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五年
作品:《男主不可能阴湿》 生活在管控的法律社会,祝清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真刀真枪的场面,那些无辜人命在她眼前血淋淋死去,她努力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伸出抖如筛糠的手,用力握住士兵的刀柄,在士兵拒绝之前说道:“你们可能不信我,还会在解决完我的同僚之后就来杀我,但你们就算杀光整个幕府,却没找到人,更没找到信封,田公公想必也不会放过你们。”
听她一席话,士兵的脸色稍有迟疑,看向他的另一个同伴,那同伴坚定得多,抱着刀冷哼:“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说你知道细作是谁,还不快说!”
说着就拔出刀,对祝清示威:“不然爷爷我就让你知道神策军的厉害!”
那锋利的刀刃在祝清眼前闪过一道寒光,祝清吓得一个双腿打颤,急忙张嘴瞎编:“不不不,我好不容易博得那细作的信任,现在要是就捅出他来,回头人跑了,哥们得不偿失!
“就信我一次,给我个机会。我能把那封信和泄密人一起拿来交给二位大哥,比起杀光幕府却什么也得不到,不如你们拿着东西给田公公领赏!”
说得很有道理,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侧头过来,对祝清道:“田公公只给了我们三日时间,如今已只剩下两日。我们就且让你试一试,倘若两日后你敢耍什么花招,我要你人头落地!”
祝清顿时想起了方才那被砍断了脖子的从事,一阵胆寒,忙不迭点头:“不敢不敢!”
那两人这才收起刀,大摇大摆走出了屋子,祝清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重重吐了口气平复心情,忙趴在地面,往床底下看。
底下光线昏暗,花宁抱腿缩在角落不停发抖,鼻腔里哭出极弱极弱的呜咽,发觉祝清在看她,连忙看了过来。
“卿卿……”花宁呜咽了一声,祝清见她还活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但床底下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祝清皱眉,向她伸手进去:“你伤哪儿了?他们人走了,我拉你出来。”
花宁抬起袖子,重重擦眼泪,哽咽道:“腿,他们砍到我的腿了,我动不了……”
“掌书记来了,”冷静立在一旁的田九珠忽然说。
祝清忙对花宁道:“你别着急,等着我,我会帮你的。”
祝清爬起来,转身看向门外,正见冯怀鹤撩袍迈上台阶,他身后跟了个熟悉的人影,祝清凝神看去,石龛里的灯光照在那人脸上,竟是二哥祝雨伯。
他二人一前一后进门来,祝清忙迎上去,依照古人的规矩先喊了一声二哥,这才急急对冯怀鹤道:“能不能帮我把这张床板抬开,救花宁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抬床板,可身上极冷,脚步虚浮,就连头脑都是晕乎乎的,祝清没忘记如今自己身子极差,她不会为了救人便不顾自己。
祝清着急的模样落在冯怀鹤眼中,冯怀鹤看见她满头的虚汗,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白,双腿更是在隐隐打颤。
冯怀鹤想起前世她没喝药时的病作来。
他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纯白干净的手帕,递给祝清:“你先擦擦汗。”
祝清接过手帕,拂去额鬓两边的汗水,就见冯怀鹤走到床边,两手捏住床板,重重把板子掀起,靠放在墙边。
一直旁观的田九珠见状,上前去,扶住花宁的胳膊,用力把花宁托起来,让她躺到祝清的床位上去。
花宁躺下后,祝清才看见她的腿伤得有多重。
血肉绽了开,刀口深得能看见森森白骨。汩汩冒出的鲜血很快便濡红了祝清一大半的床褥。
花宁疼得动不了,喊不出,只是一直哭。
伤在花宁身上,祝清看在眼中,牙齿森寒,只觉自己的腿好似也在隐隐作痛。
她与花宁还不熟,要说多深的情感,没有,她只是难忍的共情。
她与花宁都一样,备受世道摧折的底下人而已,但祝清似乎更倒霉一些,前世她溺水,无人来救。
祝清的思绪嗡嗡嗡地乱作一团,不知何时祝雨伯已经坐在床边,为花宁查看伤口,开始之前,他不忘轻声道一句多有冒犯。
祝雨伯用剪刀把花宁伤口处的裙布剪开,剪刀很快就被染红。
“先出去吧,”田九珠淡声说。
祝清看了她一眼,见她看向花宁的眼神虽然不忍,可更多的是冷淡,语气也平静得令人发指。
祝清低下头没有说话,她不会捆绑田九珠必须同情谁共情谁,可她知道自己与田九珠这样的人不是一路人。
这时,冯怀鹤低声道:“我知你今夜空了药,出了幕府去寻你家人拿药,回来晚了,没能及时赶到,抱歉。”
祝清只当是好哥们之间没能及时相助的歉疚,她努力放松语气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不必跟我抱歉。”
