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何以窥真心(三)
作品:《渡劫》 “松风谛。”
松风谛停下絮絮叨叨的话,闻声望向一旁的涂山厌,瞧见他正色道:“方才师灵珑入梦魇之事不要告诉她。”
“啊?”他不解为何不能说,还没问出口。
涂山兄却走到他身边,轻拍了他的肩,紫瞳中满是幽深,“她之所以深陷于梦魇之中,是因为梦中的那些事乃是她最害怕、最不愿想起来的事,如今我已将她唤回,就不必让她想起而再一次感受到难过。”
“竟是如此…”松风谛喃喃而语,他看向床榻上的少女,“放心吧,涂山兄我绝对不会说漏嘴的!”
“嗯。”
瞧见师灵珑还没有醒,涂山厌蹲在榻边,一指轻点于她眉间,不过一瞬,少女手指动了一下,但榻上的李夫人却先一步醒了。
她睁眼看向涂山厌,慌乱起身问道:“你是何人?”
发现房中有陌生人,她正欲呼喊,却被这个红衣少年略带讽刺的目光给震住了。
涂山厌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微扯了唇,“小声点,师灵珑快要从梦魇中醒来了,还望李夫人不要打断了回魂,以免误她心境。”
李夫人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少年很平淡地在与她说话,但却感受到了对她的不耐,松风谛闻言,也凑了过来,小声给李夫人解释之前发生了的事儿。
李夫人听完他所言,心中震惊,事情前因后果现已知晓,她起身下榻:“原来如此,竟是你们救了我,那这位姑娘现如何了?不若让她躺在榻上,好好休息一番。”
涂山厌传给了她一丝气息,见李夫人不似作伪,将师灵珑抱起放在榻上,静等她醒来。
松风谛还再给她说,李夫人听得心惊,目光落在榻上的少女身上,瞥见了那眉间红痣,她心咯噔一响,当即凑上前打量,这姑娘眉眼间不仅有生得有几分像她,而且还有那颗红痣,她出声道:“她是……灵儿吗?”
松风谛瞧见她这奇怪的神色,不禁询问:“李夫人,你是在叫灵珑吗?”
李夫人此刻越瞧越觉得像她几十年前走丢的女儿,听见松风谛称榻上的姑娘灵珑,当即又问道:“你叫她灵珑,这是她如今的名字吗?”
“是啊,李夫人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认识灵珑吗?”
眉间红痣,李夫人像是认定了一般,她道:“这位灵珑姑娘生得像极了我曾经走丢的那位女儿,我的灵儿。”
走丢?涂山厌听得好笑,明明就是他们把师灵珑丢在雪地里,欲图让她死在那里,竟然说是走丢?
什么意思?难道李夫人的女儿是灵珑,松风谛打量着两人,也发现了不对之处,二人竟有几分相像,他吃惊道出:“咦,这么一瞧,竟真的有些生得像,灵珑的眉眼是有些与李夫人相似,难不成灵珑真的是你女儿!”
李夫人听他的话,不禁眼眶红润,喃喃道:“是我的灵儿吗,为娘以为你死了……”
“不是。”
原本还处于找到了失散多年女儿的激动中,却一下听到了红衣少年肯定的声音,她艰难问道:“她明明就是我女儿,如何不是了?”
想起梦魇之中李青平将师灵珑丢弃后,绝情而走的那一幕,涂山厌回头看向李夫人,神情冰冷,说出的话也只往她肺管子里戳,“师灵珑从小就在三清派中长大,她可不是你的什么女儿。”
李夫人有些怵这红衣少年。
他又道:“敢问夫人,你方才说你女儿是走丢的,她那般年幼,为人爹娘,你又怎的不看好她?还是说……其实她根本就不是走丢的,而是你们亲手把她给扔了!”
李夫人哑口无言,闻他这话,心咯噔一下,她那时生了场大病,醒来时,是夫君说女儿走丢了,至于如何走丢的,夫君却没说个清楚。
瞧见李夫人恍惚的神情,那梦魇之事,只是师灵珑的过往回忆,但那日李青平为何判若两人,做出要让她交出性命之事,却无从得知了。
眼下说出这话,也是在点这李夫人。若她还要在此吵闹,惹人清静,可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松风谛还欲打圆场,但瞧见涂山兄可怕的神情,顿时说不出口。
眼前一片白,过往回忆如走马灯一般,寒天雪地里,爹爹扔下她而去的背影越来越远,她倒在雪地因为寒冷,怎么也拉不住爹爹毅然离去的衣角,太冷了,也许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视线逐渐模糊,什么也瞧不真切。
“灵珑!灵珑!灵珑!!!快醒醒!”
蓦然一道充满的悲戚的哭喊声传入她耳朵,是谁在唤她?
她掀起困倦的眼皮望向那道发出声音的人,却怎么也瞧不清抱着她的那个人是谁,此时身子冷得像坠入了冰湖深处,而这人却一直抱着她,试图将她的寒冷驱散。
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她好想告诉他不要哭了,可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风雪渐大,那人却始终不愿放弃,一直不停的唤她的名字。
她心中感慨,原来竟还有人这般在意于她的生死。
不知何时起,那道声音忽地停了下来,她被人一把抱起,在大氅之下的身子渐渐回暖,她抬眸望去,却瞧见了一个温柔的面容。
青年瞧她醒了,对她微微一笑,“别怕,跟着我走吧,以后再也不会冷了。”
白衣青年将她带回了无相山,意识渐渐回笼,上山的小径处青年温声问言,“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回想起那道悲伤的呼声,她眨着眼睛,轻声道出:“我叫灵珑。”
“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她摇摇头,白衣青年却抬手轻勾了她鼻尖,笑道:“那便跟我姓吧,我姓师,名无悔,你以后便唤师灵珑吧。”
盯着青年始终温柔的面容,她听见自己竟然喊出了那句“师傅”。
师傅……对了,她以后不会再被抛弃了,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她会有一个温柔的师傅,潇洒的师兄,还会遇见一只傲娇的九尾狐,涂山厌……记忆瞬间回笼。
对了,她是师灵珑!
