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子的存在，让裘满还未消散的那点儿瞌睡完全浇灭。


    “明天庆功宴，如果你撑不住就不去，好好养伤，我已经向学院为你申请批假。”


    裘满小声问他，“请假会影响我的课程出勤率吗？”


    受伤了还如此担心课业的学生，胡夫子感到很欣慰，“有一点影响，但不多。”


    这句话直白点解释就是：我是不会为你开后门的，即便是事出有因的病假，也不能打破请假影响出勤率的铁律校规。


    裘满闻言在心里吐槽胡夫子抠门，她都负伤请的病假了，胡夫子依旧公正不阿。


    “那我还是回去继续上课吧，斯芬克斯的校训教育我们：身残志坚！虽然我的身体伤残，但我学习的意志坚定，教授，我觉得我还能坚持！”


    胡夫子疑惑，斯芬克斯的校训有哪一条是身残志坚吗？他怎么没多少印象。


    裘满说的声情并茂，企图以此来打动胡夫子，让他看在她这么热爱学习都份儿上，能多给她奖励些学分。


    胡夫子显然没有发现她的企图，郑重的拍了拍裘满，“裘满同学，鉴于你之前违反校规翻墙的行为，我不再计较，这次联赛你表现的很好，我会推举你为新生代表，三天后为你举办一场专门的分享会。”


    “……”


    裘满生无可恋，扯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我能拒绝吗？”


    胡夫子义正言辞：“不行”


    “我……”


    “裘满同学，只是做一个万字经验分享而已，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裘满这次是真的要哭了，她惊慌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快速逃离这个地方，她边跑边抗议，“没有学分奖励的话，打死我我也不去。”


    胡夫子生气时胡子膨胀，跟炸开了似的，“觉得一万字多了？五千字也行！你跑什么！你给我站住！”


    裘满跑了好几层楼，终于甩掉胡夫子，她推开病房的门，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扣我学分就算了，还想……”


    洁净的病房，白色的窗帘随风摇动。


    病房里很安静，裘满不自觉的止住话语，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没有血色的皮肤几乎要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


    迟应玉？


    裘满原路退回到门口，准备悄无声息的溜走时，病床上的迟应玉发出沙哑的声音。


    “裘满，第八区公民，就读于斯芬克斯清杀兵专业，父母早亡，被百丽福利院收容，新启四十三年，百丽福利院被大火烧毁……”


    裘满视线一转，迟应玉已经靠坐在病床上，眼神漠然，有种过分理智的疏离与沉着。


    他一字一句冷静的诉说着裘满的身世经历，想来自他离开EN-008区后，便开始着手调查裘满。


    眼前的这个人，和湮灭区的感染源长着一般无二的脸，但裘满清楚，现在的迟应玉才是真正迟应玉。


    “所以呢？”


    裘满双手交叠在胸前，慵懒的抵靠在墙上，“动动手指就能查到的讯息，你不如自己来问我，本人知道的可比公民档案上更加详细，更加完整。”


    “你和独立城是什么关系”


    迟应玉就像尊冰山，镇定的瞧不出一丝混杂的情绪，他认真的看向裘满，似乎无论裘满的答案是真是假，他都没有任何所谓。


    裘满眨了眨眼，“独立城？被联邦安全中心归类为危险组织的那个？”


    她垂下脑袋，手指剐蹭眉下的疤痕，声音带笑，“我可是好学生，从不做坏事，你可别冤枉我啊，好歹我们也有一点交情。”


    虽然这交情可能微不可查，但怎么说裘满也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


    这么审问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太地道。


    迟应玉听到她的话气压骤降，终于有了几丝波动，他轻轻蹙眉，“例行询问，没有针对你。”


    初次和裘满接触，她的性格和泰斯相像，但她更滑手，更难琢磨。


    “你想针对也行啊，我不介意。”


    裘满提起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她的手撑在床上，两人身体的距离快速拉近，“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感染源的？病变区清除后，你居然没死！”


    女孩的吐息声仿佛就贴在耳边，迟应玉往后退，拉开和裘满的距离。


    裘满里里外外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连头发丝也不放过，但迟应玉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她的视线在扫过迟应玉下颌的浅疤时顿了下，这张清俊如玉的脸也因这道疤增添一抹野气。


    “请你离我远一点”


