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大地上驰行，绕过一片又一片如草丛般的晶石障碍，奔着定位器所在位置而去。


    江不语不知洛川要带他去哪，他此刻坐车后座，抱着前方那家伙的腰，耳边全是风的呼啸。


    虽说这次速度比方才回晨岛那会慢点，可他对此仍旧是没忍住说：“你兜风都开这么快的吗？！”


    前方开车的家伙，虽然大声回他一声“对”，但速度还是降下来了。


    见对方如此听话，他也没再纠结此事，改成好奇目的地在哪。


    找不到源头的天灾让这片大地长满晶石，自然生长的绿植与动物经过长时间摧残，已经难以看到。


    而且这附近都是晶石丛，他们能看什么？


    难不成是他要找的绿洲就在附近？


    江不语突然想到自己的目标，他心脏一紧。


    趁着车还未停下来，他问：“洛川，我们要去哪？”


    “秘密。”前方开车的人没有透露，他听着导航提示，拐过前方的小片晶石，继续前进。


    而他后背的江不语，则因此好奇心越来越重。


    到底要去哪？


    短发的青年按耐不住好奇心，他左右去看周围情况。


    他才看两眼这些晶石丛，前边开车的司机，就突然间加速。


    他吓得抱紧贴住对方。


    “洛川！”


    “欸欸，不好意思啊，看到空地就顺手拧油门了！”洛川说完后，就已能看到目的地的那大片菱晶丛，“快到了，忍忍吧！”


    话落，他没有降速继续开，直到抵达，耳机内的提醒结束。


    “目的地已抵达，导航结束，有回收定位器任务，请记得完成。”


    洛川脚后跟踢下脚撑，在确认江不语不在后座，他摘下头盔，又把扎起长发松开。


    江不语虽说没对洛川方才加速的事太生气，但再度见到对方麻烦地散头发，他又有点好奇。


    ‘这家伙为什么要留长发？’


    他心中嘟囔，那边的洛川已经下车，并过来自然地拉住他的手。


    “走吧。”


    短发的青年没挣扎，他瞧这次没扎起长发的舍友，问道：“你怎么不把头发扎起来？”


    “麻烦。”


    ‘……原来你知道麻烦啊。’


    江不语没说出这句心里话，他面上扯扯嘴角，说别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洛川仍旧不说明情况，他带着舍友挤进前方那条还算宽的小道。


    再绕过第二片菱晶丛，他带人来到被晶石包裹在内部的池塘前。


    “瞧。”


    江不语听洛川的话，顺着手看去。


    “池塘里还有鱼呢。”


    他听身边人说的仔细去看池塘，发现还真有鱼在水中游动。


    本来池塘没被菱晶封住，而是包围的情况，本就十分难见。


    但里头居然有鱼是没想到的。


    他盯着鱼儿，心里越来越相信他执念想找的绿洲是真实存在。


    “这种自然与菱晶共生风景非常罕见，能存在都是晶石降落时意外绕开。”


    听洛川讲完，江不语开口：“那绿洲呢？”


    洛川不言，他视线从眼前池塘，挪到身边人。


    身穿他借出外套的同龄人站在原地，满脸平静的样子，仿佛那个为执念舍弃安逸生活之人不是其自己。


    可那个执念太过虚无缥缈，纵使他知道那是对方跟自己来到地上的驱动力，仍旧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执着找那片绿洲？


    因为约定吗？


    ‘可你都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为什么还要去找？’


    心中连串的疑问，长发青年张口却是一字都吐不出。


    思来想去，他说：“绿洲存在的概率，要比这池塘还要小。”


    江不语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可他还是没忍住失落。


    洛川视线没挪动过，他自然将此尽收眼底。


    ‘你就如此执着返回绿洲实现约定吗？’


    ‘除此之外，你能不能在意一下其他，例如……’


    洛川心中轻声去问的同时，他也张唇启齿，想要将那未说完的话，清楚地让身边人知晓。


    可他最后把嘴闭上。


    罢了。


    那个执念，就是这家伙愿意来到地面的动力。


    如果没有，他估计都遇不上对方。


    更别提与他同住，与他闲聊。


    洛川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能与身边人说上话。


    可他心中的不甘，还是让他无意识抓紧对方的手。


    “洛川？”


    轻声呼唤让他脱离游神，双眼重新聚焦，视线从模糊脱离，看到身侧人的正脸。


    那张平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多出疑惑与担心。


    ‘他在担心我……？’


    长发青年愣愣两秒，随后摇头。


    ‘不……’


    “没事。”他把手松开去摸兜内的终端，“我拍个视频留念。”


    手被放开，江不语就呆在原地，他盯着那只手几秒，随之举起收紧又张开。


    两下结束，他离开原地。


    但很快，他被一臂捞入怀中。


    “你要去哪？”身后人的语气中带着慌张。


    他望着前方蓝天，平静回答：“找个地方坐着等你拍完。”


