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严寒，时间也尚早，南门的铁艺栏杆外并没有什么站姐代拍，宋微声与秦怜月很是顺利地进入了便利店。


    门口堆着些购物篮，秦怜月径直走了过去，宋微声犹豫一下，随即不假思索地拎了一个。


    结账时，篮子里放满了不少商品，牛奶、饭团、面包……应有尽有。收银小哥一件一件地往外拿，然后动作娴熟地扫码计费。


    一款透明包装的三明治被拿了出来，吸引了秦怜月的注意。


    上面最显眼的大概是那一颗颗饱满欲滴的草莓，松软的面包胚中夹杂着绵密的奶油与新鲜的草莓果肉，看起来很是甜腻。


    秦怜月一直觉得甜口三明治的搭配有些奇怪。所以这款三明治不是她拿的，只能是宋微声放进去的。她看了宋微声一眼，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紧接着，又是两瓶淡粉色的草莓牛奶被收银小哥拿了出来。


    这么喜欢粉色？


    看着男孩身上同为粉色的针织外套，秦怜月微微垂下眸子，略显不满地撇了撇嘴。


    草莓三明治与草莓牛奶确实都是宋微声拿的。


    进店的一瞬间，他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被冰柜里琳琅满目的甜品所吸引了。看到女孩身上那抹靓丽的嫩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这两款草莓味的商品放入了购物篮。


    秦怜月与店员交流，为奥莉薇娅打包了一杯冰美式。


    台面上的商品很多，宋微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暗暗在心中评估所有商品价格的总和。他咬咬牙，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界面，递了出去。


    “收起来吧。”秦怜月也递出手机，拦在了宋微声的前面。她神色淡淡，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作为伊万诺夫集团代表为各位选手们购买的。”


    宋微声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一下，随即面色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机。


    推开便利店的门，原本清冷的栏杆外倏然多了几道人影。她们抱着相机，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浑然不觉地聊天。


    “哎哎！别聊了！有练习生出来了诶！”


    有个女孩叫嚷起来，她迅速站起，举起相机，等待宋微声走到宽阔的路面上。


    几乎是瞬间，宋微声就做出了判断


    ——这些女孩大概率不是自己的粉丝，但应该是代拍之流。来者不拒，什么都拍，所以可以帮自己的今日妆造留下些纪念。


    宋微声对于这一方面的了解其实都来源于都泽。在上一次毫无防备的西门快递点的站姐突击事件之后，都泽便对他大肆科普了关于站姐、代拍类的相关知识。


    “怜月姐，稍等我一会。”


    他微微侧身，对着一旁的秦怜月低语几句，随即神态自若地提着手中的购物袋，走到女孩们的正前方，微笑着冲她们挥了挥手。


    几位女孩都站了起来，快门声咔嚓，不绝于耳。


    秦怜月站在一旁，面色淡淡地审视着对着镜头装模作样的男孩。


    宋微声今天化了妆，笑起来唇红齿白，眉眼弯弯。额前的几缕发丝模糊了他清隽利落的五官线条，在冬日的暖阳下平添几分旖旎。


    男孩笑得阳光灿烂，秦怜月却觉得碍眼至极。


    秦怜月其实很难形容自己为什么烦闷，但这种情绪显然还不能被称之为吃醋，更像是自己费尽心思驯养着一只乖张的恶犬，而别人却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他假意迎合的讨好模样。


    “诶！你是不是那个主题曲c位？！”栏杆外的一位女孩似乎认出了宋微声，她冥思苦想，“叫…叫什么来着？”


    “哦哦！我记得c位哥的名字——叫宋微声！”


    “对对对！宋微声！”女孩恍然大悟，“你好帅啊！要加油啊！一定要出道啊！”


    “记得要多来便利店哦！”


    “要叫你的朋友们一起来！”


    “好，我会的。”宋微声笑着，好脾气地一一应下。


    平心而论，宋微声高挑清瘦的身材配上今天的粉白色系穿搭，看起来完全就是个青涩腼腆的大男孩。见他如此好说话，女孩们都叫嚷着回去要给他投票。


    回去的路上，宋微声与秦怜月依旧一前一后地走着。


    宋微声拎着购物袋，走得有些慢，却能恰到好处地观察到秦怜月走路时的背影。


    她似乎永远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即使从一开始的细高跟变成现在的粗中跟，但依旧气势不减，如同高傲矜贵的小女王。


    女孩的鞋跟落在小镇的石铺路面上，一哒一哒的。


    宋微声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从购物袋中掏出自己挑的草莓牛奶，插上吸管，快步追了上去。


    “怜月姐……”他轻声喊道，“前两天太忙，忘了跟你说……我拿了主题曲c位。”


    秦怜月停下步伐，目光淡淡地扫过男孩手上粉红色的牛奶罐子，没有接，只是轻“嗯”一声：“我看过了，做得很不错。”


