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的生命中极少感受过他人无条件的善意——即便是缝补衣物这般微小的关怀。


    正因如此，他难以理解人间温情的重量，更不懂如何回应那些毫无来由的牵挂。


    他只是沉默且笨拙地，从背包中取出一块闪闪发亮的能量块，塞进老人手里。


    “用这个……做新店的招牌吧。”他声音有些发涩，“应该会好看。”


    这是他刚从鬼鲸核心拆下来的最高级能源。


    老妇人怔怔地看着掌心流转着蓝光的能量块，泪水却止不住地涌出。


    陆子衔顿时手忙脚乱：


    “不是……您别哭啊！”


    “您要是不喜欢这个，我、我还有很多！”他手忙脚乱地在背包里翻找，掏出各式各样的战利品堆在地上，“您看！能量武器、稀有零件、甚至还有……反正您随便挑！”


    他越是急切，动作就越显笨拙，老妇人看着他，忽然含泪笑出声来。


    她轻轻按住他慌乱的手，苍老的掌心温暖而粗糙：


    “孩子，我不是难过。”


    “我是高兴……”她拭去眼角的泪，目光柔和地落在掌心流转的能量块上，“这礼物太珍贵了。”


    她指尖轻抚过幽蓝的光晕，声音轻得像叹息：


    “老头子要是知道……现在有这样的年轻人守护着星辉，一定会很欣慰。”


    说着，她将能量块仔细收进围裙口袋，郑重地拍了拍：


    “我会把它挂在最亮的地方。”


    “让所有人都看见——这是我们的英雄给的。”


    【婆婆真的好温柔啊！】


    是啊，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陆子衔垂着头，不敢看她，半天只挤出一句：


    “……您喜欢就好。”


    老妇人婉拒了陆子衔陪同的提议，她望向那片熟悉的废墟，目光沉静而坚定：


    “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吧，孩子。”


    陆子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沉默地点点头，转身离去时不忘回头瞥了一眼——


    晨曦中，老人的背影挺得笔直，如同废墟中一株柔韧的苇草。


    陆子衔返回工地的途中，迎面撞见了余夏。


    “你怎么在……”他话未说完，便瞥见对方通红的眼眶，临时改了口，“……你怎么了？”


    余夏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我听说，是你击退了灯塔……是真的吗？”


    “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余夏却根本听不进去，猛地逼近一步，声音发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灯塔会夜袭？！”


    陆子衔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你没有否认……那就是了。”


    余夏眼中的血丝仿佛要迸裂开来，“所以老陈才会替我值了最后一班！独自面对整个灯塔的军队！！”


    陆子衔被余夏逼得后退半步，“……老陈？”


    他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老陈就是那位老妇人的丈夫，总是空军的老警员。


    ——也是如今静静躺在烈士园中，因灯塔而牺牲的真正的英雄。


    陆子衔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余夏直勾勾看着他，“我查过老陈最后的任务记录——管理者，或者你，必定有人提前知道灯塔夜袭的消息。”


    “管理者从不轻易离开内城……我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你。”


    陆子衔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了下来：


    “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余夏几乎是在嘶吼，“那天晚上本该是我值班——该死的是我啊！”


    他猛地揪住陆子衔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扭曲：


    “他辛苦了一辈子……明明马上就要退休了啊！！”


    陆子衔看着眼前近乎崩溃的余夏，喉结滚动。


    “……抱歉。”


    陆子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烈士园的。


    陆子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烈士园的。


    当他重返工地，看见几个偷懒的俘虏正嬉笑着磨洋工，忽然间——老妇人含泪的眼睛、余夏崩溃的嘶吼，全都狠狠撞进脑海。


    他猛地一脚踹翻那个笑得最欢的俘虏，眼中蓝紫色光芒暴涨：


    “今天之内必须把新店铺盖好。”


    他踩住俘虏颤抖的手背，俯身轻声道：


    “少一块砖，我就把你们砌进墙里。”


    “等死去吧。”


    ……


    看着崭新的店铺在废墟中重新立起，陆子衔沉默地站在原地片刻，随后干脆利落地退出了游戏。


    他潦草地对直播间观众说了声“下了”，便径直关闭了直播。


    洗完澡，匆匆扒了几口饭，他倒在床上，目光盯着天花板。


    陆子衔头一次对自己的游戏风格产生了动摇。


    他居然萌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为了救回老陈一个人，重开三周目。


    但直播间的观众们，怎么可能愿意看他重复走过的剧情？


    之前他选择重开，多少还因弹幕里不少观众对赵东的喜爱——但老陈……


    对观众而言，这几乎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陆子衔深知，自己从不是一个能随心所欲玩游戏的主播。


