吃完,沈榆才开始问一些常规问题,比如,从哪来、到哪去、为什么受伤。


    “…在下是,长风镖行的镖师,在送货途中,我被派去单独送个东西,但半路遇上流寇,信杭山上又陡峭,我就失足摔下去了。”


    “那,我帮你送个信,报个平安,让他们来接你?”


    “…那有劳掌柜,只送个口信到镇上悦白米行即可,但我们镖行多半要先赶行程,若知道人无恙,很少会回头。”


    这倒是…沈榆觉得自己多余问,这市面上的镖局都是这副德性。


    “没事儿!那你就先在我这住着,不用急着走,我也不差你这一口饭。”


    沈榆来去都是风风火火,邱驰砚也拦不住,想问什么也来不及。


    他一个人躺着,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迅速捋了一遍混乱的记忆。


    此次出门出得急,再加上本就是隐藏身份,就没带六扇门的显著身份令牌。


    不过也好,失去意识时没有被搜身知晓身份,就不必同不相干的人讲清来龙去脉了。


    但怕的是,这里有问题,又或是有人追至这里,连累无辜之人。


    现在的身体做不了什么,他大概也只能暂时从客栈这几位嘴里打探点外面的消息。


    然而体力不支,他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又等来一顿饭。


    以及床边三个人。


    他们十分自来熟,就围着一具不太能动的睡着的身体磕着瓜子聊闲天。


    “呦,醒啦,来来来,尝尝我们掌柜的手艺,鸡汤煲得正好,我都想吃了。”龚二殷勤地夹着菜喂他。


    邱驰砚不太习惯,但对方太热情了,招架不住,他就只好接受了这份好意。


    “对了,米行我已经去过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信物,我给寄到你们镖局老家,省得有遗漏。”沈榆吐掉瓜子皮,囫囵问道。


    “…我身上…应该不剩什么了。”


    “也是…无妨,反正这南来北往那么多人呢,总能有机会。”沈榆本就是抱着能送走最好、送不走也行的想法。


    病号饭,她也是许久没做过了。


    “那个那个!”姚柳柳忽然激动拍了拍沈榆的胳膊,“不是说这次百门祭刀要在三合镇办吗,到时候肯定人多,说不定在客栈里就能逮到他们镖局的人。”


    龚二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哪家英雄好汉住咱这小客栈?总共四个房间,全门派都塞这儿啊?”


    邱驰砚观察着,另外两个人虽说是沈榆的伙计,但他们之间似乎也不存在什么等级之分,沈榆也没有因为龚二说的话而挂脸生气。


    沈榆只是拖长声调,甚至有些赞同:“肯来咱这的肯定都是小门小户,或者落单的大侠,说不定反而更有意思。”


    “也是。今天不就收了一个嘛。”龚二说话也是没头没尾,突然提起,“虽说两个月后才是百门祭刀,但是最近镇上人已经多起来了。临打烊前有个背巨大竹篓的大哥来住店,他说要住四个月呢。”


    “哦豁!大财主!把他伺候好了!”沈榆来了干劲,她还没遇到过一住住这么久的客人。


    姚柳柳也好奇:“你问他来做什么了吗?”


    “这不是前两天镇上有个老游医公开免费授课嘛,他慕名来的。”


    “那他消息真快,我还是昨天才知道的。”


    “谁说不是呢,他走了大半天赶过来,先去拜了师,临时找的住所,还跟我磨了半天房钱。”


    “你给便宜了?”沈榆突然支棱起来问道。


    “是啊,长住当然有折扣。”龚二挠了挠头,“咋,咱店没这规矩?”


    “这样啊,那就打折吧。”沈榆立刻被说服,又老实嗑起了瓜子。


    “那个…”邱驰砚躺着默默插话,“敢问,那位老游医,为何要平白授徒?”


    龚二:“说是手里积了一大批药材,与其烂在手里,不如让更多人学医,物尽其用。”


    “可游医怎么会随身携带那么多药材?”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没问那么细。咋,你想找大夫啊?”


    “…不不,我不是…”


    邱驰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龚二立刻拽住沈榆手臂,自信介绍道:“我们掌柜的,也会!还挺厉害的呢!你别怕,治不死人!”


    这话听在耳里,总觉得哪里不对。邱驰砚微微挑眉,怎么都不像是在夸人医术高明。


    而沈榆手臂被扯开,但脑袋也跟着手拐了过来,就为了手里那颗瓜子仁。


    看起来颇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邱驰砚也摸不透,这三个人围在自己身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观察了他们一整个晚上,似乎不过是闲话家常:一会儿说镇上的新茶,一会儿扯到山路上的猴子,东一句西一句,没有半分章法。


    说累了,三人也不多言,拍拍衣摆各自散去,没一句废话。


    而这里就是龚二的房间,他就在对面墙的位置直接睡下了。


    “龚兄弟…”


    “叫我龚二就成。”


    “…好。其实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以我现在的状态,恐怕,还要叨扰多日…”


    龚二“嗐”了一声:“我当啥事呢,你放心,我们掌柜的心善,隔三差五地捡活的回来养。你看见院里那只猴子没?哦你可能还没机会见,它来我们这都两年多了。你啊,就踏实待着,掌柜的就爱热闹。”


    “…哦哦,是吗…那掌柜的,古道热肠…”


    “那可不!其实我也是被捡来的,所以你就放心吧。而且她俩做饭还好吃,全是口福。”


    邱驰砚打量龚二,此人年逾而立,体格健壮,却肯安安分分跟着一个年少掌柜,想来也是心性淳厚之辈…


    或是单纯的贪嘴之人。


    “不如,等我稍微好一点,我帮你们做点事吧。”邱驰砚转念一想,主动提及。


    “好啊!”龚二完全没和他假客气,直接从床上窜了起来,“你会算账不,我们几个合起来也天天算错钱。”


    开文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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