    “节目组不让用手机，只能偷偷找机会使用……”宋微声不禁有些窘迫起来，他解释道，“前两天练习彩排的都太累了，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实在没什么机会……”


    “我理解。”


    秦怜月看着男孩手足无措的表情，放缓了神色，接过他手中的草莓牛奶，吸了一口。


    甜腻的草莓风味在口中迅速弥漫，她不动声色地咽下，将粉色的罐子捏在手中。


    秦怜月的声音依旧淡淡：“机会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


    看到女孩纤长白皙的手指握住了那抹粉色，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在宋微声心底漾开。他甚至没有发现，刚刚自己无意间屏住的呼吸，在这一刻才悄然落下。


    宋微声点点头，认真道：“我会努力的，怜月姐！”


    回到拍摄现场，部分练习生们已经完成了妆造，整装待发，宋微声也被导演组叫走了。


    奥莉薇娅走入休息区时，秦怜月正坐在角落里把玩着手机。


    即使是玩手机这么一个轻松闲适的休闲动作，她也依旧身姿笔挺，像冬日里挺拔劲韧的青松，在人群之中很是醒目。


    那条嫩粉色的Lv围巾与那瓶只喝了一口的草莓牛奶一起，被随意地堆放在桌面上。


    奥莉薇娅拿起属于自己的咖啡，微抿一口，目光扫过桌面上争相呼应的两抹粉色，状似不经意地感慨道：


    “年轻真好啊……真是让人羡慕呢。”


    “你有点多事了，Vivi。”


    秦怜月没有抬头，依旧面色如常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的冷光照映在女孩娇俏的眉眼上，平添几分冷淡。


    “他有什么不好吗，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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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莉薇娅的目光掠过场中被人群包围的男孩，语气挪揄，“年轻、漂亮、朝气蓬勃，甚至满心眼里都是你……”


    “满心眼里都是我？”


    听到这话，秦怜月不由自主地嗤笑一下。


    “好吧，我承认我的中文可能是还差点意思……”


    看到女孩讥诮的表情，奥莉薇娅不由得心虚起来，她看着桌面上的那瓶粉色的草莓牛奶，巧妙地换了种说法，“但至少他心里有你？”


    “你们意大利人还是少看点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吧。”秦怜月冷淡地说道，“我建议你去看看《罗曼蒂克消亡史》，以便于你好好再重新学习一遍中文。”


    “噢——我看过那个，月亮！”


    听到这个话题，奥莉薇娅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几乎是兴致勃勃地回忆道，“去年的电影是吧，冬天上映的，章子怡演的！”


    “当时也是一位年轻的小朋友约我去看的……我们在雪夜里拥抱、亲吻，甚至还共用一条围巾！”


    “嗯……虽然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条围巾是Burberry的字母款——我当时还嫌那样式有点土呢！”


    一股被冒犯的不悦感倏然涌上心头，秦怜月无法再装作漠不关心的冷淡模样。


    她放下手机，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位热衷于制造噪音的意大利女人。


    “够了。”秦怜月沉声道。


    秦怜月的反应这么大，倒是有些出乎奥莉薇娅的预料。


    浪漫是意大利人的天性，而及时行乐是奥莉薇娅的准则。


    奥莉薇娅敢如此打趣秦怜月与宋微声的关系，必然是在二人身上看到了一些妙趣横生的可能性。


    在奥莉薇娅眼中，秦怜月虽然时常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来走去，说话也经常咄咄逼人、毫不让步


    ——但这些在奥莉薇娅看来，这都是一位有些骄傲，但又有些敏感脆弱的小女孩伪装自己的小手段罢了。


    奥莉薇娅与秦怜月相识，是因为她收购了秦怜月试图转手的一整套贵价手工饰品。常见的压价手法有很多，奥莉薇娅很是精通，但女孩却分毫不让，甚至说得上气势逼人。


    这笔买卖最终确实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成交价格，二人也算是结交，成为了朋友。


    作为一位时尚潮流的买手店店主，奥莉薇娅常年混迹夜场，与各式各样男孩女孩们打交道。


    刷信用卡套现，买卖、租赁奢侈品伪装自己的女孩她见过很多，几乎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但秦怜月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她的谈吐、学识、行为准则，看起来确实曾经有过优渥的家世背景，而并非那种随处可见的假名媛……


    奥莉薇娅简单推测了一下，大概就是那种资产阶级一夜之间家族倾覆的可怜故事吧。


    实际上，奥莉薇娅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她只是觉得秦怜月是一位非常有趣的小女孩


    ——甚至还非常贴心地帮自己举荐了一份极为有趣的工作。


    “好吧，开个玩笑。”奥莉薇娅耸耸肩膀，迅速转移话题，“我其实是看大冬天的，你穿得那么少，怕你在路上冻着了……”


    “秦小姐——”


    奚美初快步走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