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其他班级结果既定的稍显闲适，A班内的低气压似乎久经不散。


    成绩未出，练习生们安静地蹲坐在地面上，无人有兴致开口闲聊，场面很是焦灼。


    “咚咚——”


    练习室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为之聚焦。


    敲门的是一名女选管。


    看到如此多直勾勾的骇人目光，她有些局促地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透过玻璃冲着门后的选手们讪笑一下。


    此情此景，季少恩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走过去，神色了然地隔绝女选管与练习生之间的视线，微笑着冲她点头致意。


    女选管面带感激地看向他，在确定信息交接完毕后快步离去。


    季少恩转过身子，面向各位选手，温声宣布：“接下来——请大家迎接新同学的到来。”


    一个、两个、三个……


    穿着各色卫衣的练习生们接二连三地推门走入，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是藏不住的兴奋之情。


    与之对应的是A班选手们更为焦灼的神色。


    宋微声推门时，看到的就是穿着五颜六色卫衣的练习生们蹲坐在一块，悲喜交织的复杂场景。


    宋微声想到了自己会升级，却没有想到自己能够直接敲开A班的大门。有些意外，但这显然为他的最终目标奠定了一块完美的基石。


    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探头，尽量降低自己的视线，与每一个对自己投来打探目光的选手四目相对，含蓄微笑，以便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谦和，且顺带打量了练习室内的人员配置。


    原有的A班选手人员齐全，显然还未进行移动。


    升班上来的有……


    都泽。


    二人四目相对，原本坐在陆慎身边左顾右盼的都泽顿时眼睛一亮，一脸兴奋地冲宋微声小幅度挥了挥手，又在被陆慎拍拍后背后见好就收地沉寂下来。


    宋微声由衷地微笑起来，又很快与站在一旁的季少恩对上了视线。


    男人的穿着很是精致妥帖，即便他是整个屋内唯一站着的人，却依旧显得从容不迫。


    看到宋微声的表情，季少恩也微笑起来，如沐春风。他的唇型微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宋微声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季少恩说的是“恭喜你”。


    宋微声轻手轻脚地合上门，腼腆地微笑，极快地鞠躬，轻声说了句“PD好”。


    鞠躬的瞬间，宋微声迅速思考，然后快步走向练习室的角落


    ——这是他刚刚得出的最优解。


    邱澄也与陶语坐在那里，当然还有李霖烨。


    比起陆慎与都泽，邱澄也、陶语二人显然更为亲和一些。


    这其中还有宋微声的一个小巧思。


    如果陶语降级了，他还可以借此机会做个安慰好友的互动。毕竟在食堂吃饭时就能看出，陶语对自己的主题曲考核结果并不满意。


    宋微声本来想直接坐到陶语身侧，但是陶语坐在邱澄也与李霖烨中间，并不方便突兀地插入，所以他只能坐到邱澄也的身边。


    陶语低着头，没有看宋微声。反倒是邱澄也对他笑笑，真挚道：“恭喜你啊，微声哥。”


    “谢谢。”宋微声也同样报以笑脸。


    考虑到自己此时可能正在被摄像头重点关照，宋微声没有过多地打量四周，而是端坐着，径直将目光投向门外。


    最后一个走入A班的是乔叙安。


    他几乎是欢呼雀跃地冲进来，想要一屁股坐到陆慎身旁，又在推门看到季少恩之后一个急刹车，堪堪收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鞠躬，然后再三步并作两步地入座。


    即使坐着16位选手，偌大的教室内依旧空荡荡的。


    季少恩神态自若地扫视所有选手，在确定BCDF班级全部移动完毕之后，开始发放A班的成绩卡册。


    桑维坐在人群的第一排，百无聊赖地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桑维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圆润，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他无趣地撇嘴，用力捏了捏指根的软肉，使它泛出跟指尖一样的嫩粉。


    稍长的刘海随着男孩的动作垂下来，成为天然的屏障，能够恰到好处地掩去他心不在焉的表情。


    今天的流程实在是无趣且长，好在气氛比较凝重，他可以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作紧张状。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名字被点出，穿着红色卫衣的男孩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去。


    或许是不约而同，每一位选手都是直接在季少恩面前打开成绩卡，鞠躬，然后捏着它坐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桑维微微侧目，看着众多选手的神色，不由得暗自腹诽：


    陆慎这表情……


    不用猜都知道他还继续待在A班。


    啧，李霖烨……


    这位更是重量级，一天到晚顶着个死人脸。估计就算降到F班脸色都不带变的。


    额……


    陆毅的表情也太恶心了吧！


    就算留在A班也不用这么恶心吧！


    看到自己队友强压不住的狂喜嘴角，桑维触电般，一脸嫌恶地收回目光，再次垂下了头。


    “陶语。”