    迟应玉冷声偏过头，看得出来很抗拒别人的靠近。


    裘满立马举起手后退，说了句“抱歉”，因为对迟应玉太好奇，都忘了晋安柏说过的，迟应玉不喜欢别人碰他，靠的太近也不行。


    “无可奉告”迟应玉脸色稍霁，拒绝的干脆。


    行吧，不说就不说，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队长，队长，我们来——”看你了。


    金哲第一个闯进病房，看到房中的景象后，脚步顿住，他身后的几人撞到一起，刚想骂他几句，一抬头就与裘满对上视线。


    泰斯拔高音量，“裘满？你怎么会在迟应玉房间里！”


    1队的人都穿着病号服，有人手上绑着石膏，有人拄着拐杖，挤在门口显出几分滑稽。


    “额……你们队长邀请我来的，盛情难却，实在是不好拒绝。”裘满才不会说她是因为走错了病房。


    “你——”


    迟应玉刚说出一个字，裘满就打断他，“你们继续叙旧，我就不打扰了，不过在走之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件事。”


    泰斯如临大敌，警惕的问她，“你想干什么？”


    裘满像只兔子蹿了出去，抡起胳膊举到几人面前，露出拿在掌心的通讯器，“转账还是现金？”


    ……


    裘满不说，他们都快忘了这茬，一群人表情复杂，晋安柏率先加裘满好友，“转账吧。”


    其他几个人也紧接着加上裘满好友，到账十几万联邦币，裘满笑容满面，说话都和气了不少。


    她挪出病房，走前还不忘补充，“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哦。”


    裘满走后，病房里的气氛凝固。


    “还是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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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吗？”晋安柏坐到裘满搬来的椅子上，关切的询问。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感染后的症状会导致间歇性失忆。”泰斯愁容满面。


    他记得迟应玉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是谁，慌乱冲走喜悦，留下的只有满腔困惑。


    迟应玉的情况和失忆又有区别，失去记忆的他，性格与原来截然不同。


    这种情况时断时续，迟应玉最长清醒的时间只有12小时，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短暂的失去记忆。


    迟应玉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和她的关系很熟？”


    她就是刚走不久的裘满。


    “一点都不熟”


    泰斯点名晋安柏，“他们俩关系好。”


    “谁跟你说的”晋安柏冷笑。


    “我自己看出来的”


    “那你可真聪明”


    “我知道，但听你说怎么这么别扭，你在讽刺我？”


    “我在夸你”


    ……


    迟应玉对此见怪不怪，他卸力往后躺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他半垂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迟应玉患失忆症的消息被封锁，和感染扯上关系的病症，只能通过研究院治疗，除了1队，知道他的情况的人不超过十个人。


    但就算如此，迟应玉还是觉得太多。


    进入EN-008区后的迟应玉，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在和1队走散的病变区，迟应玉的失踪不是意外。


    出现感染症状后，迟应玉及时注射抑制剂，但他的抑制剂被人做了手脚，注射后没有缓解感染，反而加速感染症状。


    他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等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在另一处完全陌生的病变区。


    他的意识时而混沌，时而清醒，迟应玉在体育馆病变区发现了裘满和她身边的人，两个吸孢子吸/嗨了的联邦新生。


    后来的事他再没有记忆，直到离开湮灭区后，他才慢慢恢复部分，那些出现在脑海中的奇异画面，让迟应玉一度怀疑它的真实性。


    裘满，这个出现最多的人，占据了他的大半记忆。


    所以他调查了裘满的背景，很干净的公民身份，父母死在一场病变中。


    但第八区的公民获得斯芬克斯入学资格，不是常见的事，他调取了裘满的入学档案。


    档案上记录，斯芬克斯每年有3个特招名额，面向落后区域的公民，而裘满就是3位特招生之一。


    公民身份正常，入学资格正常，裘满前十六年都生活在第八区，也没有与联邦政府发生交集。


    迟应玉找不出裘满身份的异常，故而他向裘满提出了她与独立城关系的问题，他想知道裘满是否归属独立城。


    裘满回答的云淡风轻，至少从表面上看，她切切实实是位遵纪守法的联邦好公民。


    裘满被他暂时排除嫌疑，那支催动感染的抑制剂，只能是联邦政府内部的人，想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迟应玉暂时还没有明确的头绪。


    他下颌的伤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迟应玉脸色变得阴沉，压抑的情绪在眸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