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掉她的理想型》


    2025.10.2/筱藤


    “李燚，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你。”


    “噫——你就这点儿出息吗？”


    ——Beginning——


    以陈摇麦的记性，多半转眼就会忘了今天。


    但李燚不一样。


    他倒会替她记住这次重逢，很久，很久。


    但话说回来，今天也确实难忘。


    两个双向奔赴的瞎子，谁也没认出谁。


    唉，这实在怪不了谁。


    毕竟曾经互相看不上眼的二位，一个如今美得不像话，而另一个……也就帅得比较像话吧。


    事情发生在一趟返程的高铁上。


    陈摇麦幸运地买到了自己的梦中情座D座。


    近可看风景，后可上厕所，堪称完美。


    而她旁边的F座，不是别人，正是李燚。


    “那个帅哥？”


    “嗯？”


    “你介意我录个视频吗？”


    “？”


    “就吃播那种，不会拍到你的。”


    李燚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瞥了眼陈摇麦的零食摊，扫过那个只对着她的镜头，看在她这么有礼貌的份上，淡淡摇了摇头，算是默许。


    得到默许，陈摇麦摘下一边口罩，按下录制键。


    “各位宝贝，我已经在高铁上啦！如果是你，会怎么打发这漫长的八小时呢？我嘛……嘿嘿，答案就是这些零食咯！”


    陈摇麦很喜欢记录，爱拍vlog来记录生活。


    除了恋爱，她什么都拍。


    倒不是因为她单身，而是对于爱情这件事，陈摇麦自有一套雷打不动的理论体系。


    她笃信“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而她的理想型更是被浓缩成七个字：钱多、话少、死得早。


    校园里那些缠绵的恋爱故事引不起她的兴趣，手牵手的小情侣也勾不起她的羡慕。她更愿意一个人静静待着，看云卷云舒、听风过树梢。


    她喜欢把这些细腻的感触一一记录下来，与四季私语，和草木恋爱。


    在她看来，拍这些才有意思，恋爱反倒显得乏味。


    别看她是个整天泡在实验室的理工生，却悄悄通过vlog积累了十万粉丝。


    才大二，她就已经靠自己的镜头语言，攒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单身快乐小金库。”


    …


    李燚一偏头，瞧见旁边那姑娘腮帮子塞得跟仓鼠似的，觉得挺逗。


    陈摇麦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一抬头，正好逮住李燚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


    她顺着李燚的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的薯片袋，瞬间“明白”了。他一定是眼馋了，想吃一些又不好意思开口，而这时候就得主动一点儿，彰显女孩子的大气。


    自认为洞察一切的陈摇麦，无比真诚地把袋子递过去：“你，要不要也来点儿？别客气~”


    李燚礼貌性地直起身，朝袋子里定睛一看。看完，他口罩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贼特么无语。


    里头就剩点儿渣，难道要让他舔袋子吗？


    他懒洋洋地摆了下手，回：“谢了，不饿。”


    不饿？


    那真假。


    他架势都摆好了，结果对着袋底那点碎渣，只能悻悻地靠回去。


    “不要算了。”陈摇麦收回手，把袋子一夹。


    “......”后知后觉的她才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这时，李燚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根洗得干干净净的小黄瓜。


    他刚拿出一根小黄瓜，陈摇麦就探头问：“你就只吃几根黄瓜啊？”


    李燚没接话，只觉得这人废话真多。


    他默不作声地把耳机往耳朵里一怼，用行动划清界限，世界就此清净。


    吃黄瓜又怎么了？


    健康，干净。


    比你那垃圾食品有营养。


    气氛微妙地凝固了几秒。


    见李燚明摆着“关你屁事”的那张臭脸，陈摇麦坐直身子，在心里默默给对方贴了个标签。


    “一座冰山。”


    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陌生人嘛，本来也不熟，爱答不理也正常。


    等她吃完零食录完视频，再抬头时，才发现旁边那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死了，歪在窗边，呼吸均匀，眼下还带着两道浅青，一看就是熬得不轻。


    她觉得奇了怪了，睡着之后这人那股生人勿近的劲儿没了。瞧着居然有点……乖？


    “噫......”陈摇麦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随即轻手轻脚地收起零食包装，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刷起社交软件来。