    听到自己的名字，陶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地上跳起来。


    起身的瞬间，陶语才发现宋微声坐在了自己身侧，并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


    见陶语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宋微声顿时握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他的嘴唇微张，也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陶语咬了咬下唇，不自觉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生怕它惊扰到些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的主题曲考核表现不够理想，但在此之前他依旧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比如说，BCDF班挪动到A班的成员没几位，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被挤出去了呢？


    但是好多人升到了A班……


    好多人……


    “啪嗒——”


    一朵水花在木质地板上绽开，明晃晃的水光再次吸引了桑维的注意。


    他目光缓缓上移，看向了已经拿着成绩卡，深深鞠躬，久久未能抬头的陶语。


    哭了？


    这么夸张。


    桑维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紧接着，季少恩念出了他的名字：“桑维。”


    金发少年瞬间收敛了表情，神色温软地站起，快步来到季少恩身前接过成绩卡，并鞠躬道谢。


    桑维的声音很是清脆：“谢谢季PD！”


    他随手掀开成绩卡，捏着卡纸的指尖陡然一僵，一个猝不及防的“B”直接砸进眼帘。


    在得知自己的成绩之后，陶语死死捏住掌心，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然后在向季少恩道谢之后快步回到了位置上。


    陶语抱膝埋头，缄默地蹲坐在原地，甚至没有搭理邱澄也的问候。


    中间隔着一个人，并不方便宋微声做出些什么夸张的大动作，他只能频频地朝着陶语方向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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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切的目光，营造出一种手足无的关怀。


    原本A班的成员只有九人，成绩发放得很快。


    在确认所有人都查看完自己的成绩过后，季少恩再次温和地开口：


    “好了，接下来请前往B班的同学，现在开始移动。”


    话音刚落，金发少年几近仓惶地站起，死死咬住下嘴唇，眼眶通红，泫然欲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聚焦，宋微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神情脆弱，仿佛一碰就碎的桑维。


    紧接着站起来的是李霖烨。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径直走过在人群前排站着一动不动的桑维，率先朝着练习室门外走去。


    下头货色！


    也不知道来安慰一下我！


    桑维瞥向大步离去、头也不回的李霖烨，心底低低咒骂了几句。


    他缓缓抬头，举起手臂，用卫衣袖子轻柔地在脸庞上擦拭两下，然后倔强地微笑起来。


    金发少年小步朝着练习室门口走去，眼泪却又在不经意间顺着脸庞悄然滑下。他再次擦拭，经过季少恩身侧时又极为诚恳地鞠了一躬。


    此情此景，A班练习室内的一位摄像大哥极为有眼力见地扛起设备，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出去。


    宋微声看着桑维缓步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身侧埋着头、始终看不清神色的陶语身上。


    小陶plus？


    哭得还挺有美感的……


    宋微声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在多次移动之后，A班的格局几乎大洗牌，原本A级选手唯独留下了陆慎、庄为宁、沈行舟、陆毅四人。


    陶语理所当然地去了F班，而邱澄也去了C班。宋微声精挑细选的位置周围意外地变得空荡荡的。


    练习室里的氛围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季少恩的神色很是平静，流程也称得上干净利落


    ——在宣布A班所有选手记得留下来后采之后，他便直接宣布了下课。


    后采棚


    这是宋微声第一次参与节目的后采。


    备采间里人头涌动。


    除了现有的A班选手，那些降级亦或是升级的选手也被留了下来。


    周泽栩、桑维、陶语、李霖烨……


    诸如此类的都在此列。


    坐在摄影棚里，被错落有致的柔光灯箱包围，这才让宋微声有了一种后知后觉、不切实际的虚浮感


    ——他竟然真的升到了A班。


    好在接待宋微声的是奚美初。


    少女说话的语调依旧慢悠悠的，笑容和煦，温声细语，这让宋微声明显放松了不少。


    二人的后采如同好友之间的闲谈，絮絮叨叨地唠着录制节目的家长里短。不过主要是宋微声在说，奚美初在记录。


    宋微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浓厚的倾诉欲，但他还是在得体的美化之后，一股脑地把最近的感想说了出来。


    “非常感谢陆慎的课后小灶吧……没有他可能没有今天的我。”


    “嗯，还要谢谢小陶，在声乐上他真的帮了我很多很多……”


    “嗯。”奚美初微微点头，沉思一下，轻声问道，“宋微声选手想不想拿到明天的主题曲c位呢？”


    原本还算清晰的思绪瞬息间变得杂乱无章，宋微声有些错愕地看向眼前直言不讳的温和少女。


    他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嘴唇。


    宋微声听到自己沉默一下，近乎平缓地回答道：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