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萧摇光痛叫一声，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哭道：“你怎么咬我啊。”


    秦铮只咬了一下，就攥着她的手在伤口上吸吮。他闻到过很多人的血，血都带着血腥气，但她的血闻起来像花果香，连味道都是甘甜的。


    萧摇光被吸的浑身酥麻，怕的身子轻颤，禁不住哭道：“你莫不是真是个鬼吧。”


    狄惠见此情景，连忙扯着福满一瘸一拐退避出去，还低头回身给关上了门。


    今日，萧摇光穿了一袭粉青色齐胸襦裙，裙头上绣着喜鹊登梅，此时悉堆腰腹。


    秦铮弄她在怀里，一手攥着她伤了的手臂，另一只手沾染着清亮水渍揉抚她唇瓣，“谁是多余的因果？不想变成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怎么了？”


    萧摇光双眸盈水，微微喘息，扭着脸躲避，紧贴着他胸膛，情不由己的娇声呜咽，“你又偷听。”


    秦铮冷笑两声，搂得紧紧的。


    庭院里，狄惠撵着福满去把姜淑真叫来，自己则坐在竹影下石头上想事情，一忽儿欣慰笑，一忽儿又愁眉不展。


    螺钿小方桌被蹬了一脚，从罗汉床正中的位置，斜斜的到了右边，琉璃盘晃动，两只水蜜桃滚了出来，啃了半个的那只还在里头。脚踏上，盘龙紫袍压着粉青裙。


    “竟还想着片叶不沾身，你自己瞧，沾上了吗？”


    萧摇光紧紧搂着他脖子，怎么也不愿意低头去看。


    “逼得我放了黄玉堂，很得意吧。”


    “是你先逼、逼我的。他贪了我的润笔费补给我就是了，是你太、太过。”


    “是你不知这个世道。我若像你，九年前就死了。我若像你，要么死在细作手里，要么在战场上被砍成肉泥。”


    脚腕被握疼了，偏又抽不回来，羞到极致，媚眼沁泪，又添三分浓艳。


    “死就死了，死了干净，命由天定，挣扎亦是无用。”


    “我偏不信命才有了今日！你所谓的死了干净，不过是怯懦无能的借口。你说不愿沾染因果，究竟是不愿还是不敢？倘若你也有一身高强武功，一支军队，你还怕吗？”


    萧摇光心头一震，来不及细想就被抱着入了云雨深处。


    庭院里，姜狄二人坐在石鼓凳子上说话，姜淑真亲捧起一碗酥山递到狄惠手里，热情道：“天气炎热，吃一碗这个最是消暑。”


    狄惠接在手里笑道：“早上就想问你，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对娘子那般恭敬？现下里又对我这样亲热？”


    姜淑真连忙向正房瞥去一眼，见房门紧闭，连忙压低声音道：“我们殿下，一个从不知退让为何物的人，自从得了你家娘子，退了几回了？”


    狄惠兀自吃酥山，嘿笑不答话。


    “我亲眼见过的就有两回。一次在萧府，一次就是昨日的事情。你家娘子了不得，我可得捧出十分的细心来伺候好了。”


    这时，正房门开了，叫水。


    姜淑真连忙起身，亲自端着一盆清水送了进去。片刻后，又捧着水盆出来，泼在了竹丛里。


    卧房内，萧摇光侧身躺在芙蓉簟上，浑身酸软，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秦铮披着一件绛红长衫，重新给她包扎好手腕，就走去厅上把盛着她血的葵口杯拿了进来，又坐到她的月牙凳上翻弄脂粉。


    萧摇光觉得怪异，就出声提醒道：“那是紫茉莉香粉，搽脸用的。”


    秦铮不语，径自把粉白香粉、朱红胭脂都弄进了葵口杯里，用指头搅和搅和，想着捏成团却不成，禁不住道：“你们小娘子平日里往眉心贴花钿用的是什么？”


    “用的是呵胶。”萧摇光看出他想做什么了，就道：“在那只梅青色小细颈瓶里，这会儿天热化成琥珀色的浓液了，你加一点在你手里的香粉团里应当就能捏成了。”


    秦铮依言一试，果然成了，随即又将大团分成七个小团，揉搓成了七颗红药丸子。


    萧摇光禁不住嘀咕道：“你原本就打算用我的血的，是不是？我主动给你，你却生气咬我，这是什么道理？”


    秦铮此时如餍足的大猫一般，将红药丸放在桌上晾着，走回榻沿坐着，抚着她红润的小脸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向你保证，今次之后，不会再给任何人用，你也要留心，别让人知道了。”


    “你呢？”


    秦铮俯身在她颈窝里一吸，又吻了吻她的脸，望着她还有些红的眼睛道：“你动情时，香气最浓郁。”第一次圆房后他就发现了这一点，那香气令他骨酥筋软，意志消沉，在那个时刻，她若想杀他，他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令他心惧，但好在她是善良的。