    洛川得到回答，他见自己敏感过头，于是尴尬地放开。


    可他又担心。


    好在江不语真如说的那样，只是想找地方坐着等他。


    长发青年见此，重新开屏终端完成所接的任务。


    不过他过程中，还是会去瞄眼江不语。


    直到拍够时长，他就立即其身边坐下。


    “你还有拍照留念习惯？”刚坐好，他就听见江不语问自己。


    “没有。”洛川将视频发出，思考该怎么回复，“给爱雅拍的，因为昨夜到被突袭，她现在不能外出。”


    原来是给爱雅拍的啊……


    ‘那你带我出来，又是为什么？’


    江不语没将那句心里话吐出口，他望着洛川侧脸几秒，转回前方池塘。


    “既然爱雅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他向后靠着后方硬邦邦的菱晶，轻声又说，“她明明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心里还是有点苦涩，不懂是因为什么。


    他只知道要讲出来，用别的语句。


    而洛川打字的手停顿，随后他快手敲完话发出，关上终端。


    “你从哪知道的？”他问。


    熟悉晨岛那七天里，他从未主动和江不语讲过，自己与晨岛现任首领的关系。


    所以按理来说，这人是不清楚的。


    “我……”江不语同样意识到，因此他张口无声。


    几秒过去，他才重新吐出完整的话：“我听严厉说的。”


    “他告诉你多少？”


    “他告诉我……”


    江不语再度哑声，他耳边回放身边人的追问，眼前池塘变成其着急向岛上成员，否认他们关系亲密的画面。


    “他告诉我，你其实是前任首领的养子，而爱雅是你唯一信任的人，其他人都只是浅尝辄止，只为打好关系。”


    那些画面在他眼前循环播放，而昨夜休息前所听见的话语，又在耳边回荡。


    矛盾的两者交织，而他垂下眼帘，轻声说出：“他还跟我说，岛上有人会称呼你为［首领的护卫犬］。”


    洛川默不作声，他听完江不语交代的所有，盯着那垂下眼帘，在掩盖不知是悲伤还是失望的侧脸。


    他同样轻声说：“那你现在，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为晨岛安全，特意贴身监视你的虚伪小人？”


    他的确对除爱雅之外者，都抱着警惕心。


    当年内乱与前任首领死的事，岛上老成员更急厌恶他。


    而他觉着新成员总有一天也会知道当年，然后加入那厌恶队伍。


    加之前任首领死后，爱雅也只有他这个一起长大的同伴，所以他更加在意对方，到最后索性放弃深交，停于当表面的熟人。


    其实洛川对江不语，本该就是做个表面上的熟人。


    可他又对其生出一丝渴望与期待。


    也许他能成为那个，能激起对方情绪的人。


    也许他也能被江不语牢牢记着。


    只是如今对方已知道，他面上的开朗热情，只是他的处世之道，实际谁也不信。


    长发青年本以为真面目被揭露，答案会如他所想，可实际上并没有。


    “不，你不是。”江不语摇头，他眼前不在播放那些画面，“我不喜欢你被人冠上带侮辱性的外号，也从不认为你是虚伪的，因为你对我的关心与好，我能清楚感受到是真实的。”


    “洛川，你真的很好。”他轻轻把指尖，搭在身边人撑在地的那只手上。


    “我也很庆幸，你选择信任我。”


    江不语非常庆幸带自己重回地面的人是洛川，一个非常好非常靠谱的人。


    虽然不愿意对他谈吐过往，但那份关心他能真情实意感觉到。


    他不觉得这样的人有哪差劲，甚至喜欢和对方待一块。


    这就是正常朋友的感觉吗？


    洛川心里也乱糟糟，他听到身边人讲述对自己的评价，耳朵发烫。


    说话语气如此平静，根本听不出高兴或讨厌。


    为何他会心跳加快，同时感觉到燥热？


    是因为即便被揭穿后，听见对方仍旧信任自己后，侥幸心导致的吗？


    没有答案。


    洛川脸越来越红，回应的话语，他一字吐不出。


    所以在江不语看过来时，他直接把对方腿按住，然后身体倒下，让脑袋枕在其腿上。


    “我、我睡会。”他结结巴巴说着谎话。


    可他这样闭眼当鸵鸟没用，毕竟江不语眼又不瞎，直接看清楚他的脸红。


    江不语虽说是看到，枕自己腿上这家伙脸红。


    不过他此刻因对方那句话，仔细观察眼睛，发现黑眼圈确实重。


    他想着对方现在需要休息，就不多打扰为好。


    可他也想要个回应。


    他突然非常的，非常的想要知道自己在洛川那里，属于什么？


    他对于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朋友的渴望，都快要接近他想找绿洲，实现约定的执念。


    “我们算朋友吗？”因此，他没忍住问。


    “算……”


    “算那种？”


    洛川知道自己现在当着鸵鸟，所以他忍住睁开眼的冲动，抱着豁出去的心回答：“重要的。”


    说完，他脸更加烫。


    而冰凉的手贴上他脸时，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


    但江不语只是替他撩开，挡住脸的长发。


    从剑兰城上来的青年，瞧着舍友红脸躺自己腿上休息的样子，他轻声笑笑：“嗯，洛川，你现在不是只有爱雅，这一个最重要的朋友了。”


    ‘你也是我第一个，和最重要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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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