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声声发过来很多条消息，成玉一条一条地念给许余听。


    成玉捏着嗓子：“我看到新闻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能去看你吗？”


    许余：“……和她说我没事。”


    “告诉她不用来。”许余，“如果她想见我，我会去找她。”


    成玉哆嗦了好几下，差点在地上打滚。


    “不是我说啊兄弟，你对我可没有这百分之一的温柔。”


    “纪声声不捏着嗓子讲话。”许余不客气地。


    成玉：“……行。”


    然后又忽然正经地：“她说她想见你。”


    “好。”许余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用回吗？”


    “回。”


    “说什么？”


    “说，谢谢她。”谢谢她给他机会。


    成玉打完字，忍不住：“真是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


    许余是在过年前三天回到桃源城里的。纪声声从他启程开始就一直在等待。


    因为许余手受伤的缘故，他们每天联系的时间有限，她不知道许余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去找许余，许余不告诉她所在的位置，所以每天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打电话。


    许余将车子停在距离纪声声家比较远的位置，独自走了半个小时到了纪声声家的楼下。


    他抬头就看见纪声声在窗前专注地看着。


    看到他到楼下，还没等他发出一条消息，纪声声已经从窗前消失，没过多久，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拥抱迎接了他。


    “……不生我气了？”许余抬手揉了揉纪声声的头发，“怎么不戴好围脖和帽子就下来。”


    说完，许余想要将自己的围巾解下，给纪声声围好，但纪声声不松手。


    “……怎么一声不吭就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纪声声用力地抱着许余。


    “听话，先系围巾，”许余看着纪声声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担心地，“会感冒。”


    “我看看你的手……”纪声声松开许余，赶忙捉起他的手腕。


    几乎每个手指上都有将好未好的水泡，手背上有好几道还没完全痊愈的疤痕。


    纪声声摩挲着许余的手指：“我有查过的，多揉揉能活血。”


    她很努力，想要帮助许余。许余则抽出手，先帮她把围脖系好。


    “吃过饭了？”许余抬头理了理纪声声额头的碎发，“怎么哭了？”


    纪声声摇摇头。


    刚知道许余去参与救助的时候，她还没有什么真实感。她总是这样的，会在担心的时候快速代入绝不会有意外发生的心情，以此获得短暂的心安。


    她总盲目地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淡定，意外一定不会发生的。


    直到看到许余的手。


    她才知道，原来冻伤也会长出水泡，原来冻伤可以让手指变黑，指纹脱落。


    她想起新闻里的伤亡人数，许余是其中一个。


    “别哭了，好不好？”许余温柔地安抚，抬手帮她擦干眼泪。


    气温很低，这样下去，纪声声会生病。


    “回去吧。”许余出发前有看天气预报，“一会儿还会下小雪。”


    “……那你去哪里？”


    纪声声很想带许余回家，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没有办法。她必须保证许余和父母见面是在一个比较正式的环境和合适的时机，她怕不小心搞砸。


    “去附近的酒店。”许余揽着纪声声的腰，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我会在这里住一两周再回潞城，我明天还会来见你。”


    “那我明天去找你，好吗？”她没办法和许余出去住，很难过母亲那关，只能等明天早上找个借口出门。


    “好。”


    纪声声上楼以后，立刻趴在窗前和许余道别。确定她安全回家，许余才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怎么急匆匆地跑回来？”


    听见刚从邢星家里回来的母亲的声音，纪声声吓了一跳，立刻从窗子前站起来。


    “家里太热了，刚去下面透透气。”纪声声胡乱地找了个借口。


    “刚才楼下的男孩子是谁？”纪母坐在纪声声面前，这次并不想轻轻放过。


    “男孩子吗？”纪声声摇摇头，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没有看见。”


    趁着纪母没再追问，纪声声赶紧跑回房间给许余发消息。


    “到酒店了吗？”


    许余回复了以后，纪声声忐忑地：“……我妈妈刚刚好像看见我们啦！”


    许余刚下电梯，看到纪声声的消息，迟疑几秒钟。


    他离开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位阿姨。如果那是纪声声的妈妈，大约他们是对视过的。


    “你妈妈……不同意你谈恋爱？”许余小心求证。


    想着许余的手可能打字不太方便，纪声声将语音拨了过去，在许余接通后，小声地：“我和你提前讲一下情况，你千万不要多想，也不要生气。”


    “好吗？”


    “好。”许余答应。


    “……我爸爸妈妈很在意我，怕我受委屈，他们这些年看了很多社会新闻，可能不太信任社会上认识的人。”


    “嗯？”纪声声没有说完，许余大概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不信任“外人”，那一定是有个心中比较理想的对象。


    那么，大概率就是更加知根知底的人。


    “所以，如果以后见到，我妈妈对你要求比较严格，也不是针对你，可能……我带谁回去她都会显得要求比较高，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


    纪声声恐怕许余会因此而不开心，又补充地：“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好。”许余安抚她，“我会帮你。”


    他会找到解决办法。


    晚上，纪声声和祝晓丹谈起这件事。


    祝晓丹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记忆还停留在许余帮忙送她回家那天，十分惊讶：“你和许余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纪声声：“……算是？”


