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几乎冲破房顶，蓁蓁从椅子上蹦下来，“哥哥——哥哥——”的叫着冲向篮球场，被蹿上来的山子顺手拎起来。


    山子激动得嗷嗷怪叫忘乎所以，把手里的东西抛向赢丹。


    “啊啊啊啊——！”


    所有人都跟着蓁蓁一起尖叫，这一瞬间极度漫长，直到她被赢丹稳稳地接住。


    “赢丹牛逼！”


    众人洪水般涌上篮球场，围住赢丹恭喜祝贺，忽然江雪识把他怀里的蓁蓁夺走，其他人在这一刻仿佛共用同一个脑子，七手八脚地把赢丹抛向空中。


    “哦——嘿！”


    “哦——嘿！”


    蓁蓁在江雪识怀里翻了个身，看到这一幕兴奋不已，拍着手叫，“我也要！”


    她眼疾手快地揪住山子，“山子哥哥扔我，快快快！”


    山子把蓁蓁扔出去后人都吓傻了，机械地随着人群动作，被蓁蓁揪出来才回神，他鼻腔一酸就要嚎对不起，被蓁蓁的催促声堵住了。反应过来蓁蓁催他干啥之后，山子：“……”


    原来她没吓到啊。


    幸好她没吓到啊！


    要不然山子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山子和江雪识站在一边抛蓁蓁，助力兄妹俩在空中相遇。旁边的小伙伴们不知怎么就起了好胜心，嘿！嘿！嘿！抛个不停，貌似要抛到天荒地老。


    赢丹感觉自己马上被摇匀了，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他一个鹞子翻身，在下落的时候凭借着强大的臂力搂住两个人，打断了他们的节奏，没有再被抛起来。


    双脚落地后，赢丹使出自己在篮球场上突破重围的身法冲出人群，起跳一把抢过半空中的蓁蓁，再急转冲出篮球场。


    篮球馆外的鹅毛大雪让热血沸腾头皮发麻的兄妹俩冷静下来，蓁蓁开心地说：“哥哥，你赢啦，好多人夸你！”


    “嗯。”赢丹拉起蓁蓁的帽子盖她头上。


    “我们堆雪人！”


    赢丹不明白这两个话题有什么关联，但情绪平复后一阵阵空虚几乎要把他埋了，一时他也想不到要做什么，便懒洋洋道：“好。”


    山子等人拿着蓁蓁的手机和赢丹的衣服找过来的时候，看到赢丹和蓁蓁满身是雪，正蹲在地上团雪球。赢丹嘴角挂着笑，眉眼间积压的郁气似乎都散尽了。


    “蓁蓁，直播我关了，直播间热度冲上新人榜了。”


    赢丹抖掉雪把羽绒服穿上，扬眉，“这么高热度，你砸钱了？”


    山子诚实地说：“开播的时候我们都砸了礼物，但后面的热度是靠你和蓁蓁撑起来的，特别是最后你俩被抛上天的时候，你一系列风骚操作抢走蓁蓁就跑的时候，更是把气氛推向了高潮。你跟蓁蓁，真的是天选直播圣体。”


    赢丹无语，他人差点被扔没了，但是看着同学们青春洋溢的笑脸，他只是抛了抛手里的雪球，笑着邀请，“要不要打雪仗？”


    话音落，就有老六抓起雪扔人一脸。


    战斗一触即发，目之所及皆是敌军。


    赢丹把雪球扔向人群最密集处，把蓁蓁往羽绒服里一兜，矮身躲到绿化带后面，一溜烟儿跑了。


    出了校门，赢丹给蒋阿姨打电话，然后和蓁蓁一起看直播回放。小家伙一会儿快进一会儿快退一会儿暂停截图发动态，又要看各种消息提醒，忙得不可开交，像个小八爪鱼。


    “哥哥，大、儿！加我。”


    蓁蓁把手机怼到赢丹脸上，“这是谁呀？我没有大儿。”


    赢丹的视线落在屏幕上，发现是个叫“大军儿”的用户，因为砸了几个大火箭，好友申请排在第一位还有放大加粗的字体效果，被蓁蓁一眼看见了，下面还有好几页好友申请。他正要给蓁蓁勾个全部拒绝，注意到大军儿的好友申请上还有留言。


    ‘我是a省篮球队的刘军，蓁蓁你哥打得不错，加个好友一起玩儿啊。’


    赢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空，他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他还能打出成绩吗？如果不能，那就是在浪费时间。


    赢丹把好友申请都删了。


    回到家，蓁蓁坐在地毯上换鞋，忽然她的视线凝在赢丹的脚踝上，“肿了。”


    赢丹动作顿了一下，穿着拖鞋往里走，“你看错了。”


    “没有看错呀，哥哥，你的脚脖子，肿啦！”蓁蓁跑着跟上来抱住赢丹的腿，像根小尾巴一样缀在后面，焦急地说：“哥哥哥哥，你别走啦，坐下坐下。”


    在路过沙发的时候，蓁蓁猛地用力把赢丹撞到上面，蹲下来抱着他的拖鞋扔掉，又吭哧吭哧把袜子拽掉，露出红肿的脚踝。她轻轻碰了碰，细声细气地说：“哥哥疼不疼？”


    赢丹忍着没抖，淡然道：“不疼。”


    蓁蓁不信，站起来朝着厨房大喊，“蒋阿姨，哥哥的脚，肿啦！”


