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秘密

作品:《空白日记

    周五的晨光带着点初冬的凉意,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书桌上,刚好照在书包挂着的两个小物件上。


    抱着架子鼓的小猫木雕,和刻着“秋日乐队”的吉他钥匙扣,木质表面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藏着什么不肯说的心事。


    我盯着它们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闹钟第三次响起,才猛地回过神。


    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钥匙扣上的小猫,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这种感觉很陌生,像上次在舞台上敲响第一声鼓点时的紧张,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像嘴里含着颗没化的奶糖。


    收拾书包时,我特意把钥匙扣转到正面,让“秋日乐队”四个字对着自己。


    走出家门,就看见钟折玉的车停在巷口,银灰色的车身在晨光里很显眼。


    他坐在副驾,侧头望着窗外,校服领口露出半截白色T恤,手腕的红绳随着呼吸轻轻晃,侧脸的轮廓被阳光描得很柔和。


    “上车。”他看见我,立刻推开车门,声音比平时软了点,“张叔买了豆浆油条,还热着。”


    后座放着个保温袋,里面的豆浆冒着热气,油条还是脆的。


    我咬了一口油条,酥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心思细品.


    钟折玉从后视镜里看我的时候,眼神像带着温度,我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喝豆浆,耳尖却悄悄发烫。


    “昨天的奖杯放在教室后排的柜子里吧?”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文艺委员说要摆一周,让其他班的同学也看看。”


    “嗯。”


    我含糊地应着,视线落在他手腕的红绳上。


    那根红绳陪了他这么久,我以前只当是普通的饰品,现在却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某个人送的?


    比如黎阅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闷。


    到学校时,早读课还没开始。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黎阅七已经到了,正趴在桌上写什么,看见我们进来,立刻举起手里的纸条:“快看!学生会贴了通知,下周末要办校园文化节,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咱们乐队可以报名啊!”


    钟折玉放下书包,走到她桌前拿起纸条,眉头微蹙:“文化节人很多,还要彩排三次,会不会耽误学习?”


    “就周末彩排,不耽误的!”黎阅七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像在撒娇,“咱们都拿过班会第一了,文化节肯定也能出彩!陈亿,你说呢?”


    我刚要开口,就看见钟折玉的耳尖红了,他轻轻推开黎阅七的手:“别晃了,我看看通知。”


    那瞬间,我心里的闷意忽然散了点,指尖又碰了碰书包上的钥匙扣,偷偷松了口气。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钟折玉把一张数学卷子推到我面前,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道题:“这几道是昨天作业里的难点,课间给你讲。”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手背,像触电似的,我猛地缩回手,卷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疑惑,“不舒服?”


    “没有。”我慌忙摇头,假装整理课本,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以前他也总给我讲题,指尖偶尔碰到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现在,只是轻轻一碰,心跳就乱得像没调好的鼓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节课是语文,老师在讲朱自清的《背影》,念到“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时,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钟折玉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他看着公交驶远,站了很久,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安静的画。


    那时候我只觉得他有点孤单,现在想来,却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课间操时,黎阅七拉着我去厕所,路上忽然凑到我耳边:“陈亿,你有没有觉得钟折玉最近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我的心猛地一跳,假装不在意地问。


    “他以前对谁都冷冰冰的,现在居然会主动给你讲题,还帮你搬架子鼓。”黎阅七眨着眼睛,语气带着点调侃,“而且昨天吃炒粉的时候,他居然把鸡蛋夹给你,以前他从来不会让着别人的。”


    我攥着衣角,指尖有点凉:“可能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朋友?”黎阅七笑着摇头,“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可没对我这么好。”她说着,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你别多想啊,我就是觉得好奇。”


    回到操场时,钟折玉正在和黄毛他们打篮球。


    他穿着蓝色的运动服,额角渗着细汗,篮球在他手里转得很熟练。


    看见我,他忽然停下动作,把球扔给黄毛,朝我走过来:“刚才去哪了?广播里说要集合了。”


    “去厕所了。”


