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去哪！”星野猛地站起身，不自觉地攥紧了祖依的手腕。


    祖依凝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复起来：“去行营实习，当私人医生！”


    行营是北地人类门阀世家培养继承人和亲信的机构。人族不同于仙灵，女子地位不高，讲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行营里很少能见到女子身影。


    作为丈夫，敖星野自然不想祖依去：“不行，不行，那里全都是饿狼，我不放心！”他做了半天思想工作，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可是这样方便盯着李敬弘。”依牵住他的袖口轻轻摇晃，小心商量着，“你就点个头吗～”


    “你怎么不直接盯着母神！”敖星野仍是板着脸不肯松口。


    祖依只得继续解释：“那边容易安排，海云就能盯着她。再说了，让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病秧子，去盯着一个人精可行吗。”


    是有能者多劳这么个道理。可是敖星野怕呀，祖依看上去就是那种柔弱的纯洁小白花，最是让男人想逗弄一下的类型。虽说行营管理严格，却也难保没有轻浮的纨绔子弟。


    看出了敖星野的担忧，祖依反握住他的手保证：“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知她心意已决，敖星野终是妥协了，但还是摆出一副酸涩模样来：“娘娘这就要丢弃我这个破落户，去另觅新欢了吗？”


    祖依装模作样地昂起头，一副志存高远的模样：“嗯，今时不比往日，等我傍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回来养你。”


    敖星野气急，捏住祖依白嫩的脸颊，再不吝惜自己的鄙夷：“你还真敢说啊！”


    祖依握住他手腕，迫使他卸了劲，再一用力将人拉近，凑到他耳边打趣：“那在没有妾身陪伴的日子里，陛下会不会一个人躲进被子哭鼻子啊？”


    敖星野顺势从祖依怀中抽出一条丝帕，摆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如我现在就哭一个给娘娘看看？”


    只见敖星野把手绢放在了鼻子前，装模作样的抽泣了两声。祖依忍呀忍，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到自己笑够了，才回馈给他一个甜甜的吻。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男人，唯独你是例外！”


    ---


    百川苑，聚缘堂。


    人已到齐，正事开始前，洛洛却拖着一条二十余米的鲨鱼兴冲冲地回来了。


    战无涯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冲上前去嘘寒问暖：“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只有洛洛自己浑不在意，反倒有几分得意，“我在水里捞海菜，谁知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我就勉强笑纳了。”


    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鲨族是水族最大的新兴势力，这个倒霉鲨鱼多半是潜伏在附近的刺客。可惜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洛洛这么个水族真霸主。


    只有洛洛浑然不觉，围着鲨鱼转了一圈，认真地琢磨起今晚的菜谱来。


    “先来说正事吧！”战无涯察觉洛洛全然没想正事，只得拉着她回到了座位上。


    这里除了大家熟悉的人，还聚集了不少中立部族的话事人。


    待众人就位，风玉琯率先开口：“如今这局面诸位也看到了，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海神女遇刺后，大地一切信号都中断了。强大的干扰甚至影响了精神传音，这已经不是海岳集团能做到的事情了。如此大规模的精神干扰，世人的印象里唯有一人能够做到——母神。


    母神在用她的愤怒警告众人，敖海云并非某人制造的傀儡，她是名副其实的海神女。所有人再次见证了母神的威仪，他们畏惧了，纷纷开始向母神的旧部投诚。


    “我支持母神的决定！”风华最年长的涂山赫宏率先表态。


    “我们支持神后娘娘。”金乌兄弟紧接着表明立场。


    “陛下不在，他让我听大神官的。”洛洛按事先教的发表了意见。


    见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自己，战无涯挺直了腰杆道：“我当然是听我媳妇儿的！”


    风华仙灵们已经表态了，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了水族。


    敖思慎与泉映舒、敖思愉、大鲲交换过眼神，代为表态：“我们听星野的。”


    海皇未在现场，众人揣测不出他的态度，私下里交换着眼神。


    “别看了，星野听我的！”敖思恒突然开口，待堂内安静下来又道，“我们所有的神官自当遵从母神的旨意，至于秽井那边……诸位还是盼着他们消停点吧。”


    这话既是表态，也是警示，上古的遗民已经联合了起来。这些夹缝中求生存的部族，只有跟着站队，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我们选择支持母神的决定。”别无选择的狼族率先表态。


    “西方兽族，支持山君。”狮王也随之表态。


    “凤裔羽族支持凤凰。”孔雀发声，选择支持唯一的凤凰风月卓。


    ……


    陆上与海中的仙灵皆已表明立场，大家虽然支持不同的对象，但最终结果是遵从母神的安排。


    只有人族尚未发声。除了姜黎和郁助理，短生的人族似乎没有什么发言权。在众人心里，真正能决定整个人族走向的，是那位郁家二爷。


    面对众人灼热的视线，年轻的郁助理略显局促地上前一步：“二弟说他听四海医仙的。”