    蒋阿姨急匆匆穿着围裙出来，边走边擦手，看到赢丹的脚踝，顿时叫起来，“赢少爷你脚怎么肿成这样了啊！赶紧去医院啊！是摔倒的时候脚伤复发了？你还又是打球又是打雪仗又抱着蓁蓁跑，多疼啊，这脚不想要了？”


    蒋阿姨给山子打电话，山子报了个医院让她带着赢丹过去，她边收拾东西边唠叨赢丹。


    赢丹淡淡地说：“喷点药就行，不用去医院了。”


    “要去！”


    蓁蓁盯着赢丹，幽幽道：“哥哥，你抱着我跑了好远。你不保护自己，你讨厌！”


    赢丹没想到自己会从蓁蓁这领到这么严重的罪名，辩解道：“我真的没事蓁蓁，我保证，等消肿了这只脚和正常人的一样！”


    “现在没消肿。”蓁蓁背对着赢丹坐在地毯上开始拼积木，用的力气很大，啪啪响。


    赢丹：“……不消肿你就不跟我说话了吗？”


    蓁蓁头都没晃一下。


    蒋阿姨看着闹别扭的兄妹俩，凉凉地说：“哥哥不爱惜自己，妹妹好心疼好生气啊。”


    “蒋阿姨……”赢丹无奈叫了一声，手里被塞了一根拖把棍。


    “刚拆下来的，凑合用吧。”


    蒋阿姨牵着蓁蓁出门，把赢丹丢在后面，他也不生气，第一次有人因为他不爱惜自己而生气发火，感觉心里暖暖的。


    去医院做了套检查，脚踝没有大碍，但想要继续打篮球就不能再受伤。


    山子拿了根拐杖赶到医院把赢丹接回来，一路上气氛凝固，赢丹几次找蓁蓁说话，都被她无视了。小家伙不回应不捂耳朵不发怒，就跟没听见似的，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定力。


    这也说明蓁蓁真的很生气很不高兴。


    赢丹败下阵来，回到家也没再找蓁蓁说话，怕她嫌烦。


    山子：“活该，让你糟践自己。”


    “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想着不会再站在篮球赛场上，腿断了都无所谓。”


    “……”


    赢丹轻声说：“体育不适合穷人，更不适合穷困人。”


    “赢丹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人又不是靠着钱活，没钱也不能自怨自艾啊，你矫情个什么劲儿！”


    山子想放狠话说醒他，但话说出来，他自己先觉得刺耳，“对不起。苍儿你就当我在放屁。”


    赢丹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身处坑底的人，看不到头顶的阳光，就不免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矫情内耗。


    说到底，赢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突然被亲爸背叛算计从云端跌落尘泥，成为大家的谈资承受着周围的恶意冷漠和嘲笑，他没有一蹶不振逃避现实已经很了不起了。蓁蓁的到来，让赢丹没有经历辍学和第一次做生意的血本无归，但他死磕学习，又钻进了另一条死胡同。


    蓁蓁靠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看似玩得很投入，实际上连屏幕都没亮，她竖着耳朵听赢丹和山子的悄悄话呢。


    在666的分析下，蓁蓁明白了赢丹的烦恼：他这几个月在学习上受到的挫折太多，打击太大，导致人有点不自信了，连擅长的篮球也没信心能打出好成绩了。而没有成绩的运动员，收入和普通社畜差不多，大部分还只能吃青春饭。


    学习和篮球一比，好像学习是一条更好更稳定的出路。


    但赢丹努力得太晚了，照目前的进度看，他能过一本线都是超常发挥。


    蓁蓁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些复杂的东西，但敏锐地意识到，症结还是钱。因为没钱，赢丹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做喜欢的事，而是要谨慎郑重地做合适的选择。


    她踩着新添置的小楼梯下沙发，拽了拽山子的袖子，“山子哥哥，你跟我哥哥说，我卖东西赚钱，养他。”


    山子看了眼只和蓁蓁隔了十几厘米的赢丹，忍笑复述了一遍她的话。


    赢丹看向蓁蓁，见她扭开头去，只好对山子说：“你问蓁蓁，想卖什么。”


    山子充当传话筒。


    蓁蓁：“山子哥哥，你跟我哥哥说，我要卖哥哥！”


    赢丹：“……你问蓁蓁，怎么卖。”


    蓁蓁：“直播哥哥打球，看到的人会给钱哦。”


    这是她从大家的对话中知道的。


    赢丹担心蓁蓁被网络影响三观，严肃地说：“蓁蓁，直播大部分时候赚不到钱，你这场直播也没赚到钱。前期山子和江雪识他们给你送了礼物，除去直播平台分成后，你正常直播的收入，还不够还他们礼物钱的。”


    他认真算了笔账，言辞生动形象深入浅出，小班学历的蓁蓁也听懂了，然后就很震惊，“哥哥，打篮球的人，没有钱，怎么活的啊？不饿死吗？”


    山子笑着说：“蓁蓁，打篮球不靠直播挣钱。篮球运动员有了证书后服役期间每个月都有基本工资，打比赛赢了有奖金，地方每个月也有补助，出名后还能接商业代言。一个顶级运动员，能养活一个俱乐部。”


    蓁蓁刷一下盯着山子，双眼亮晶晶，“山子哥哥，怎么有证书呀？”


    不等山子说话，赢丹声音发飘，“我好像有二级运动员证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