    我看着他额角的汗,忽然想起书包里有纸巾,刚要拿出来,就看见黎阅七已经递了张纸巾过去。


    “快擦擦汗,等会儿风一吹该感冒了。”


    钟折玉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却没像对我那样耳尖发红,只是随口说了句“谢谢”。


    那瞬间,我心里忽然有点说不清的滋味,像喝了口没加糖的豆浆,有点涩,又有点空。


    午休时,我们三个去社团活动室排练。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乐器上,吉他的木色、贝斯的黑色、架子鼓的银色,在光影里格外和谐。


    黎阅七调试着贝斯,忽然说:“文化节咱们选什么曲子啊?《秋日私语》已经演过了,得换首新的。”


    “我觉得周杰伦的《晴天》不错,节奏轻快,还适合弹唱。”钟折玉坐在椅子上弹着吉他,指尖拨动琴弦,熟悉的旋律漫出来,“陈亿,你打鼓的话,节奏应该不难。”


    我点了点头,坐在架子鼓前,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弹吉他时的样子很好看,眉头微蹙,嘴角带着点专注的弧度,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金。


    以前我只觉得他弹得好,现在却忍不住盯着他的侧脸看,连鼓点错了都没察觉。


    “陈亿,你走神了。”钟折玉停下弹吉他,眼神里带着点担忧,“是不是累了?要不休息会儿?”


    “没有,继续吧。”我慌忙调整姿势,敲响鼓点,却还是忍不住偷瞄他。


    黎阅七在旁边笑着说:“陈亿肯定是昨天演出太累了,咱们练半小时就休息吧。”


    排练结束后,黎阅七去买水,活动室里只剩下我和钟折玉。


    他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吉他拨片,忽然说:“昨天给你的钥匙扣,喜欢吗?”


    “喜欢。”


    我点头,指尖碰了碰书包上的钥匙扣,心跳又开始加快。


    “喜欢就好。”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本来想刻得再精致点,可是木雕师傅说时间太紧,只能这样了。”


    “已经很好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不敢再看,移开视线,“我很喜欢。”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活动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那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忍不住想靠近他、想了解他的心情,或许就是喜欢。


    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是藏在心底的、不敢说出口的暗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猛地站起来:“我去看看黎阅七怎么还没回来。”


    说完,几乎是逃似的跑出了活动室。


    走廊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


    我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原来我早就喜欢他了,从他把橘子放在我桌角开始,从他笨手笨脚给我包创可贴开始,从他在舞台上看向我的那一眼开始,这份喜欢就悄悄在心底发芽,直到现在,终于破土而出。


    我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要喜欢他?


    可是还会忍不住猜想,他喜欢我吗?


    他对我好,是不是只是因为把我当朋友?


    毕竟他和黎阅七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那么好,或许他喜欢的是黎阅七?


    这些念头像乱麻似的缠在心里,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这时,黎阅七拿着水走过来:“陈亿,你怎么在这?钟折玉说你跑出来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闷。”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让心跳慢下来。


    回到活动室时,钟折玉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看见我们进来,立刻站起来:“没事吧?”


    “没事。”我避开他的视线,假装整理鼓棒,却听见他说:“下午有物理课,老师说要讲实验题,你上次那道题还没弄懂,我下午课间给你讲。”


    “好。”我含糊地应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甜又涩。


    下午的物理课,我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实验步骤,我却忍不住盯着钟折玉的侧脸看。


    他认真记着笔记,指尖握着笔,手腕的红绳轻轻晃。


    偶尔他会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疑惑,我立刻低下头,假装看课本,耳尖却烫得厉害。


    我很少出现这种异样,估计很好看出来吧。


    课间时,他果然拿着物理书过来,坐在我旁边:“这道题的关键是找对受力点,你看这里……”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耐心,指尖在课本上指着图,偶尔会碰到我的手背。


    每次碰到,我都会猛地缩回手,他却没在意,只是继续讲题。


    黎阅七坐在旁边,忽然笑着说:“钟折玉,你以前给我讲题的时候可没这么耐心,每次我听不懂你就发脾气。”