    约莫十分钟后，右肩一沉。


    扭头看去，李燚不知何时歪倒过来，脑袋正枕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衣料拂过锁骨，痒得她差点叫出声。


    她强忍住推开他的冲动，暗自腹诽：刚才不是挺高冷的吗？怎么睡着就往人家身上倒啊？


    陈摇麦向来对肢体接触颇为敏感，尤其是与异性。她试着往过道挪了挪，对方却像找到窝的猫般又贴过来。


    几番尝试未果后，她才肯放弃挣扎。叫醒他似乎不太厚道，思来想去，只好由着他去。


    半小时后，陈摇麦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减轻——他好像要醒了。


    她赶紧闭上眼睛，故意把脑袋往他那边歪了歪，制造出一种“我们是互相靠着睡着的”假象，随后偷偷睁开一丝眼缝，见李燚眼神有些迷茫，好像还没完全清醒时立刻看准时机，假装被他吵醒，迷迷糊糊揉着肩膀：


    “哎呀，怎么睡着了…这肩膀怎么回事啊，好酸哦…...”边说边用余光偷瞄他的反应。


    谁知他只是整理了下衣领，重新戴好口罩，然后就把视线投向了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一副“风轻云淡，无事发生”的模样。


    陈摇麦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这就……结束了？


    连一句“不好意思”或“谢谢”都没有吗？


    她也不是非要他感恩戴德，但这么大个人了，压了人家半天，好歹说句客套话，让她这酸疼的肩膀也能有点安慰。可这人，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叫礼貌。


    此时的陈摇麦还不知道，眼前这家伙，从小就是个不懂客套的主。


    ...


    经过先前的插曲，俩人好几个钟头都没再吱声，各干各的。


    但八小时的车程实在漫长。手机刷到没劲，歌也听到耳朵起茧，陈摇麦决定眯一会儿。


    她特意把胳膊往胸前一抱，想着可得有点骨气，绝不能学边上那位爷，睡着就往陌生人身上倒。


    可车厢规律的摇晃像首摇篮曲，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彻底投降，不偏不倚地歪向了右边，稳稳枕在了李燚的肩上。


    李燚正刷着手机，感觉肩头一沉。偏头就看见她恬静的睡颜，碎发轻轻地贴在脸颊，正随着呼吸起伏。


    想到之前自己也借过她的肩膀，他轻轻啧了一声，倒是没躲开，反而把手机亮度调暗，换了个让她靠得更舒服的姿势。


    正要锁屏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他母亲江俪发来的消息。


    [图片]点开一看，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李淼和陌生女孩的甜蜜合照。照片里李淼温柔地搂着新女友，背景是一家豪华餐厅。


    看着合照的新面容，李燚嗤笑：“换得很勤。”


    李淼和李燚虽只差一岁，感情经历却是天壤之别。李淼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而他则是父亲外遇所生的私生子。


    一个情史丰富，堪称万花丛中过；一个母胎单身，可谓寸草未沾身。


    当年李淼的母亲重病卧床，父亲就在外安置了江俪。他从小跟着母亲住在城郊别墅，直到五岁才第一次踏进李家老宅。即便后来母亲被扶正，在老派亲戚眼里他们母子仍是“趁虚而入”的外人。


    自然，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平时也从不联系。


    手机紧接着又弹出一条：


    【小燚啊，哥哥说下个月就要把这个姑娘带回家来了。妈妈不是催你，就是想着要是你也能遇到个知冷知热的人，该有多好。】


    又催？


    李燚觉得母亲太急了。


    不过他也理解江俪。


    江俪作为当年不被接纳的外室，母亲这一生如履薄冰，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他成家立业，在这座大宅里真正站稳脚跟。


    他低头看了眼肩上熟睡的陈摇麦，忽然灵机一动，将手机举到合适角度，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头往她那边靠了靠，随即比出标志性的剪刀手，迅速拍下一张看似亲密的合照。