    萧摇光顿觉脸又热起来了，连忙闭上眼佯装睡觉。


    秦铮一笑，又接着道：“你便做你自己吧，我会保护你，若有人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未遇见她之前，只要天一黑他就开始头痛，不曾睡过一个好觉，要么去杀人，要么就打坐运功稍作缓解。每每痛到极点，都想横刀自尽，是渴望报仇雪恨的心愿在前面吊着，才让他坚持到现在。


    萧摇光听他说的认真，情不自禁睁开眼，心上闷痛了一下，连忙坐起来盯着他，略带委屈道：“我明白了，你对我的试探到此时此刻才彻底结束了，是不是？因为你的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你又需要闻着我的体香入睡，便又设下黄玉堂这一局，是不是？！”


    秦铮一呆，气坏了，一个翻身压住她，“在你心里我究竟坏到什么地步了？”


    萧摇光不答他的话，而是慌忙道：“一些志怪传记上写，凡是什么灵芝、人参的，有了百年千年的道行，便会有厉害的凶兽守护，我于你是人形大药，能助你酣睡，救你性命，你就用心保护我，是这样的，对吧？”


    “自然！”秦铮涨红脸，嚯然下榻，将桌上红丸一抓在手，甩袖而去。


    萧摇光顿时松弛下来，连忙坐起来就喊人，语带笑意，“阿姆、阿姆快进来，午膳我还要吃酥酪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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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狄惠没进来，秦铮又回来了，怀里抱着自己的盘龙紫袍玉带等物，往萧摇光头上一扔就道：“快起来服侍我更衣，老皇帝召我进宫，已是误了一个多时辰。”


    萧摇光摇摇脑袋把紫袍摇下来，“这也是我的活儿？”说着话便已走下榻床，帮他穿戴。


    待得送走了那尊阎王爷，她又回去睡了，这一回睡的安宁之极。


    ·


    皇宫，紫宸殿。


    皇帝秦世璋仰卧在一张逍遥椅上，穿着明黄龙袍，身材肥胖，头发花白，此时他两眼半张半合正面露享受之色。


    一时，大监来报鲁王来了，他顿时打个寒颤，缓缓将腰下美人推开就道：“让他进来。”


    彼时，秦铮早已走到他身后，瞥一眼那美人就抱臂在胸，淡淡道：“我还当郑谦给了你什么好处，原来还是老招数。”


    秦世璋一挺身子，把逍遥椅摇晃起来，慢悠悠道：“孽子，越发不恭敬了。”


    “你还有让人恭敬的权力吗？还有身为帝王的雄心吗？”秦铮看他就像看一头只知道交/配的肥猪，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快说。”


    秦世璋半合着眼，浮肿的眼袋耷拉着，仿佛要睡着了，却又开口道：“九年前你已经把老五咬死了，现如今又断了老六一臂，砍了郑三思郑慎取的头，又给你二兄喂了毒药，还不知足，究竟想干什么？”


    秦铮冷笑，“九年前，你不问是非黑白就定我的罪，九年后的今日你果然又是如此。可你睁开眼看看，我已不是昔日的我，当年由得郑氏欺凌，而今我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秦世璋呵呵笑了两声，像是嘲笑一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


    “知道你翅膀硬了，自以为是天上雄鹰，殊不知八大世家早对准你立下了弩弓。我要是你，收紧翅膀，和光同尘还来不及，怎么偏偏那般狂妄要往人家箭头上撞。”


    秦铮嗤笑，“你多久没踏出过皇宫了，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世道吗？你混沌等死，八大世家可和你不一样，各个野心勃勃。怎么，这就是郑谦想让你告诉我的话？”


    秦世璋面皮抖动了一下，又呵呵笑两声，“后日观莲节，太子会在芙蓉园设红莲酒宴，八大世家的人都会去，郑谦也会去，你与郑氏之间的仇怨究竟是和解还是斗个两败俱伤，你们自己商议。八大世家把持朝政，你有兵权，还是不要轻易打破平衡的好。滚吧。”


    秦铮一听便知郑谦是醒过神来了想与他和解，当即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殿外，秦锋半个身躯靠在大红柱子上，嘴唇发紫，右手僵成鸡爪状。他一瞧见秦铮出来立马拖着僵硬的腿走上前，“七弟，你救救我？！”


    秦铮引着他走到回廊拐角处，冷眼打量他一番就笑道：“郑谦好狠毒的心肠，竟然不给你解药，是要眼睁睁看着你死吗？明日可就是第七天了。”


    秦锋跪到秦铮脚下，声泪俱下，“七弟，是你让我找你的，你那里一定有解药，你就说吧，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