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姜好在水下用手臂钳住透明怪物079的头颅，手中的匕首接着将它的心脏贯穿。


    怪物瞬间消散。


    有了指南针的帮助，她大致能确定自己是朝同一个方向前行的，而且她也不可能真的用船桨移动木筏，还是和以前一样戴上泳镜和泳帽游泳。


    姜好突然发现前方的海面上有七八只木筏，但是当她游向这个区域时，却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


    下雨了？


    头顶艳阳依旧。


    ＊


    “快点，这里垃圾那么多，随便捡捡都不少钱了！”


    “舒舒啊，你先下去，妈给你腰上绑个绳子，肯定没事的！要是下面有危险，你就拽绳子，让你哥把你拉上去！”


    离姜好最近的木筏上，老妇人正劝说着自己的女儿。


    “快点！要不然都被旁边那堆人检完了！”


    年轻女人穿着长袖衬衫和黑色长裤，这身衣服显然不适合下水，但她也没办法把衣服脱掉。海面并不平静，木筏在海里摇摇晃晃，她也有点头晕站不住了。


    海里有怪物吗？其他人好像说没有，所以他们才会在这片区域停下，潜入海底。


    赵舒看着一旁瘫坐着的哥哥，还有把绳子绑在她腰间打了好几个死结的母亲，一时也觉得海里应该没那么可怕了。


    既然其他人都下去了，那她应该也可以吧。


    ＊


    老妇满意地看着女儿顺从地下去，把绳子的另一头递到儿子手里。


    “看好你妹妹，我去那边跟人说说话。”


    离她们最近的木筏上面也坐着一个老人，头发乌黑，看上去没有一丝白发，见有人过来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也没其它动作了。


    老妇自顾自地跟人靠近乎：“老姐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宋雨燕。”她又指指自己的木筏：“那个呀是我儿子！”


    ＊


    宋雨燕来到这片区域的时候就看见这个老太婆了，这人的木筏比她们的大很多，木筏上还隔出了三个屋子，这说明她们这边也至少有三个人住！


    宋雨燕这边的木筏只有一个棚屋和两张床，罩住了一张床，也就是她宝贝儿子的床。她自己的床就在宝贝儿子旁边，只不过她有床睡就很好了，也不需要给床加个顶，现在什么都要材料要钱，儿子也还要吃饭，这都要一点点省出来。


    她自己的那张床还可以给赵舒睡，两个人睡觉时间错开就行了，也不用浪费材料和位置再做一张床出来。


    ＊


    老人白了她一眼，只不过，还在跟别人炫耀儿子中的宋雨燕丝毫没有察觉。这时候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上了木筏。


    “妈！下边确实有很多垃圾，我跟小午收了不少垃圾，等我们找到岛，就能把垃圾换成金币了！”为首的男人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了，身材高大壮实，但是脑后束着长长的辫子，湿漉漉地垂在后背。


    另一个明显年轻一些，大概只有三十多岁的长发男人拉了自己亲哥一把，看向宋雨燕的位置，开口问母亲：“妈，这是谁啊？”


    宋雨燕看这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男人，立马意识到这是老太婆的儿子，也没了之前的洋洋得意。


    “老姐妹，你有两个儿子啊！怎么不早说呢！你看你多有福气，我就只有一个儿子，天天嗲宠着长大的，也没指望他能干活，唉，儿子啊，只要孝顺就够了！”


    “你这两个儿子看上去还挺能干的，有福气啊，有福气……”


    见几人都警惕地看着她，宋雨燕灰溜溜地回去了。


    ＊


    有福气？


    老人名字叫刘铮，现在已经六十八岁了，不过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外表看上去也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


    那个宋雨燕，不用开口她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跟这种人说话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她要是真有福气，也不至于生了两个不会下蛋的公鸡，最后落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刘铮年轻的时候跟第三任男朋友生下了大儿子刘晨，后来又跟第五任男朋友生下了二儿子刘午，生了两个她也不想再生了，等到能用科技手段生女儿的时候，她人已经老了！


    虽然很多人都劝她，儿子才是宝，娶了媳妇回家不照样传宗接代吗？她却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家的女儿就算被聘到她们家，生的不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吗？这怎么能混为一谈！还是女人自己生的孩子跟自己最亲，男人又不会生孩子，怎么能算是传宗接代呢？！


    听见宋雨燕大肆夸奖自己的两个儿子，还讽刺她“有福气”，真是踩到她的痛处了！


    她当然也是喜欢儿子的，只有两个儿子，她也认命了。自己和老母亲一起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供他们上学，教他们洗衣做饭和家务，致力于培养出两个好儿婿，以后能赘个好人家。


    两个儿子也很受欢迎，都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女方家里也都夸他们真是贤良淑德，贤夫良父。