    照片里两人依偎在一起，还真像一对亲密的热恋情侣。


    他将照片发过去，压低声音发了条语音：


    【妈，正在努力中】


    按下发送键时，他暗自好笑，觉得这下应该能清净一阵子了吧？


    然而江俪的反应远超预期：


    【照片拍得真好看！姑娘看着就讨喜，快摘了口罩让妈看看】


    【今天就要带回来了呀？比你哥还神速呢】


    【她爱吃什么？妈妈现在就去买菜】


    李燚：“……”


    玩笑好像开大了？


    他赶紧找补：【还早呢妈，我都说了正在努力，我们才刚认识。】


    李燚想着先这样应付过去，要是以后问起来，就说女生觉得不合适，分手了，至少这个暑假能熬过去。


    但江俪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好吧，还有照片吗？】


    李燚：【妈，您这么着急，会吓到人家的。等关系稳定了，我让她亲自跟您视频好不好？现在逼太紧，把人吓跑了，您可就没儿媳妇了。】


    江俪：【我的意思是，你们平时相处就没拍点儿日常照片？】


    李燚：“......”


    可真会抓重点......


    他急中生智回道：【拍了啊，都在她手机里存着呢。】言下之意：他这儿可没有。


    江俪这才没追问：【好吧。】


    ——


    列车广播响起前方到站的提示音，陈摇麦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竟靠在李燚肩上睡了一路，连忙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她自然不会知道，此刻在某个家庭的微信聊天记录里，自己已经被冠上了“李燚正在努力追求的对象”这个正式身份。


    更不会料到，这个临时起意的身份在未来的几年里，竟真的成了李燚努力的方向。


    李燚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淡淡回了句：“没事啊。”，该说不好意思的，可能是他。


    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


    陈摇麦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回应。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视频邀请，屏幕上显示“闺蜜小花儿”，还配了个“爱心emoji”。她刚接起来，对面就传来夸张的惊呼：


    “宝～你到哪儿啦？要不要我来接你？”


    “马上到站了，我到时候打车回来，你在小区那接我。”


    “真的不用我进站接你吗？你那小身板扛得动行李吗？还有多久进站啊？”


    陈摇麦：“...”她把镜头转向窗外：“看到没，还有三分钟进站。”


    “等等！”视频那头突然提高音量：“你旁边那个帅哥是谁？快转镜头让我看看！”


    “花如玉！”陈摇麦咬唇，慌忙捂住镜头：“别闹！”随即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车厢里陷入微妙沉默。


    好在广播适时响起：【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云海站。七月流火，热浪袭人，本站室外气温35摄氏度，建议您做好防暑准备……】


    列车平稳停靠。


    李燚率先起身，利落地从行李架上取下两人的行李箱，将那个明黄色贴有皮｜卡丘贴纸的箱子递给陈摇麦。


    “走了。”他简单告别。


    陈摇麦接过箱子，应：“谢谢，再见。”


    听见她说谢谢，李燚抬眼，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片刻。这一片刻，也算是正式的告别，告别那个被镜头定格、仅存于一小时时光里的“临时女友”。从此山高水远，人海茫茫，再也不见！


    车门打开，陈摇麦跟着人流走向车门。


    站台上海风轻拂，她深吸一口气，已经开始构思下一个视频的开场白。


    那个在车上借她肩膀睡了一路的男生，那个帮她取行李的陌生人，就像窗外掠过的风景，早已被她抛在脑后。以陈摇麦金鱼般的记性，多半转眼就会忘了今天。


    出来后，她重新举起手机，切换回vlog模式。


    “好啦！历经八小时，本仙女终于回家啦！”


    镜头不经意扫过前方，李燚的背影正融入站台熙攘的人潮，步履从容，没有回头。


    陈摇麦的视线在取景框里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迅速移开，将镜头仰向车站明亮的穹顶。


    “果然还是回家的感觉最好，连天空都格外好看呢！”


    她转身离去。


    两人被人潮推着，背对背走向不同的方向。


    出站后，李燚看着母亲发来的新消息：【别忘了搬新家啦，打车直接来这儿~】


    地址显示：风月小区25栋。


    与此同时，陈摇麦也坐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李燚拉开车门：“师傅，去风月小区。”


    另一辆车里，陈摇麦也系好安全带，说：“师傅，风月小区，谢谢。”


    一切都是缘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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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邻座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