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000

作品:《于此笼中

    那件衣服原本是想着下次有求于易阁的时候再送给他的,昌灵想了想,当生日礼物也不算亏,也就没放在心上。


    今天店里的客流量又创历史新高,除了楼上新开业了一家五金店下来挨门挨户送名片,竟然一个生面孔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店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了。”同事边整理货架边唉声叹气道。


    昌灵闲来无事翻了翻进出货的登记单,发现最近的收入都是摆摊占了大头,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店干不了多久就要黄。


    得提前想个新出路才行。


    “小灵。”昨天一起摆摊的同事神神秘秘凑过来,问:“你那些朋友是干嘛的啊?她们是一个单位的吗?”


    昌灵侧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是吧,你觉得像干什么的?”


    “不知道,但她们穿得那么好,应该挺有钱的吧?”


    昌灵把登记单放好,说“不知道”。


    “她们人那么多,又年轻又漂亮,对衣服的需求量肯定高啊。”同事说,“咱们可以每次进了新款都给她们留着,价格也好商量,你要不要问问她们?也算是稳定的客源嘛。”


    昌灵想也没想:“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她们昨天买的那些衣服都顶我们两天的目标了,还是你觉得不好意思跟她们谈?”


    “……”


    “没事儿,你可以把她们的工作单位告诉我,我去聊。成了的话,提成咱俩……四六分!怎么样?”


    “姐。”昌灵没忍住笑了下,“你还真觉得那是我朋友?”


    “……不是吗?”


    “不是。”昌灵夸张道,“其实我们是仇人。”


    “啊?!”同事听完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两天摆摊我就先不去了,她们要是再来,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干了。”


    “这,至于吗?我看她们人还行啊,不像跟你有什么恩怨的样子。”


    昌灵笑笑:“你货架擦完了?我帮你洗抹布去吧。”


    “哦行,谢谢你啊小灵。”


    出了店门拐到下一排商铺,确保店里的人看不到她之后,昌灵才叹了一口气。她的同事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昨天黄燕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们两个人有过节,这些人能看不出来?


    居然让她去找黄燕,还嫌场面不够难堪吗?


    **


    昌灵难得准时准点下一回班,小区外面摆夜摊卖炒货的摊子都还没散。她路过称了一点儿糖炒栗子,热乎的,抱在怀里人也暖和不少。


    也不知道易阁下班了没有,过完年他好像也一直在加班。


    拍亮了楼道里的灯,昌灵从包里找出冰凉的钥匙怼进锁孔里。出乎意料的,刚拧了半圈,锁芯就转到了底。


    她开门的手一顿,明白是家里有人。


    这么巧,易阁今天也不加班?


    想到这昌灵眉心皱了一瞬,片刻后轻轻打开门。


    原本客厅暖黄色的光已然变成了亮白色,地面上遗留的几根未打扫干净的长发都清晰可见。


    易阁听见开门声从厨房出来,见到她也很惊讶,“你今天没摆摊?这么听话?”


    听什么话?


    昌灵抱着栗子顾不上换鞋,问他:“你今天不加班吗?”


    易阁闻言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啊对,正好今天回来得早。”


    昌灵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想:


    在说谎。


    “那个,我煮面条呢,来点?”易阁问道。


    “可以。”


    昌灵不知道易阁为什么连加不加班这种事也要撒谎,但她窥探欲很低,没有继续追问的欲望,只补充说:“我还买了点栗子,你要是想吃,我就都一起剥壳。”


    易阁:“好啊,那你先剥着。”


    昌灵脱了外套正要去洗手,只见易阁攥着煮面条的筷子又从厨房跑了出来,说:


    “要不你煮面条吧,我剥栗子。”


    “嗯?”昌灵疑惑地歪了下头,“为什么?”


    易阁别别扭扭地说没什么,反手把她推进了厨房里。


    直到昌灵打开冰箱取葱油,看见角落塞着的几袋奶时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易阁这么殷勤地剥栗子,会不会是想多偷吃几个啊?


    就像她说自己不喝冰牛奶,易阁立马把剩下的几袋都放进冰箱里一样。


    虽然拆箱时他们说好了牛奶是平分的。


    昌灵摇摇头,和她弟一样。


    毕小伟的电话是在接近十点时打来的,昌灵刚拧干了水在阳台晾衣服。


    易阁接起电话后过来喊了她一声,昌灵说“马上”。


    “那我免提,你能听到吧?”


    “能。”昌灵放轻了挂衣服的动作,降低了身边的杂音。


    一时间家里只剩下毕小伟的声音。


    原来昌灵逃跑当天,王德富就带人去昌家闹了起来,还失手打碎了一扇玻璃——


    “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昌灵交出来,这事我们没完!”


    “德富,德富。”昌家大哥把怒气冲冲的妹夫拉到一边,和稀泥道:“你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啊?昌灵不是跟你出去了吗?”