    更何况，那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NPC罢了。


    什么愧疚，无奈，那都是玩家对数据的一厢情愿而已。


    陆子衔冷静地闭上眼，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刚醒来，他习惯性地点开光脑，赫然发现自己的榜一舰长正在粉丝群里疯狂刷屏艾特他：


    【@玛卡巴卡来跳舞主播你火了！！！】


    【快看星讯热搜！！】


    【你拆鬼鲸的视频被官方转发了！！！】


    陆子衔：？？？


    “官方？！”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指颤抖着点开星讯热搜，整个人瞬间被爆炸的数据淹没——


    #玛卡巴卡单拆鬼鲸#爆3.2亿阅读


    #废土最强操作#热↑1.8亿讨论


    #灯塔军方邀请主播入职#新9800万热度


    标题赫然写着：《废土最强节目效果！主播玛卡巴卡单拆鬼鲸实录》


    视频里正好播到他迎着炮火逆冲、用眼球硬刚“鬼鲸”主炮的画面，剪辑还特意加了史诗级BGM和闪光特效，评论区彻底疯狂：


    “这操作是人能打出来的？？”


    “主包真名陆子衔，代号玛卡巴卡，实际输出像个战神！”


    “官方都转发了！说这是年度最骚操作！”


    “从今天起我就是玛卡巴卡的狗！！”


    更恐怖的是，这条直播切片官方转发量突破50万，正在以每秒上百的速度疯狂上涨！


    他的直播间粉丝数从原本的13万一路飙升至79万，并且数字还在疯狂跳动；视频下方每秒新增评论超过千条：


    “技术流跪了！这操作我能循环100遍！”


    “陆门永存！！”


    甚至还有军方账号都跑来留言：


    “技术部已反复分析视频37遍，仍未破解操作原理。请问主播@玛卡巴卡来跳舞是否考虑接入军方模拟系统？”


    陆子衔看着屏幕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


    “卧槽。”


    他是真火了。


    陆子衔同意了军方模拟系统的邀请，整个人仍处于恍惚状态。


    他刚刚瞥了一眼后台收益，那是一个他从未奢想过的天文数字。


    这笔钱，足够支付他和妹妹一整年的所有开销！


    甚至还能还清他身上十分之一的债务！


    陆子衔将钱提现到银行卡里的时候，爽飞了。


    通过这件事，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讨好观众的游戏风格，将那些关于三周目的犹豫彻底抛之脑后。


    不行！


    必须要趁热打铁，彻底抓住这波流量！


    陆子衔果断下单囤了一周的速食食品，利落地戴上了游戏头盔。


    视野再度清晰时，游戏界面已自动接入直播间——


    [欢迎回到《旧日重现》]


    [直播间实时在线：4,284,2人]


    陆子衔第一次看见自己直播间这么多人，瞳孔地震了三秒。


    他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疼的。


    不是做梦。


    下一秒，他脸上瞬间切换出营业式灿烂笑容，对着直播间挥了挥手：


    “欢迎各位新来陆门粉丝宝贝们！点击关注不迷路，礼物刷屏有祝福！”


    弹幕爆笑：


    【主包变脸比鬼鲸坠毁还快！】


    【刚才是不是偷偷掐大腿了哈哈哈】


    【小哥哥帅得我光脑发烫！】


    【这破天的富贵也是轮到咱们了！！】


    【今天打算直播啥啊？】


    “好问题。”


    陆子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手指飞快地将直播间标题改为：


    《从零开始，直播拆了灯塔老家》


    弹幕瞬间沸腾：


    【卧槽玩这么大？！】


    【关注了！这狠活我必须看！】


    【主包不怕被灯塔通缉吗！】


    怕？陆子衔只觉得穷比什么都可怕！


    他利落地从废墟中站起身，反手就给了某个企图溜号的俘虏一梭子能量弹：


    “跑什么跑？搬砖，或者变成砖，选一个。”


    那名俘虏吓得猛地僵在原地，能量弹擦着他的裤脚轰出个焦黑的坑洞。他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举起双手：


    “搬、搬砖！我搬砖！”


    其他俘虏见状齐刷刷低下头，抡起砖块砸得比打桩机还卖力。


    【《论包工头的威慑力》】


    【建议灯塔俘虏改名为星辉建材生产队】


    陆子衔刚勾起嘴角想和弹幕互动，个人通讯器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谁啊？”他有些不耐烦地接通。


    “是我，赵东。”


    “嗯？”陆子衔挑眉，“赵队找我有事？”


    “我们审讯赫伯特有了关键进展，”赵东的声音异常凝重，“涉及‘鬼鲸’和灯塔的核心情报，麻烦你立刻来管理层一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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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他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