“大夫行医需静心,先走吧。”冯怀鹤轻声说:“我拿了药,去掌书记院给你热热,你也换身衣裳。”
祝清看见自己的衣裳,因方才趴在地上已经有些脏污了。
她深知古时医术本就落后,更不敢打扰祝雨伯,不放心地看了花宁一眼,才慢慢跟着冯怀鹤离开。
田九珠落了单,看见她们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花宁痛得几乎晕厥的模样,只觉心里麻麻木木的有些空,她独自慢慢走出房间。
-
掌书记院。
祝清被冯怀鹤带到书记房旁边的一间厢房,里面空间宽敞,圆月窗前摆着一张半大的公文长几,几上一个白瓷瓶斜插着几枝红花。
长几前的坐榻上,放了一件雾青色的裙衫。
祝清拿起裙衫,绕到格扇屏风后。
冯怀鹤在外说:“我去小厨房把药热一热,你换好衣裳便过来。”
祝清蔫蔫地嗯了一声。
屏风后一盏木构灯发出温暖的光,把祝清的光影投在隔扇屏风上。
她的影子脖颈纤细,身姿抽条,像男子一样高高束起发髻,夜风从大开的圆月窗吹进来,吹起她的发带在空中飞舞。
冯怀鹤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隔扇屏风,却是不敢逾越,只停驻在屏风前,望着上面的纤影,忍不住伸手,去牵她的手。
触感却是没有温度的屏风纱。
上次为她包扎手心的伤口,是冯怀鹤第一次那么仔细看她的手。
手指修长,白腻漂亮,粉嫩的指甲干干净净,袖口还沾了几点洗不掉的墨渍。
他很想知道牵她是什么感觉,可那时她受了伤,冯怀鹤不敢。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冯怀鹤都从未与人近距离相处过,常人的牵手拥抱,甚至是紧挨着坐在一起,他都没有过。
祝清是唯一一个与他走得最近,又好像不那么近的人。
母亲呢?母亲虽与自己同住屋檐下,可她从未正眼瞧过他。
冯怀鹤想,原也和祝清一样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姊妹的。
他原不是清溪村的人,而是长安百年商贾冯氏的独子。他家是百年商贾,此生最大的执念就是想出一个官亲。
可冯怀鹤本非独子。
他头上还有许多个姐姐,到底有多少个,冯怀鹤不知道,只知清溪村的养母病死前,曾告诉他,家族太想要儿子了,只有儿子能有机会做官,为了得到一个儿子,杀死了他头上不知多少个姐姐。
而他所谓的养母,根本不是母亲,而是一个逃出生天的姐姐。
那姐姐死前,病态的容颜凶神恶煞,枯槁的手指指着他,一边咳嗽一边怒吼:“都是因为想生出你,我死了多少个姐妹!我逃出生天,一路伪装,终于逮着机会,将你劫来身边,伪装你的生母,却不爱你,不疼你,日日打骂你,贬低你,果然将你养成了个残缺的阴暗废物。”
冯怀鹤如遭雷击,哭着质问为什么,她厉声说:“只有不合格的父母爱,才能彻底养废一个人。养废你,就是我的目的,我在给我死去的姐妹们报仇,冯怀鹤,你别以为你生出来带了个把就了不起了,你的性子已经被我养废,你这辈子永远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不信等着瞧吧。
冯怀鹤将她下葬,跪在她坟前一整夜,没有哭,只觉浑身软绵绵的,四肢提不起力,心中也死死的没劲儿,很麻木。
直到他离开清溪村,他望着在眼中渐渐远去的青山和小桥,还有与姐姐共同生活了十五年的两间茅草屋,冯怀鹤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他麻木地回过味来,坐在牛车上,顶着**辣的太阳放声恸哭。
死前没有问一问姐姐真实的名字是什么,更没问她在家中行几。
但冯怀鹤后来算了算,能冒充长辈生母的,想必得是家中年纪最长的,他的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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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祝清忽然自言自语出声,打断了冯怀鹤的思绪。
他从回忆抽离,看见屏风上的影子已经换好衣裳,迅速放轻脚步离去。
屏风后,祝清换好衣裳抬头,才发现她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仕女画。
画中是个穿着蓝粉色半臂裙衫的姑娘,站在一株嫩黄的迎春花下。
但绘画的人却没有给姑娘画脸,祝清看不出,这是谁。
从事:隶属判官部门,谋士等级跟女主的记室一样,都是最低级的大多数。但部门不同,主要是负责记录军马粮草啥的,主管军事。
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营养液,手动谢谢宝宝们~[求你了]
另外不要被我的剧情吓到好吗,男女主一定he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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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