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流星

作品:《被曾祖坑成权谋天花板

    是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如黑夜里骤然亮起的电光。


    过去这些天,吕良怀疑过衢水王氏,怀疑过淮扬方氏,三氏两姓里的大人物被他揣测了个遍,世族以外的权贵更是历数殆尽。可此刻,小娘子清越的声音如天外飞来,将他腹中所有精密的推演与分析,尽数湮灭,只剩一片空洞的茫然。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幕后之人,竟是位小娘子?


    他何时得罪了一位小娘子?不,阳侯袁氏何时得罪了一位小娘子?


    不是,如此老谋深算,到底为什么会是一位小娘子?


    短暂的震惊如细浪涌过,随即化作吕良脑海中的惊涛骇浪。


    然而,多年谋士的本能,让一个念头迅速压过了所有波澜。


    既然是一位小娘子,自己是不是……可以制服她?


    吕良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马鞭紧了紧。哪怕体弱腿瘸,可他军旅多年,制服一个小娘子不在话下。人到了他手里……


    就在这时,一声嘶鸣。


    仿佛察觉到他的想法一般,眼前的小娘子突然调转马头,飞快地跑入黑暗之中。


    她要去哪里?


    吕良甩出一根袖箭,飞快地跟了上去。


    ……


    ……


    “砰”!


    一颗荧黄的流星在空中划过,留下极为璀璨的轨迹。


    袁僳注意到了这一点,脚下飞奔不停,心里却想起一件旧事来。


    据传,在陈朝末年,曾有善工火药者,制出过十分漂亮的焰火,可以划过夜空,留下璀璨的痕迹。


    然陈朝覆灭后,这门技艺就此失传,后有仿者始终不可得。建立大齐后,齐太祖却在陈朝皇族商氏的内库之中寻得不少。他将它们收归国有,又以互通消息为便,分给了小部分军中的巨擎。


    去岁莒山关大捷之后,圣人赏给阳侯袁氏的物品中,便有百只这样的烟火,色为荧黄。


    只是,这些到底是百年前的事了。因此在神龙大街上空,那本应让所有人都瞩目的印记,已变得很小很黯淡,与满城华灯遮蔽了的星空几乎融为一体。


    也唯有袁僳这样天生锐眼的战士,才能于此刻,将那微弱的光辉收之眼底。


    他正凝视着那点仿佛来自百年前的余光,忽见其猛地一颤,倏然熄灭在了城外的方向。


    吕先生一回来便召府中暗卫吗?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寒宵灯会,父亲随侍圣驾,府中精锐大多分散至应月台一带,眼下能动用的人手实在有限。


    但一支焰火只是最简单的召集命令,不论发生了什么,吕先生都会处理好的,而眼下……


    一片云飘过来,彻底遮住了星空与月光。


    他连应月台都看不见了。


    但还好,他还能听。


    “嗖嗖,嗖嗖”。


    寒风如刀,从耳边刺痛地刮过。


    少年如鹰,翱翔空中,轻轻落地。


    到了!


    他正要奔上台去。


    忽有人道,“是袁郎吗?”


    “袁郎回来了。”


    他听出,是几位同在御前的郎官。


    他们将他围了起来,而这里到底是应月台,虽是黑曜,却也点了小小的灯烛,在黑暗之中,飘飘呼呼,朦朦胧胧,像一只又一只的眼睛。


    ……


    ……


    “从前不知黑曜何意,如今才知晓,万黑之中,方见灯明。”金蓝湾对元平帝说到,“小时父王说当年拜访大齐,与太宗皇帝商议共同抵御雎朔之事。两国情谊绵长,哪怕十余年前,也互为倚靠,可如今才能够想象,原来一会儿团龙灯出来,不知要有多么引人注目。”


    金域冷冷一笑,“何必万黑,萤烛之火,也能与真龙争目吗?不过是真龙出世之前,那些火烛,自个儿断了其罢了。”


    元平帝见两人你来我去,说得不亦乐乎,不免微笑,只觉得人间有趣之至。


    而文相适时一笑,“三郡王此言,倒有几分霸主风采。”


    金蓝湾只觉得发闷。他并非父王属意的继承人,出生后学了一身诗书风月。如今骤然父仇母仇兄弟之仇压身,勉力自己长袖善舞,却每每遭金域压制。


    “臣倒觉得,所谓黑曜,是百姓甘心为真龙让路,民心敬服,岂不美哉。”应月台下有声音响起,金蓝湾见一位长髯粗眉大汉看着自己,知道此人便是那靖国公钟远道。


    他勉强一笑,心里想起了家乡的黑水河,不由将手心的字条攥得更紧。


    那张周小娘子给出的字条,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是,她要做什么呢?又是什么时候才做呢。


    袁僳冷眼旁观,将金蓝湾的惶恐与金域的狠厉尽收眼底。他无暇深思这洼姚王室的内斗,只确认了一眼金蓝湾暂无性命之忧,便被同僚的声音打断。


    “袁郎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还担心你错过团龙灯。吴郎官等将金王子围得密不透风,欲叫你看完灯再去轮值。”


    袁僳并不应声,他见到金蓝湾被簇拥着,站在一个死角里,纵有长弓手,也不能射到他。


    难道他猜错了?


