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逃路
作品:《提笔山河录》 洵都感觉自己今日和滚这个字杠上了。
前脚被公子翌骂出来,如今又被姬樾说滚,自己就这么招人嫌弃么?
真以为他愿意来?
他冷哼一声,将药碗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转身便走。
姬樾看着他的背影,幽幽道:“门关上。”
啪的一声,门在姬樾眼前合上,那要走的人却没有出去。
洵都三两步走至姬樾身前,一双眼眸固执的看着眼前人:“医官说你是因为那什么……才发了热,今日是我不对,我向你请罪。”
姬樾眼睛一闭,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我找范玉,洵将军这是要改名?”
洵都握紧了拳头:“姬樾,你别太得寸进尺。”
“今日是非我已不想再论,还请将军也当做从未发生过,如今我不放心沨阳的医官,想请自己的人再来瞧瞧,将军若是做不到,自行离开就是。”
洵都看着姬樾如此冥顽不灵:“你就如此信那范玉!”
“不然我信你么?”
“好。你将药喝了,我去找。”
姬樾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头晕的更厉害了:“不喝,范玉来自会开新药。”
洵都再看了他几眼,没好气的转身离去了。
待范玉来时,天色已经又深了几个度,姬樾正爬在床边吐得昏天黑地,沐铭为他顺着背,神色阴沉,正没好气的数落着他。
范玉跟在洵都身后,两人就站在门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各有所想。
但终究逃不过一句,何时这种温馨的场面能落到自己头上。
他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范玉被推进了屋中。
沐铭拿了水给姬樾漱完口,转头道:“范玉来了?”
范玉嗯了一声,走至姬樾身边:“公子为何又病了?”
沐铭其实也能想明白,只是想明白之后便更加头疼,他干脆道:“你自己问他吧。”
话说完沐铭收了碗,将地方留给了范玉,转身将自己和洵都一起关到了外面。
范玉伸出手虚搭在姬樾腕上,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公子……今日怎会……”
话没说完,脉象已经给了范玉答案,范玉瞬间睁大了双眸:“是洵都吗……”
姬樾没有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范玉瞬间有些不好,转身便打算出门:“我去杀了他。”
姬樾掀起眼皮:“回来。”
范玉只好站在姬樾床前,一脸的固执,他抿着唇,那神色中微微透露出了几分不甘。
姬樾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位下属脑海中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懒懒的朝范玉伸了一下手,范玉以为姬樾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凑近了他些,半蹲在姬樾床边,侧耳倾听。
“啪”的一声,一只手从范玉脸上划过,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范玉有些发懵。
他抬起眼,不解的看着姬樾。
姬樾语气慵懒而又寡淡:“将你那副心思收一收。”
范玉心头瞬间一震,眼中的不解瞬间散去,只剩下了心虚的模样。
被人点破了一腔心思,恨不得将头埋到土里,连忙遁逃,可他却逃不得,也逃不掉,只能被人掀开伪装,再硬着头皮露出窘迫模样。
幸好他的主子没有打算让他下不了台,给了巴掌也总会给颗枣,打完之后又收回手给了好脸色。
“不是冲你,实在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我心烦。”姬樾微微的叹了口气,“你帮我开几副药,这几日我会将事情安排妥当,你尽管去就是。”
姬樾既然如此说,范玉自然不能再说出半个不字,只是那心中的话一直憋着,说不说都觉得难受。
他缓缓点头。
黑暗中的影子当久了,本就不应该生出什么情感,如今这些多余的东西绕在他的心头,明知道不可能,却又无法忘怀,果真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牵肠挂肚。
范玉并没有立马退下,那双眼眸中的东西已经藏了太久,如今有了一个导火索,便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感觉自己声音都是沙哑的,那语气如同质问一般,却又不敢太过于强硬:“洵都对于公子而言,是否真的很重要。”
姬樾只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是你和他,都对我很重要,所以你应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最起码,你们对于现在的我,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所以我可以大发慈悲的给你们一点好处,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得寸进尺。
“我明白。”
范玉说完这句话,头也不抬的出了门。
姬樾看着那门口的一道道身影,他们明明真实的存在,却又让人伸出手去,只剩下幻影。
他闭上眼睛,就这样沉迷在这场幻影之中。
第二日的沨阳城依旧不太平。
世上终究是没有纸能包住火的事情,那一连沉默了数天的卿大夫终究是查到了范玉的头上。
彼时范玉正在令尹府中,陪着惠玹查阅文书。
下人来报时,惠玹甚至有些好奇的询问卿大夫如何就来了自己府中。
而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范玉瞬间明白了这背后的事情,他十分干脆的跪倒在了惠玹身前。
“我那日捉拿刺客,无意间伤到了卿大夫家的公子,如今一命换一命,还请令尹保重。”
这一跪让惠玹受了一遭打击,一番话更是让惠玹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根本不相信范玉会如此大意,连刺客都分不清楚。
这背后定然是有旁的隐情,但如今事到临头,已经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
惠玹咬了一下牙:“此前为何不说?!”