眼前的幻境消失,她幽幽睁开眼,第一眼便瞧见了守在她面前的涂山厌,“我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睡了一觉,她连忙起身,涂山厌却按下她的肩,缓声道:“你方才累得睡着了,再躺一会儿罢。”
李夫人急切坐在榻边,拉住她的手,“姑娘,多亏了你救醒我,可否告诉我你家父家母是何人,我得好好感谢你一番。”
涂山厌听见她这话,轻瞥了她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可李夫人沉浸在即将要找回女儿的期盼中,依旧对师灵珑说个不停。
他眸光深沉,欲要发作,将这人扔出去,却被师灵珑拉住了衣袖,对上她平静的神色,一阵相顾无言中。
他率先错开目光,没有真的动手,但心中却莫名憋着一股子气。
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愿,师灵珑松了口气,还好提前发现了涂山厌的不耐烦,不然她都怕涂山厌真的放把火给李夫人烧了。
她看向李夫人,见她已经脱离了危险,轻轻挪开了被李夫人拉住的手,师灵珑扬起一抹笑,“夫人既然无事便是最好,灵珑乃修道之人,除妖镇祟乃应做之事,夫人不必感过多介怀。”
说着,她便从榻上起来,李夫人还欲与她说些什么,她却止住李夫人的话先一步开口,“灵珑自小便在师门修炼,凡尘之事皆已是过往,”她似想起来什么,从储物囊中摸出一个黄符递给了李夫人,“这个乃辟邪之符,有此符在,能护夫人免受妖物侵扰,还望夫人能够收下。”
李夫人怔怔地收下,师灵珑朝她轻点头,“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一行人出了屋子,李青平见人出来了,问道:“我夫人如何了?”
“已经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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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平当即冲进了里屋,李念紫对师灵感激道:“多谢姑娘救我娘亲,姑娘不若留下来,我们李家应好好招待姑娘一番?”
师灵珑摇摇头,“多谢姑娘好意,事情因我们而起,眼下夫人已无事,我们便不做叨扰了。”
她对身旁两人道:“涂山厌,松风谛,走吧,涣京之事最后做个收尾,我们便要离开涣京了。”
松风谛兴奋起来,“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灵珑。”
师灵珑摸摸下巴:“暂时跟着罗盘走罢。”
涂山厌哼声:“别忘了,你之前说的什么。”
她眨眨眼,偏头看他:“什么啊?”
连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涂山厌只觉得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冷不丁地丢下一句:“你自己想。”
她垂眸,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什么,又问松风谛:“我之前有说过什么吗?”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松风谛满脑子都是对接下来的冒险充满了期待,哪里还记得之前灵珑有说过什么,他摇摇头。几人出李府大门时,一道声音却喊住了他们三人。
“灵儿!你就是我的女儿对吗?是娘亲不好,弄丢了你,你不想认我也情有可原,但是娘亲是爱你的啊,我的灵儿,我的……女儿……”
身后的李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出了声,李青平在一旁不停的对她道:“夫人啊,你认错人了,我们的女儿早已死了,她不是……”
李夫人却不停,她看向那白衣少女,若是她的灵儿,如今定然也是这般大了,她半跪于地,双手捧住脸,哽咽哭道:“灵儿,娘亲找你许久了,求你回来好吗……”
松风谛见两人停了步伐,视线落在那李夫人身上,顿时于心不忍,“灵珑,你真的不是她女儿吗?哎?涂山兄你干嘛?”
这话一出,涂山厌忽地勾住他肩膀,将人先一步带出去,走到一半,他又侧眸看她:“你……罢了,师灵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和松风谛在外面等你,从心而为罢。”话落他便和松风谛一起离去。
李夫人哭个不停,她的夫君始终说着不是,李念紫也在一旁跟着劝,但李夫人心中有种预感,她一定就是她的女儿,如果今日留不住她,以后定然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对那个始终背对她的少女喊道:“灵儿,娘亲想了你十几年,你回来好吗?”
那个雪地的回忆盘旋于她脑中。
师灵珑看向于天,心中一软,她转过身,双膝跪于地,朝李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又站起身再拘了一礼,朗声道:“李夫人,如今我已是师灵珑,有了一个很敬重的师傅,还有师兄,我如今一切都好,还望夫人保重身子,灵珑在此祝李夫人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她说完这话,便毅然而去。
娘亲,我只许这一个愿望,愿你永远身体康健……
李青平见人离去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他叹了口气,十几年前,那位高人指出李府破局之法,便是要杀了灾星,李府便不会再有此等劫难。
以一人性命换全家之安,他这样做也是没了法子,曾经他把灵儿丢在雪地里,日日活在女儿找他锁魂的恐惧梦中,但现下她还活着,日后便可安心了。
我们一家如今,有念紫一个女儿便是最好之事。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至于当初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李家,他万般无愧于心,若是日后要下地狱,便求上天只让他一人下地狱即可。
“念紫,把你娘亲扶回去罢。”
李念紫盯着爹爹那张略显轻松的脸,和娘亲的泣不成声,心咯噔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看向那离去的白衣少女,恍然大悟,念紫,原来娘亲给她取的名字,念紫,念的是阿姊。
师灵珑出了李府,暮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娘亲还好好活着便是全了她的心愿,师傅,她这便是真正的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