    那人又道,“袁郎官,此时无事,去高台上,文相请圣人为我们另设了一宴呢。”


    这是人情世故,袁僳不耐,却被簇拥着远去。


    果然见应月台旁又有一高台,支起了小桌,内有鲜果羊汤,少年郎官们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然就在这时——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灭了主台最大的灯烛!


    几乎同时,数道疾风袭向四周灯柱,火烛应声而灭!


    黑暗如巨兽般瞬间吞噬了整个应月台。


    “敌袭!护驾!”


    尖叫声、杯盘碎裂声、桌椅轰倒的闷声、九鼎军怒喝、洼姚人惊惧的异族语言……无数声音在黑暗中炸开,汇聚成濒临崩溃的混乱。


    少年郎官们奋力起身,可是此地到应月台一丈有余,哪里来得及?圣人,圣人……


    他们脑海中一片冰寒。


    然在此时,却有一阵刚风突起,擦得所有人面颊生疼,无不倒地。


    来不及,那是对旁人而言,但对于阳侯府袁郎而言,从来没有来不及。


    一脚踏碎身前桌案,袁僳如高空扑地的猛禽一般,扑到了应月台之上。他右手腰刀出鞘,在黑暗中精准地扫落了空中几个黑影,左手打亮了怀中的火折子,轻轻一抛。


    “嗤啦!”


    火光乍亮,刘柱满嘴是血,如恶鬼般护在圣人身前,袁文韶虽面有病容,却如磐石般立于圣驾之后。钟国公与文相等人亦察觉到光亮,向圣人周围合围。


    他目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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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瞥见数道窜出的黑影,手中利刃明指圣人,真正的杀意却直逼角落。


    腰刀铮鸣,将一名身形最利落的黑衣人手掌齐腕削断。少年持刀就势翻身,掠向圣驾所在,刀势却已不动声色地将金蓝湾护至身后。


    而与此同时,九鼎军和御前郎官们也及时赶到,将剩余的刺客一一制服。


    这是一场极其简单而快速的刺杀。


    但比起上一回鸿胪会馆突如其来的刺客,其影响却不可同日而语。


    时值莒山关大捷周年,寒宵灯会,万民同庆之时,一场显然早有预谋的刺杀,似乎是给眼前的太平盛世,划开了一道极深的裂口。


    ……


    ……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靖国公钟远道冷冷地看向金域。“大齐境内,安顺太平。唯有些宵小之辈,家事不平,祸水东引,险些毁了我大齐盛事。”


    “国公慎言。”金域将鲜血淋漓的右手在脸上一抹,苍白的脸色和鲜红的血迹看起来极为可怖,“若为我所为,何至于此?!你们没注意到吗,此间明明有一孽畜就在圣人身侧,却毫发无伤。说不定,这场刺杀的真正目的,就是本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被袁僳护在身后的金蓝湾。


    “你!”金蓝湾只觉得一股冰寒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明白了。


    若他死,洼姚的王位再无悬念。若他活下来,金域的断指和鲜血都足以将污水精准地泼到他的头上。


    这大齐的朝堂上,又有谁会相信一个落魄王子的一面之词呢?


    就在这时,元平帝自顾斟满一杯酒,目光扫过台下无尽的黑暗,声如寒铁,“朕登基至今十余载,遭戚太后毒杀五十五次,刺客一百零二位,又遇猛虎一头,野狼二十,为此丧子女二三,慕容贵妃更是香消玉殒……所谓性命之胁,不过如蚊虫叮咬,寻常而已。寒宵灯会难得,若以为如此可扫朕的兴致,那便是小瞧了朕。”


    说完,他一饮而尽,“背后鬼影,脖颈难道比当年的戚太后更硬?”


    “诸位,就坐!”


    他话说得平静,声音却沉沉压在所有人心头。


    金域和金蓝湾等更是一凛,仿佛头一回认识了眼前这个白胖圆润的帝王。


    而随着他的话,金色的团龙灯也自遥遥之处的梦湘江缓行而来,逐渐照亮了长长的神龙大街与沿途的万千百姓,引来了极远处的阵阵欢呼。


    来了。但好像不对……袁僳耳廓微动,捕捉到一声沉闷的“砰”响。不,那不是欢呼,是惊乱的哗然!


    巨大的喧哗声像浪潮一般,自一丈外的神龙大街,翻滚而来,又有些白色的东西,在之间翻飞。


    那是什么?


    *


    小娘子的身影在黑暗之中忽隐忽现,每当吕良要靠近,便拉开距离,而每当他远了,她便从容地停下等待。


    这是一种从前在陈朝皇族里十分流行,如今,仅有个别的世家才有所掌握的骑术。它遵循古法,以灵便诡巧为特点,繁复的花样,足以让所有人眼花缭乱。


    休提一个瘸腿老人,便是对付久经沙场的将士,也够了。


    直到此刻,吕良才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之处。


    她孤身赴会,怎么可能留下破绽?


    回首望去,从收到那封信到此刻当面交锋,她已与他连过三招,招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