    听祖依的？那个被刺杀，已成为过去式的皇妃娘娘。这般微不足道的人物，竟能左右那个不把母神放在眼里的郁家二爷！


    见众人目露疑惑，郁助理腼腆的一笑，又道：“我二弟让我给大家带个话，如果这是一盘赌局，押他下的这一注稳赢！”说完他就退至姜黎身后，像个石像一般静静侍立在那。


    这确实是稳赢的一注，只是知道真相的人都闭紧了嘴巴，谁也不肯把那个惊天消息透露出半分。


    “如此看来，诸位最终都决定听从母神的旨意没错吧？”风玉琯适时做出总结。


    众人纷纷颔首，皆以三指立誓效忠母神。


    “那诸位就安心等待母神的回应吧。”风玉琯起身微微欠身后，离开了聚缘堂。


    聚缘堂内议论声四起，大家交头接耳，试图剖析出更多讯息。


    “上次信号中断，诸位也都看到了，母神这会心情不怎么好，还望各位安分守己，别再惹出什么乱子了。”姜黎笑意深邃的站起身，与几位神官交换了眼神后，一同离开了。


    众人仍不肯散去。


    洛洛坐不住了，走到门外拍拍那只没了气的鲨鱼，乐呵呵转回身来：“诸位要一起留下吃午饭吗？”


    众人心中一凛，生怕变成下一条鲨鱼，纷纷起身告辞了。路上他们遇到了帮忙抬鲨鱼的祝询，想要上前打招呼，又畏惧造物主一族的喜怒无常，终究夹起尾巴老实的溜走了。


    ---


    临近夏日，北地的白天变得很长，李敬弘好容易盼来黄昏，又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小酒馆。酒保奉上惯例的轰炸机，他盯着杯上摇曳的蓝色火焰出神，一时忘了将杯中酒饮尽。


    “一杯血腥玛丽！”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李敬弘侧目望去，又是那个最近常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李敬弘对这女人印象深刻，是因为她身着一身定制的连衣长裙，图案是做小棉袄常见的正红底色五彩凤凰牡丹图。正所谓大俗即大雅，配上她修长挺拔的高挑身姿，还真能美得拔不开眼睛。


    李敬弘总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女人，因为每次看到她都莫名心虚，就好像欠了巨债的赌徒，下意识选择躲避债主一般。


    “你是来讨债的女鬼吗？”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从他口中脱出。


    “我来讨债，不过我不是女鬼！”女子笑意愈发温婉，很迷人，也让人心底发寒。


    李敬弘更心虚了，小心的试探道：“我欠了你什么？”


    “一条光明坦荡的未来之路。”女子依旧柔柔笑着，话语却让人脊背发寒，“你该庆幸，我是在这里带给你深渊。”


    李敬弘猛的惊醒，身侧已然空无一人，只有半杯血腥玛丽，静静立在他的右手边。


    郁子衿再次拍拍神情恍惚的人，等他回头才道：“老大，人我带来了。”


    李敬弘揉着发胀的额角，看向指引的方向。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坐在不远处，身形纤弱修长，说不上太美但长得很干净，看在眼里会觉得很舒服。


    他端详片刻，突然轻笑出来，摇摇头劝诫道：“芋头啊，替身文学对这女孩不公平！”


    “你想多了，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郁子衿指着祖依介绍，“请她来是想让她看看你的头疾。”


    祖依看起来就像个未成年小姑娘，李敬弘不太相信：“她才多大，就嫁人了？”


    郁子衿侧脸看向祖依，回之以调侃：“都说美女永远十七岁，看着年轻很正常嘛！”


    『不是人族吗？』李敬弘接过了郁子衿递来的资料。『祖依，二十一岁，凉州籍，住址在西城区平安巷……』他没有再看下去。因为他知道平安巷这个地方，那里没有人落户，或者说能在那里落户的都不是人。


    “是哪家的小仙女？”李敬弘好奇的追问。


    见他猜到了，郁子衿也没有隐瞒：“是四海医仙！”


    李敬弘嘴角挂上苦涩，兀自感慨起来：“看来我当真是得了不治之症，竟能得了这位的青眼！”


    “别那么悲观。”郁子衿拍拍他的肩，转身看到祖依那边有人搭讪，快步上前挡在她身前，“不好意思，这是我老大的客人。”


    李敬弘是酒馆的常客，这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但都知道他出身行营，自然不敢招惹。搭讪的人双手合十鞠躬致歉后，客气的退开了。


    此地人来人往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简单的介绍后，三人离开了这个不算嘈杂的小酒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潜踪近梦（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