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红烧野鸭

作品:《捡个魔尊去种田

    野鸭是小黑下午捉住的,它原本在水里玩,湿漉漉地上岸,把那只野鸭放在陈闲脚边时鸭子还在抽搐。


    正在帮丫丫绑花环的陈闲非常震惊,不明白它那么小一点是怎么抓住这只翅膀张开比它还大的鸭子的。


    他想不明白,小黑也没打算让他想明白,自顾自甩了他一身的水。


    现在,那只野鸭已在锅中。陈闲没放太多花哨的佐料,只用了酱油、黄酒、姜片和一小把干辣椒。


    浓稠的酱色汤汁紧紧包裹着每一块鸭肉。鸭皮里的油脂被逼了出来,在汤面聚成一小圈亮晶晶的油花,散发出一种混合着酱香、肉香与野性的霸道香气。


    “今天能吃到这个,小黑是大功臣!”


    “汪!”小黑骄傲地挺起胸膛,微巴狂摇,仿佛也知道是在接受表扬,十分骄傲。


    众人落座,陈闲论功行赏,先给了小黑一块没放调料的连着脖子的鸭肉。小黑没急着吞,用前爪按住,低头慢慢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呜”声。


    陈闲这才宣布:“开饭!”


    “好耶!”说起吃饭,丫丫永远是第一个响应的。


    陈闲自己也开始吃,他没用筷子,直接拿起一只鸭腿一口咬下。炖了半下午的鸭肉仍有韧性,肌肉纤维吸饱了汤汁,咸鲜醇厚中带着一丝野鸭特有的、微妙的腥,跟陈闲在现代吃的鸭肉分外不同。


    他细细嚼着,连骨头缝里的髓都吸吮干净,吃完低头擦手,余光可以看到丫丫吃得满嘴流油,笑了一下,又去问漆宿雪:“怎么样?”


    漆宿雪吃得很矜持,嘴里有东西也不说话,只用眼神表达:看我干什么?


    看来还比较满意。


    这时丫丫忽然道:“师兄,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吗?”


    陈闲愣了一下:“哪样?”


    丫丫也顿了一下,似乎也被问懵了,磕磕绊绊地边想边说:“吃肉、坐车、赶路……带小黄和小圆去吃草,带小黑抓鸭子!”


    陈闲沉默了,之前天天傻乐没空想,丫丫一提他才想起,很早之前他问过漆宿雪是走是留,要走的话找个镇子给叫个车送回去。漆宿雪一直没说走,也没说留。


    现在距离那场对话已经过去很久了,漆宿雪却一直没有明确表示会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意识到这个,他的心一跳,下意识看向漆宿雪。


    当时他说可以送漆宿雪走是真心的,现在不想他走也是很真,就跟捡流浪猫一样,当天捡到第二天送走不会有什么感觉,这都朝夕相处养了两个月了,自然舍不得分开。


    丫丫见他去看漆宿雪,便也转移视线看向漆宿雪。


    漆宿雪正在和鸭翅膀抗争,冷不丁被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期冀地望着,依然维持了形象,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又擦了擦嘴,正要开口——


    “啪、啪。”


    陈闲听见筷子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随后是碗。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拔地而起,在他惊惶的视线中,漆宿雪的面容忽然扭曲起来,肌肤上浮现出妖异的红色纹路。


    随着手里的碗筷落地,下一刻漆宿雪人也跌在地上,躯干蜷缩起来,同时,一股气浪爆开,将体重轻的丫丫和小黑直接掀飞半米。


    陈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将人打横抱起往马车跑。漆宿雪在他怀里挣扎,苍白的唇瓣开合却发不出完整音节,眼底满是抗拒。


    陈闲很快就知道他为什么抗拒了。


    回到车厢中,他把漆宿雪平放,慌忙去水囊里倒水,再回去想喂给漆宿雪,却发现对方的体温高得骇人。


    此时,他闻到焦糊味,跟着一丝花香。


    心念电转,他惊恐地意识到——是车外的花环燃了?


    有了这个意识之后,他才惊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有点太热了,热得不正常,只是片刻,马车四周的木料开始发烫,空气扭曲蒸腾,仿佛整个车厢都要化作熔炉。


    这是人类能散发的热量吗?陈闲惊骇地看着漆宿雪。


    漆宿雪侧躺着,佝偻着脊梁,手按着心口,整个人尽力蜷缩着,似乎想要将那种热量压回身体里,就在陈闲被震得呆住的时候,他终于攒出一丝力气抓住陈闲的衣襟,双眼闪着不正常的亮光,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陈闲回过神来,与那双眼睛对视,那双近来总是刻薄讥诮的美丽眼眸此刻却叫他不寒而栗——似曾相识,它们像一双枯井,漆黑无底,没有情感、没有指望。


