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冰场边的五颗心

作品:《星星太阳

    周四的晨光刚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魏舒晴已经攥着飞机票站在了机场。她指尖捏着的假条还带着人事部印章的余温——明明资格赛在周五午后,但她执意要在这天赶回京城,像是要提前把自己嵌进那座城市里与冰场相关的气流里。


    魏清傅推掉的是原定飞往粤城的早班机,行李箱还斜靠在玄关,西装口袋里本该放行程单的位置,换成了打印好的《资格赛选手名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魏舒晴同组对手的过往得分。他前一晚特地让助理把会议室的投影仪搬到了家里,桌上摊着三叠资料:最厚的一叠是舒晴近三个月的训练视频剪辑,每段末尾都标着“三周半落冰角度需调整”“旋转轴心偏移0.5cm”的小字;中间那叠是对手的技术动作分析,附带着教练标注的“注意后半段体力分配”的提示;最薄的一叠是京城冰场的开放时间表,他算好了舒晴抵京后,能赶上下午两点到四点的空场训练时段。


    翁姜晴取消的是连续三天的品牌沙龙。她凌晨五点就起来熬了舒晴爱喝的莲子百合粥,装在带保温层的餐盒里,外面裹了两层绒布套,塞进随身的托特包时,还特意压在了最底下,怕挤洒了。原本放在化妆台上的香水和口红被挪到了一边,腾出的位置摆着冰刀鞋套、速干毛巾和新换的冰刀套——她前一天跑了三家体育用品店,挑了双浅紫色的,说是“颜色亮,舒晴滑起来心情好”。上午十点本该是沙龙的彩排时间,她却坐在高铁候车厅里,反复核对手机备忘录里的清单:“冰场储物柜钥匙、备用护膝、温水杯、赛前热身音乐U盘”,每核对一项,就用荧光笔涂掉一个,末了还在末尾加了句“带块黑巧克力,赛前补充能量”。


    临近中午,魏舒晴的飞机刚驶入京城地界,手机就弹出了两条消息。魏清傅发的是定位和一句“冰场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教练在等你”;翁姜晴发的是张餐盒的照片,配文“粥还热着,我在冰场门口等你,先吃点再上冰”。因为魏舒晴晚一班飞机走的,所以没和父母在一起。


    窗外的建筑渐渐熟悉起来,魏舒晴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冰场穹顶,忽然觉得,所谓的赛前准备,从来不止她一个人的奔赴。


    魏舒晴刚出高铁站,就看见魏清傅的车停在路边。他没像往常那样西装革履,穿了件方便活动的连帽卫衣,手里攥着件厚外套,见她过来,第一句话不是寒暄,而是“先把外套穿上,冰场里温度低,别冻着”。车后座堆着她的训练装备,翁姜晴正弯腰整理,见她上车,立刻把保温餐盒递过来:“快趁热喝,粥还温乎,喝完刚好去冰场。”


    抵达冰场时,教练已经在冰边等着了。魏清傅拎着装备袋跟在后面,熟门熟路地打开储物柜,把冰刀鞋拿出来,蹲下身帮她检查冰刀。他手指抚过刀刃,又轻轻敲了敲刀架,低声说:“上次你说冰刀有点滑,我让师傅重新磨过了,角度调了一点点,等会儿上冰试试感觉。”翁姜晴则在一旁铺好速干毛巾,把温水杯拧开盖子放在旁边,又从包里掏出黑巧克力,掰了一小块递给她:“先垫垫,别空腹上冰。”


    魏舒晴换好装备上冰,刚开始热身,就听见翁姜晴在冰边喊她。她滑过去,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她刚才热身的动作:“你刚才后内点冰三周跳,落冰的时候重心有点偏左,教练也看见了,等会儿练的时候注意一下。”魏清傅则站在冰场的另一端,举着手机录像,镜头一直跟着她的身影。每滑完一组动作,他就把视频回放给她看,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说:“你看这里,旋转的时候肩膀没稳住,导致轴心有点晃,下次收紧核心试试。”


    中途休息时,魏舒晴刚滑到冰边,翁姜晴就递过温水杯:“慢点喝,别呛着。”又拿出毛巾帮她擦汗。魏清傅则走到教练身边,低声询问她刚才的训练情况。教练说她整体状态不错,就是有些细节还需要调整,魏清傅点点头,拿出笔在本子上认真记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冰场中央,眼神里满是专注。