    钟折玉的耳尖红了,却没反驳,只是加快了讲题的速度:“快听,等会儿上课了。”


    放学时,黎阅七要去学生会开会,我和钟折玉一起往公交站走。


    路上的银杏叶已经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响。他忽然说:“下周末文化节彩排,我让张叔来接你,咱们早点去社团活动室练琴。”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我说。


    “让你上车你就上,哪那么多话。”他嘴硬道,却放慢了脚步,和我并肩走着,“而且社团活动室的钥匙在我这,你自己去也进不去。”


    我没再拒绝,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银杏叶。


    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颗薄荷糖,包装纸是绿色的,和他的校服颜色很像。


    “给你,含着吧,清新口气。”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张叔推荐的,他说这个牌子的薄荷糖不辣。”


    我接过薄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压住心里的甜。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你吃糖的样子,比我傻多了,像我画的小猫。”


    这句话让我想起他在草稿纸上画的小猫,想起他刻的木雕,想起他给我的钥匙扣,所有的情绪忽然涌上来,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我慌忙别过脸,假装看路边的风景:“快走吧,公交要来了。”


    公交进站时,他忽然说:“陈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差点把嘴里的薄荷糖咽下去:“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失落,“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总是躲着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告诉他,我喜欢你吧?


    这种藏在心底的秘密,像易碎的玻璃,一旦说出口,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更何况,我们都是男生。


    说出口,他一定会觉得我奇怪,或许还会远离我。


    “公交来了。”我慌忙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开的时候,我看见他站在路边,眼神一直跟着公交车,直到看不见为止。


    回到家,我把书包扔在沙发上,盯着那个吉他钥匙扣看了很久。


    薄荷糖的清凉还在嘴里,心跳却依旧很快。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钟折玉的样子——


    他弹吉他时的专注,他给我讲题时的耐心,他看着我时带着温度的眼神,还有他耳尖发红时的可爱。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既甜蜜又忐忑,既想靠近又怕被发现。


    我想起黎阅七说的话,想起他和黎阅七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心里忽然有点慌。


    他会不会喜欢黎阅七?毕竟他们那么熟悉,那么有默契。


    我拿起手机,翻到和钟折玉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很少,大多是关于排练的事,他偶尔会发一句“明天记得带调音器”,或者“物理题弄懂了吗”,我每次都简单回复“知道了”或者“弄懂了”。


    看着这些简短的对话,我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主动跟他多说点话?为什么总是那么被动?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是钟折玉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七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一起去买早餐。”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才回复了一个“好”。


    放下手机,我看着天花板,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不管他喜不喜欢我,能这样陪在他身边,能和他一起排练,一起演出,一起吃早餐,好像也很好。


    至少现在,他是我的朋友,是“秋日乐队”的吉他手,是会把橘子放在我桌角、会给我讲题、会送我钥匙扣的钟折玉。


    这份藏在心底的喜欢,就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或许不需要立刻开花结果,只要能在阳光雨露下悄悄生长,就已经足够美好。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十分钟下楼,就看见钟折玉的车停在巷口。


    他坐在副驾,手里拿着的依旧是豆浆油条,看见我,立刻推开车门:“快来,刚买的,还热着。”


    我坐在后座,接过豆浆油条,咬了一口。


    车开在清晨的街道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我们身上,带着点温暖的温度。


    “文化节咱们就选《晴天》吧,我已经把谱子抄好了。”他从书包里掏出谱子递给我,“你看看鼓点,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再改。”


    我接过谱子,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还有他标注的鼓点记号,心跳又开始加快。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原来他也很期待文化节的演出,原来他也很在意“秋日乐队”,很在意我。


    车窗外的银杏叶还在往下落,像碎金似的铺在地上。


    我看着钟折玉的侧脸,看着他手腕的红绳,看着他认真看街景的样子……


    心跳不自觉加快。


    我拥有了第一个秘密。


    我喜欢钟折玉。


    嗯对,甜甜的很安心[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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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