    很奇怪,明明很亮,却又很黑。


    在漆宿雪刚醒来时他见过。


    对视数秒,陈闲忽然福至心灵,抱起漆宿雪冲向湖岸。人在他手里越来越烫,燎得他额前的碎发竟也开始卷曲焦枯。


    来到岸边,他毫不犹豫涉水而入,将漆宿雪完全浸入湖中。对方用力推他胸口,他试着松手,却见漆宿雪立刻向水底滑落,他急忙将人重新捞进怀里。


    “我陪着你。”他咬紧牙关将人箍在臂弯间。湖水正在迅速升温,细密的气泡从漆宿雪周身涌出,如同沸腾。漆宿雪仍在不停挣扎抽搐,那双猩红的眼眸时而涣散时而清醒,指甲在他臂膀划出血痕。


    丫丫站在湖边号啕大哭,见状也想往水里跳:“师兄——”


    “不许下来!”陈闲严肃吼道。他几乎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丫丫直接被吓懵了,站在岸边不敢动。


    陈闲无暇他顾,脑子里一边盘算水要烧到多少度会出现气泡,一边评估着漆宿雪的体感温度。


    他心里还是有点虚,都说温水煮青蛙,他有点担心会不会等会儿回神的时候自己就被煮熟了……


    身遭湖水中气泡越来越大,他感觉到的水温终于也来到了一个难以忍受的程度,没法,他只得撤开手,却也不能放任漆宿雪就那么沉下去。便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麻绳捆在漆宿雪腰间,怕麻绳也被烧断,又将所有的冰魄符贴在了绳子上。


    他人退回岸上,捏着绳子的一端,漆宿雪一旦沉下去,他就给人扽回水面。


    丫丫不顾他浑身湿透,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呜呜哭了一会儿,问道:“师兄,月亮哥哥怎么了?”


    陈闲哪里知道他怎么了,只能摸摸她的脑袋:“会没事的。”


    在灼热与窒息的夹缝中,漆宿雪恍惚看见记忆深处那片火海。业火焚身的痛楚穿越生死再度降临,将他的意识拉入混沌——


    他在烈焰当中行走,好像杀了很多人,最后也被人所杀,行刑那天的太阳非常毒辣,将来观刑的每一张面孔都照得惨白刺目,那里面有他的师门上下、亲朋故旧,每一个都恨他入骨。他是孤独的一个罪人。


    他们惨白静默,却不知为何非常吵闹,他们的目光吵闹、刀锋刮过骨头的声音吵闹、喧嚣刺目的太阳也很吵闹……太吵了、太吵了——


    呼——


    他好像沉入了水底,焚身烈焰被大水淹没,世界安静了,他感觉好多了——


    呼——


    呼——


    哈哈……他们那么恨他,可他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忏悔。


    他只恨自己败了。


    呼——


    水真好,能包容一切,在水中,能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爬上岸,视线边缘是虚焦的,他仿佛还走在那场大火里,余光被烟雾遮挡。


    忽然,他目光一定,看到抱在一起惊恐地看着他的陈闲和丫丫。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认识他们,但一时没想起是谁,同时到来的还有愤怒与恨。


    他几乎被那愤恨冲昏头脑,倏然反应过来:哦,那是陈闲。


    ——他为什么还活着?


    陈闲看着漆宿雪直挺挺从水中立起,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向只水鬼一般走上来,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把丫丫挡在身后,看着漆宿雪越来越近。


    等漆宿雪走到近前,像一片阴云般笼罩着他。他感觉自己浑身僵硬,一动动不了。他觉得漆宿雪的脸好黑啊,像罩着黑雾,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免想到:这人还是漆宿雪吗?


    没绷住,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那“水鬼”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但仔细一听还能听出是漆宿雪:“你怕我?”


    陈闲稍微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太没面子,没好气道:“当然啊!是个人都会怕一个行走的火炉吧!”


    “水鬼”盯着他看了片刻,没忍住笑了。


    “我靠!你到底啥情况啊?”陈闲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下一刻,漆宿雪往前一倒,直接倒进他怀里,他接住人,感觉到那人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有点凉,嘴停不下来,“我靠你吓死我了你……”


    漆宿雪烦死了:“嘘,别吵,让我歇一下。”


    陈闲只安静了三秒钟:“歇什么歇啊!一身都是湿的!你病才好了没两天你忘啦?而且饭还没吃完呢!”


    折腾这么一通,漆宿雪已经没力气了,陈闲受不了,麻利地烧了几锅水凑足一桶,给他擦洗了一遍,又迫着他坐在火堆旁边烤干了头发,并坚定了自己要买一只更大的锅的想法。


    把漆宿雪在火边摆好后,陈闲自己提着剩下的温水去洗自己了,火边就只剩下漆宿雪和丫丫。


    漆宿雪膝盖上摆着碗——陈闲说晚饭虽然冷了,但现在天热,还能吃,勒令他必须把碗里的吃完——低头跟也抱着碗还在嚼嚼嚼的丫丫对视,心道这小破孩肯定又吓到了,马上就要哭了,看着吧,三、二、一……


    丫丫跟上节奏,果然开口,问他:“月亮哥哥,疼吗?”


    漆宿雪额角青筋一跳,这是他意料之外的发展:“不疼。”


    丫丫放下碗,站起来,抱住他的腿,拍了拍他的膝盖,道:“没关系,师兄说了,一切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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