    “他到现在都没有表白吗？”面对纪声声这种糊里糊涂的恋爱模式，祝晓丹生怕她吃亏，“都没在一起，许余也没有说要拜访你的父母啊，你怎么比他还着急上了。”


    纪声声：“……”


    就算要问，也得等许余痊愈，等他们回到潞城。至于现在，她想先享受片刻的平静。


    ……


    纪声声早晨五点钟就醒了。


    去厨房悄悄地准备了早餐，又给母亲留言说要参加初中同学聚会，便快速出了门。


    从她家到许余住的酒店开车要半个小时。


    纪声声着急见到许余，二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酒店门口，还没等她敲门，许余已经打开门迎接她。


    ……穿着酒店的深v睡袍。


    纪声声快速移开视线：“……你怎么这么早起？”


    “因为在等你。”许余伸手接过她左手拎着的早餐袋子，然后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房间里。


    纪声声的脸迅速涨得通红。


    她以为许余会说，是因为知道她会很早过来。


    许余这样……她就很不知所措了。


    “先吃早饭吧？”纪声声想去打开早餐袋子，许余不同意，将袋子推到一旁。


    纪声声：“你不饿么？”


    “不饿。”许余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不想拥抱了？”


    “……那还是想的。”


    纪声声说完，就看见许余已经张开手臂……


    ……张开手臂以后领口更深了。


    她不敢看。


    在她纠结的时候，许余已经在拥抱她了。


    “声声。”许余轻轻喊着她的名字，头垂靠在她耳侧，“是我做错。”


    “不要既往不咎，不要冰释前嫌，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对我说，冲我发脾气都好。”


    “不要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不要不开心就逃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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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她没有想在这个时候谈起那些事情的……许余一说，她就觉得情绪又被勾了起来。


    纪声声吸了吸鼻子：“……我理不清楚。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好，好到不真实。好到不敢相信就这样就可以拥有你了。”


    “那其他时候呢？”许余揉着她脑后的头发，抱得更紧一些。


    “有时候又想不明白，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冷漠，突然就说一些听不懂的难听话，我已经很认真，很努力地在爱你，在保护你了，……感觉你都捂不热的。”


    “那我是很恶劣，该被惩罚才能懂事。”许余闭上眼睛，感受纪声声的体温。


    让人安心的温度和触觉。他甚至愿意在这一刻就死去。


    “那天我不是要故意回家的……”纪声声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解释。


    “我说喜欢你，你不回应。我抱你，你也不理我。我刚到家，你就要走……”


    “我觉得情绪有点过载了。你走了以后，我很怕自己在家里看到共同生活的痕迹会更伤心。”


    “以后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了，好么？”


    “我其实都不想细想这些事情的……”纪声声努力不掉眼泪，“我只想想开心的事情。只要你一天是有回应的，一天我们是好的，我就愿意先开心一天。”


    “我一直是用这样的心态对待你的。”


    “从来没改变过。”


    许余从没这样后悔。


    他早该回应。


    他早该主动。


    他早该接受自己真实的想法和需求，不去假装可以忍受孤独。


    “是我做错了……”许余捏了捏纪声声的脸，“我会改的，好么？”


    纪声声没办法和许余这么近距离的对视。他眼睛都不挪开一下的。


    “……你别这样看我。”纪声声想移开视线，许余却不放手。


    “害羞？”


    “……没有。”纪声声干脆闭上眼睛。


    许余看着纪声声的脸，脸颊绯红，眼睛闭得很紧，因为太过努力，鼻子都努出褶皱。


    他一直以为纪声声是很“有经验”的。他们还没在一起，她就敢牵他的手。


    拥抱、接吻、发生不可控的关系，似乎都是纪声声在引导。


    但是，原来他主动起来，纪声声是这样害羞和不好意思。


    感觉许余许久都没动了，纪声声睁开眼睛，下一秒，许余的吻就落在她唇边。


    纪声声几乎是立刻想要挣扎，又被许余捉住手腕。


    “怎么？”


    许余温热的呼吸在她脸颊、眼角、下巴、耳根处流连。


    “你别这么主动……”纪声声抬手推着许余的胸口，“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我说不清，”纪声声小声地，“我有点不敢。”


    好像节奏掌握在她手里时，情况总是比较好把控的。一旦情况真的失控，她还能跑得掉。现在许余这样……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有点害怕。


    许余并不勉强。


    他以为纪声声喜欢这些，看起来更像是在她心里对这段关系感觉安全的时候才会主动去做什么。


    他们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中间隔着距离和误会，她心里还有防线。


    感觉到许余离开自己，纪声声心里有一点失落。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怎样，好像又害怕，又希望许余可以突破底线。


    “那，吃饭？”许余看到纪声声脸上的犹豫，转身笑了。


    “……也不是很想吃。”纪声声嘟囔地。


    “那，出去看电影？”许余看出她的不情愿，还是提议。


    “……也不想出去看电影。”纪声声左右脑在疯狂互搏，“我想和你在房间里单独待着。”


    “那，就是想吃饭。”许余说着，抬手要去拿纪声声手上的袋子。


    “不，不吃饭呢……”


    情绪战胜理智，纪声声戳了戳许余的手：“……还是想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