    谁知道一夜变天，好好的家庭就这么支离破碎了！


    也不知道两个儿媳没有儿子在身边，会不会就找别人了！唉！她得赶快把儿子送回去，不然要是儿媳看上别的男人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哦！


    刘铮教导两个儿子：“现在是特殊情况，上岛之前你们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看看你们现在，哪里有个男孩子家家的样！”


    刘午用毛巾擦擦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道：“哼，反正我什么样我老婆都喜欢！她才不可能找别人呢！”


    刘晨也回想着以前的幸福生活，一米八的壮男阴郁地蹲在木筏上画圈圈。


    “唉，老婆，唉闺女，唉……”


    他也想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了。


    ＊


    姜好在水下摸索着，这里有很多礁石，很多垃圾也被堵在礁石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下面捡垃圾了。姜好也下去捡，一次估计捡了至少一百立方垃圾，她才游到水面喘口气。


    打开背包，格子里面除了她随身携带的武器，空空如也。


    姜好：……我垃圾呢？


    ＊


    姜好先回到了自己的木筏上，拆开一袋面包塞进嘴里。面包没有半点嚼劲，松松软软只能当小零食吃，甜甜的香精味充斥口腔，三两口就吃完了。


    想吃肉。


    感觉再这样下去她会营养不良，肌肉也会消失。


    姜好打开交易区挑挑拣拣买了一盒牛肉罐头。


    一盒净含量250g的牛肉罐头要80金币。


    姜好眼都不眨地买下了。肉……贵一点也正常。游戏世界也没有什么人造蛋白质和营养液，只能从肉蛋奶里面获得人体所需的蛋白质，而肉，是需要杀生来获得的。


    养殖，畜牧，宰杀……人类一直是这样做的。


    只要不要对经济动物产生感情，不要看轻每一条生命，只要心怀感恩地吃下去就好了。


    ＊


    姜好现在已经不在意游戏数值了，饿了就吃，渴了就喝，但是显然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


    赵舒抱着一条鱼游上了岸。


    “妈，有鱼……”


    宋雨燕欣喜若狂，树皮一样布满沟壑和老茧的手一把夺过这条大鱼。“哎呦！这还是第一次抓到鱼呢！你再下去找找，我把这条鱼给炖了！”


    ＊


    姜好吃着牛肉，看见远处的木筏上飘起了阵阵浓烟，黑色的灰尘碎片如雪花般飘在空中，高空中的黑雾聚成一团，上面还飘散着黑色的碎片。


    着火了？


    她从海底游过去，发现木筏上有一个老人不停的往炉灶里添柴，一边说着话。


    “儿啊，马上就做好了，也不知道你够不够吃。你妹妹已经下去给你接着逮鱼了，你把绳子拽好啊！”


    老人语气殷切，脸上挂着慈祥却又僵硬的笑。


    可她看向的地方只有一张椅子，上面空无一物。


    ＊


    木筏只有一个棚屋，上面坐着两个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几岁，锅炉边还躺着一个婴儿。


    这附近除了老人的讲话声，锅铲翻动带来的刺耳金属摩擦声，木筏被踩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再没别的了。


    姜好往人多的地方看去，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下边还有鱼？”


    “这还是头一回看见鱼啊！”


    “在哪边？我们也去抓几条鱼！”


    人们一个个跳下了海，赵舒也再次被推了下去，腰间还拴着那条绳子。


    但是海里黑洞洞的，宋雨燕跪在木筏边缘，双手紧紧抓着木板，额头却几乎都要紧贴海面了。


    她紧紧盯着海里：“再多抓点，多抓点，不够……”


    但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宋雨燕抓住绳子一点一点往上拉，手上的灰一点点被沾满了水的绳子擦干净，黑水又把那一片海水染得更黑。


    “没了……什么都没钓到。”


    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脑袋往后转，这回瞳孔放大的黑色眼珠紧紧盯着棚屋上的女孩。


    女孩双目无神，任由宋雨燕抓住，把绳子缠住她的脚腕。


    坐在棚屋上的另一个女孩倒是有了反应，只不过不是看眼前这样荒诞的一幕，而是紧盯着远处吃着肉的姜好。


    “没了……”


    宋雨燕第二次拉上绳子，空空如也。


    她系的很紧了，打了好几个死结，怎么又没钓上来鱼。


    “还有一个……”


    这次被绳子拴住的是婴儿，手脚都不好捆，宋雨燕把绳子套上婴儿的脖子，木筏突然一个倾斜，婴儿就滚了下去。


    “唉……是海浪啊……不是我。”


    “我可没把她扔下去……”


    然后婴儿也不见了。


    还是什么都没钓上来。


    没事，鱼饵还多的是，她一定能钓上来很多很多的鱼，把儿子喂的饱饱的。


    她转头看向留在木筏上的其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