    夕阳透过冰场的玻璃窗洒进来,给冰面镀上了一层金色。魏舒晴在冰上滑行,身影轻盈如蝶。冰边的魏清傅和翁姜晴并肩站着,看着她的目光里,既有对比赛的期许,更有藏不住的心疼与牵挂。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比赛要靠魏舒晴自己去拼,但他们会一直站在这里,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扫过青古湾国际高中高一(7)班的窗棂,落在讲台上摊开的点名册上。兰娟握着红色的马克笔,指尖在纸页上轻轻点着,清润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陈嘉宇。”“到!”“李沐瑶。”“到!”


    随着点名声落下,她眼角的余光扫过教室后排,好几张熟悉的座位空着,桌面干净得连书包都没放。等念到“蒋沐臣”时,空气静了一瞬,兰娟笔尖一顿,在名字旁画了个小圈;接着是“梁星厝”“魏舒晴”“林言樱”“韩雨芡”,连续五个名字都没有回应,她皱起眉,抬眼看向全班:“今天请假的同学怎么这么多?这五位都是提前报备过的吗?”


    坐在第后排的郑雅浠闻言,脑袋“咚”地一下磕在桌沿上,语气里满是郁闷:“兰老师,他们都请假啦,一请就是两天呢。”她转着笔,校服袖口蹭得桌面沙沙响,“我本来也想请假的,结果我爸妈说‘刚开学就请假像话吗’,硬是把我拽来了。”


    兰娟走到她桌旁,弯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请假?是有什么事吗?”


    郑雅浠立刻坐直身子,眼睛亮了亮,连带着语气都雀跃起来:“是舒晴要去参加花样滑冰资格赛!她准备了很久呢,这次是能赢的话,她就可以代表国家参加冬奥了。梁星厝是她的‘专属摄影师’,说要去给她拍高清图做应援;蒋沐臣特地学了应援口号,还连夜印了手幅;林言樱和韩雨芡更夸张,前几天就去批发市场挑了荧光棒和小旗子,说要在观众席搞个‘舒晴后援团’方阵。”


    她边说边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手幅,展开来,上面印着魏舒晴穿训练服在冰场上面的练习照,旁边用粉紫色的字体写着“舒晴起舞,星光落步”。“你看,这是他们上周一起设计的,本来要让我帮忙带过去给舒晴打气,结果我去不了,只能让蒋沐臣多背了个书包装这些东西。”


    兰娟看着手幅上笑眼弯弯的女孩,忽然想起前几周午休时,总能看到魏舒晴脚受伤那个紧张的表情,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生怕影响着什么。“舒晴的实力功底确实好,我之前看过她跳的《天鹅湖》片段,我记得她还拿了一等奖,我还以为她是跳舞的,没想到她还会花滑”她笑着说,指尖轻轻拂过手幅上的字迹,“那你们这‘后援团’准备得挺充分啊。”


    “可不是嘛!”郑雅浠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点小委屈,“梁星厝还说要帮我录现场视频,可我爸妈就是不松口,说让我在家好好刷题。你不知道,舒晴为了这次比赛,每天都神经紧绷着,脚都磨破了好几回,我们都想在现场给她加油。”


    这时,坐在郑雅浠旁边的男生凑过来补充:“老师,蒋沐臣昨天还在班上征集祝福语,写了满满一本子,说要在魏舒晴候场的时候给她看。林言樱还特地学了编发,说要帮魏舒晴做比赛时的造型,怕化妆师弄得不符合她的风格。”


    兰娟点点头,心里忽然软了下来。她走到教室后排,看着那五个空座位,仿佛能想象出平时这里的热闹——魏舒晴课间会和林言樱一起讨论舞蹈动作,梁星厝会举着相机抓拍大家的日常,蒋沐臣总爱凑在韩雨芡旁边研究应援方案。她拿起马克笔,在那五个名字旁轻轻画了颗小星星,笑着对全班说:“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在学校里为舒晴同学加油吧。等她比赛回来,我们再让她给大家分享一下赛场的故事,好不好?”