范玉:“心存侥幸。”
惠玹被气得指着范玉:“好好好,你真是好样的。”
范玉不言,只是跪着。
两人对峙片刻,惠玹呼出一口气:“你想为昭行偿命?”
范玉点头:“事情既是我做的,也应当由我承担。”
“早做什么去了。”惠玹没好气的骂道,“那昭行死不足惜,只是想杀他的人那么多,偏偏你不能下手,你明白吗?”
“明白。”
“你明白个屁,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做出如今让我为难的事情。”
范玉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磕了一个头。
这一个头将惠玹的神智磕回来一些,他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你的身手我一向放心,那卿大夫查了许久,都快要放弃了,怎么偏偏今日就让他查了出来?”
范玉:“不知。”
惠玹:“如今这沨阳,能看出你身手的人还有谁?”
范玉沉思了一会:“我曾与洵将军动过手,若是他看到了昭行的死状,大抵是可以看出来的。”
“洵……都?”惠玹的手几乎点到了范玉头上,“你让我怎么说你的好!此事我会如实上报给王上的。”
范玉哦了一声:“那我……”
惠玹扭头:“你去死吧!”
范玉又哦了一声,然后又想要磕头。
惠玹被他这幅样子气的直跳脚:“昭行那种东西死就死了,也配让我的人为他赔罪?只是这人却难缠的紧,你最近怕是不能继续待在沨阳了。”
范玉面上带着失落,心中却道正合他意。
惠玹自己气完了,转头将人扶起来:“事出突然,你去同殿下告个别,便先离开罢。”
“多谢大人,只是我在这里待了许久,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惠玹知道范玉性子轴,想了一下,干脆道:“如今两国交战在即,屿却一直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消息,你不如就代我走一趟。”
范玉立马点头:“保证不负大人所托。”
就在两人说话间,卿大夫已经带着人砸开了令尹府门。
独子丧命,卿大夫早就疯了神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只想着为其报仇雪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就这样一路提着剑闯进了正厅,口中大喊着范玉的名字。
屏风处有人影晃动,卿大夫提剑就砍:“范玉,还我儿命来!”
那身影却是惠玹,他堪堪躲开了卿大夫袭过来的剑:“昭阕!提剑擅闯令尹府邸,你想做什么!”
卿大夫看清了眼前的人,只伸手道:“无意冒犯令尹大人,只是想为昭行我儿讨一个公道而已,还请大人将杀害我儿的凶手交出来,我立马离去!”
“这里并无什么凶手,王上早有定论,昭行公子乃是死于卫国刺客之手。”
卿大夫哈哈大笑:“好端端的哪来的刺客!老匹夫,你别敢做不敢认,我只要范玉!”
“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况且你来的不巧,范玉刚领了差事出城,请回罢。”
卿大夫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一口咬定了凶手便是范玉,这个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去话,他只是一横剑:“搜!”
惠玹怒喝道:“你敢!”
“你敢杀我儿,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王上裁决。”
两人谁也不让谁,这个时候,派去搜的人回来:“大人,范玉确实不在府上。”
卿大夫一剑划过,斩落了桌上的花盏:“你将那贼子藏到哪里去了!”
“早就说过,范玉领了差事,已不在沨阳。”惠玹一挥手,“你如今让人来搜我府邸,在我府中耀武扬威,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卿大夫怒气冲冲:“待为我儿报仇雪恨,我自会请罪。走!”
他转身就走,那群人嚣张着来,又嚣张着去,给沨阳城添了不少的热闹。
而范玉的确毫不耽搁的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行囊,一路策马扬鞭,飞奔出了城,只是出城时太过着急,差点踩到一位少年。
那少年抚着胸口,发出一声长叹:“真热闹啊,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