    “大舅哥,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昌灵跑了?!而且她还偷走了我的自行车!”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跑?是不是镇上人太多走散了啊。”


    “你少来这套!”


    哇的一声,小弟吓哭了。


    ……


    如此,昌家度过了一个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阳历年。


    过了元旦假期,昌家老太太就带着孙子闹到了学校里,让小孩在教室讲台上坐着干嚎,她自己则在办公室门口拿菜刀抵着脖子,非说昌灵去了学校之后就失踪了,学校必须把昌灵交出来。


    吓得校长和几个主任在大冬天里全都出了一脑门汗。


    学校心惊胆战了两天,老太太又突然不声不响消失了。毕小伟跑村里去打听,才知道那几天昌家对外宣称昌灵死了——被王德富克死的。


    连尸/体都没找到。


    至于昌家到底还没还彩礼,毕小伟没打听到。只知道王德富克妻的名号算是在四里八乡出了名,他现在娶个媳妇都费劲。


    毕小伟绘声绘色讲完又幽幽说道:“三哥,你小心点吧,昌家没一个善茬。


    “你想,王德富那是什么人,做生意的哎,愣是让她家活生生摆了一道。”


    昌灵晾完衣服倚在门框上,听到这话缄默不语。


    反倒是易阁,当即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免提:“行了,没别的事我挂了。”


    挂断电话他沉吟片刻,对昌灵说:“毕小伟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昌灵抿着嘴笑了下,“他说的是实话。”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生气。


    易阁见状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个,明天十五了。”


    “我知道。”昌灵说,“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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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我不会包汤圆。”


    “不是这个意思。”


    “那怎么?”


    易阁额头抵在指尖上,没看昌灵,只说:“我们厂子组织了一个元宵晚会,你想不想去看?”


    “晚会?”昌灵眼前一亮,“我可以去吗?你也有节目吗?”


    太好了,她想去。


    易阁松了口气:“晚上六点半开始,你要不请个假?”


    昌灵兴奋地点点头。


    “那我下了班在单位门口等你吧,咱们一块儿去食堂吃晚饭。”


    “好哎!”昌灵一口应下,“我还没去过那么大的厂子呢。”


    **


    易阁揣着兜等在三九八大门口。


    陈家旺下班前就混了进去,说先去食堂给他们两个人占座。今天来了很多同事家属,食堂里座无虚席。


    “易工等谁呢?我看陈师傅的儿子早跑进去了。”隔壁车间等家属的同事蹲在树下与他闲聊说。


    易阁:“朋友。”


    “朋友?你不会有对象了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易阁抓了抓头发,扭过脸装作没听到。


    “哎呦。”同事似乎当他默认了,打趣道:“我之前还听办公室的小姑娘打听你呢,这下她们可要伤心了。”


    “伤什么心啊。”易阁笑笑,“说我就算了,别拿人家小女孩瞎开玩笑哈。”


    说话间,同事的家属已经到了。易阁正想跟他说再见,转头却见同事没有要走的意思。


    易阁:?


    “嘿嘿。”同事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我们在这陪你等等呗,快来了吧?”


    易阁挑眉轻笑,随他吧,路又不是自己修的,人家等在这里他也无权干涉。


    昌灵的身影出现在街边拐角时,夕阳还剩下最后一层余晖。通红的霞光映在她深蓝色的衣领上,穿梭在轻快的步伐之间。


    易阁嘴巴微张,突然忘记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


    “看什么呢?”昌灵走近扫了他一眼,好奇地向他身后探头望,“我没来晚吧,可以进去了吗?”


    她深蓝色的衣领不停地在易阁眼前晃动。


    “说话啊。”没听见回答,昌灵微微皱眉抬头看他。


    “啊?啊……”易阁抿了下嘴唇,“晚、晚上好。”


    ?


    好什么好。


    昌灵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莫名其妙道:“你想什么呢?”


    “易工,这不给介绍一下?”易阁身后有人笑着说。


    眼见易阁还在神游,昌灵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易阁的朋友。”


    “你好你好,我是他同事,这是我老婆。”


    昌灵:“嫂子真漂亮。”


    “小姑娘真会说话,快进去吧,还没吃晚饭吧?”


    “是呢,你们先去吧。”


    替他送走了同事,昌灵收敛了嘴边的笑意,问:“你到底怎么了?等太久了?我没来晚啊。”


    易阁这才清清嗓子把脸扭向一侧,半晌低声说:“没有,我刚才在想别的事。”


    昌灵眼神示意他走不走?


    “走。”易阁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自己跟在她身后。


    昌灵的头发长长了很多。


    刚才大脑空白的片刻时间里,他蓦然想起了从前学过的一句诗词:


    晓看天色暮看云。


    只是易阁怎么也想不起后半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