    “好!”全班同学齐声应和,郑雅浠也扬起嘴角,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祝舒晴比赛顺利”,心里暗暗想着:等晚上拿到梁星厝的视频,一定要反复看十遍,就当自己也去了现场。


    阳光透过窗户,把讲台上的点名册照得暖洋洋的,那五个画着小星星的名字,像是藏着一片小小的赛场,正传来轻轻的鼓掌声。


    京城冬季运动中心的训练馆里,冷气裹着冰屑的味道扑面而来。梁星厝扛着黑色相机包,刚踏进大门就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身后跟着拎着手幅和荧光棒的蒋沐臣、林言樱和韩雨芡,四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舒晴说在三号冰场,快走吧!”蒋沐臣攥着怀里的祝福本子,封面上“魏舒晴冲鸭”的字迹被他攥得有些发皱。转过走廊,透过巨大的玻璃墙,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冰场上旋转的身影——魏舒晴穿着淡蓝色的训练服,冰刀在冰面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像一只轻盈的天鹅。


    “别出声,别打扰她。”林言樱轻轻拽了拽韩雨芡的袖子,几个人蹑手蹑脚地坐在观众席最前排的塑料椅上。梁星厝立刻打开相机,镜头对准冰场,手指在快门上悬着,却没敢按下——他怕快门声打断魏舒晴的节奏。


    蒋沐臣盯着冰场上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她练的是《胡桃夹子》的片段吧?上次在学校练的时候,这个三周半跳总差一点,现在居然这么稳。”话音刚落,就见魏舒晴双脚点冰,身体腾空旋转三周半,稳稳落回冰面,冰刀溅起细碎的冰花。四个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手,直到看到她站稳,才悄悄松了口气,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你们也是来给舒晴加油的?”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外套的女生,手里拎着五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正笑着看向他们。韩雨芡眼睛一亮:“你是殷姝虞吧?舒晴跟我们提过你,你是她最好的闺蜜!”


    殷姝虞在韩雨芡旁边坐下,把保温杯分给他们:“我昨天就到京城了,特地跟学校请了假。舒晴为了这次花样滑冰资格赛,每天都要练六七个小时,我怕她没人照顾,就提前过来了。”她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温水,“你们是她的同班同学吧?舒晴说你们为了来给她加油,还特地跟老师请假了。”


    梁星厝举了举相机,笑着说:“我是她的‘专属摄影师’,要把她比赛的每一个瞬间都拍下来。蒋沐臣准备了应援口号和手幅,林言樱还想帮她做比赛造型呢。”


    林言樱立刻从包里掏出一本造型手册,翻开给殷姝虞看:“你看,我选了几款适合花样滑冰的编发,还准备了珍珠发夹,配她的比赛服肯定好看。舒晴说比赛服是纯白色的,上面有碎钻,我觉得这个低马尾编珍珠链的造型最搭。”


    殷姝虞凑过去看了看,点头赞同:“这个造型好看,舒晴的脖颈线条好看,低马尾能衬得她更优雅。上次她参加区赛,还是我帮她编的头发呢。”


    蒋沐臣也凑过来,打开怀里的祝福本子:“你们看,这是班上同学写给舒晴的祝福语,有三十多页呢。我打算明天比赛前给她,让她知道大家都在支持她。”韩雨芡补充道:“我们还准备了荧光棒和应援牌,明天观众席第一排肯定被我们承包了!”


    几个人正说着,冰场上的魏舒晴停下动作,朝着观众席挥了挥手。看到殷姝虞和同班同学,她眼睛瞬间亮了,滑到冰场边,撑着栏杆喘着气:“你们怎么都来了?”


    “当然是来给你加油的!”蒋沐臣举起手幅,晃了晃,“明天比赛,我们的应援绝对是全场最亮的!”殷姝虞递过去一条毛巾,笑着说:“先擦擦汗,别着凉了。我带了热可可,等你训练完喝。”


    魏舒晴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你们在,我感觉更有信心了。刚才那个三周半跳,我终于能稳稳落冰了!”


    梁星厝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定格下她笑着的瞬间。阳光透过训练馆的玻璃,落在冰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也落在观众席上五个人的脸上——他们眼神专注地看着冰场上的身影,手里攥着保温杯、相机、手幅和祝福本子,心里都藏着同一个期待:明天,一定要见证魏舒晴在赛场上绽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