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没有接话。


    会议室很快坐齐，不时有人看向他们，纪声声赶忙回到座位。


    等她再回头看时，许余已经不见了。


    其实她和许余相处的过程中，也感受到了曾经感受到过的奇怪的地方。只是因为她很珍惜这次重逢，所以不想去关注那些瞬间。


    如果他们能长久地在一起，那那些瞬间都不重要。


    如果他们只能一起走这一段路，她只会记下来好的那部分。


    晚上回到家时，纪声声看到门口的快递，是小戚送给她的缝纫机。


    拆开以后，她看见小戚托店主帮忙写的明信片。


    这台缝纫机并不便宜，小戚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她希望能和外婆一起送给纪声声一件礼物。


    这份心意她有感受到。


    纪声声往小戚的卡里转了两个月的生活费，备注“好好吃饭”。


    把缝纫机放在工作间，纪声声找了几个教程开始研究。


    她也有礼物想要送给小戚，但一直没有想好，现在刚好有了素材。


    对缝纫机有了基础的认识，纪声声临摹了几张画。


    邢星总是在她专注于工作的时候发来消息，每次都是惊天霹雳。


    “我和肖杨分手了。咱们又能做朋友了。”


    纪声声看到这条短信，随后而来的是邢星的好友申请。


    “拒绝。你们的分手与我无关。冷静期结束前都不要来打扰我。”


    完全不做朋友不太现实。纪声声以为，她和邢星最好的情况就是，虽然是朋友，但平常不联系。


    “……她都有新对象了，还冷静什么，我从来不吃回头草的。”见她不同意，邢星又发来一条消息。


    “哦，希望你下次恋爱不要让别人误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纪声声想了想，又继续打字。


    “约法三章。第一，不要和你的预备、已谈对象提起我。第二，把和我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或者干脆丢掉，减少误会。第三，只保留必要的联系，日常的其他问候聊天就不要了。”


    纪声声刚发出去消息，邢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邢星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疯了啊纪声声？不是你失恋的时候，我陪着你啦？我这跟你说我失恋了，你跑这里来和我约法三章？”


    “为你以后健康的恋爱着想而已。”


    “那我要是不谈恋爱了呢？你也不跟我当朋友了呗？”邢星快要被气死。


    “……你不谈归你不谈，”纪声声不好意思地笑，“我想谈啊。万一我这个也是爱吃醋的，误会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也要闹怎么办？”


    “那就分了呗？”邢星很无语，“这有什么可误会的，谁还没个发小了？”


    “那可不行。”


    她才不要许余误会。她才不能跟许余分开。


    “行了，赶紧通过我好友申请吧。约法三章就约法三章。”


    挂掉电话，纪声声打开微信，没看到许余的消息。


    想到肖杨的事情，纪声声赶忙起身，翻看房间里有什么和邢星有关的东西。


    才住了一天而已，她先是在脏衣蒌里看到了邢星的短裤和半袖，又在收纳间里翻出了一双全新的男士拖鞋。


    在厨房台子上看到一罐蛋白粉、一瓶男士复合维生素和一盒男士保健药品……


    收拾出一个小箱子后，纪声声去洗手，看见台子上的男士洗面奶……


    幸好没有被许余看到和误会。


    纪声声把邢星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在箱子上写好邢星的名字，下单一个快递后放在门口。


    邢星现在和父母同住，要是让他妈妈不小心拆开快递，看见她给邢星邮寄这些东西可还得了。


    想着，纪声声又拿起一根铬黄色的丙烯笔，把邢星的名字突出了一番。


    她不知道今晚许余会不会来找她。


    她离开公司的时候，许余似乎有急事要外出谈工作。他们没说上什么话，她就先回来了。


    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


    纪声声不再想这件事，而是把房间上上下下整体打扫了一遍，尤其是邢星放过东西的地方。


    确保全屋整洁，纪声声去洗澡，随后坐在电脑前开始构思。


    说不上有什么灵感，只是随手涂了几张小画。


    许余是在她刚有一丝困意时按响门铃的。


    纪声声感觉到是他，便立刻起身去开门。


    许余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她这么开心。


    “……怎么这么晚？”


    许余的目光掠过门口写着邢星名字的纸盒，落在纪声声的脸上。


    纪声声是瓜子脸。或者，也不是。比瓜子脸要圆一些。


    她的眼睛是杏眼，很圆，情绪高亢时是亮晶晶的，看向他的时候，总给他一种一心一意的错觉。


    鼻子很薄，鼻头很软，总是手感很好的样子，不笑的时候也不会让人感觉很有距离。


    有两个很浅的梨涡，开心和不耐烦的时候都会出现。


    纪声声不知道许余要看她多久，只能伸手到他面前：“我可以给你一把钥匙，下次你想来，就可以直接开门了。”


    许余闻声看向她的嘴唇。


    意识到他在看什么，纪声声的脸立刻红了：“……你要不要先进来？”


    “好。”


    “那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回来。”


    纪声声去找钥匙。


    她有一把备用钥匙的，上次邢星还给她后，她特意有收到抽屉里。


    确定家里只有一把钥匙后，纪声声挠挠头：“找不到了。我明天去配一把再给你。”


    许余没有说话。


    有一瞬间，纪声声感觉现在的情况比她刚回来时还让人无措。


    正想着，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她晚上吃了个面包，大概是做家务比较消耗能量，居然在这个时间感觉饿了。


    “饿肚子？”许余向她确认。


    “嗯……”纪声声揉着胃的位置，有些难为情。


    “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她不想再麻烦许余这么晚为她做一顿饭。


    “……我想抱抱。”纪声声鼓起勇气。


    “那你过来。”许余大方地。


    纪声声走到许余面前。


    许余没有动。


    纪声声张开双臂，先一步拥抱许余。


    “为什么想要拥抱？”感受到许余的体温，纪声声听见许余在她耳边。


    “我感觉抱着你的时候，很踏实，很心安。”纪声声把脸埋在许余脖颈间蹭了蹭，小声地，“……要是你是我的就好了。”


    “嗯，最近不去看画展，见同学了？”


    “……最近都没有时间。”纪声声不知道许余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许余没有说话。


    他想起在云岚时，纪声声提起的“生理性喜欢”。


    牵手、拥抱、接吻，大约都是。


    “明天有什么安排？”许余抬手轻轻拍了拍纪声声的背，“我明天休息。”


    “真的？！”纪声声算了算，自己手上拖欠的稿子也不太多了，“那我明天也放假。”


    “想做什么？”


    “我……我带你去见我的好朋友，”纪声声其实不太确定，但还是提议，“你想去吗？”


    “祝晓丹？”


    “对。我的初高中同学。”纪声声松开许余，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见见我的朋友吗？”


    “想。”


    他确实想。


    只是想见的不止有朋友。


    “你还有哪些朋友？”


    “还有……”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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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声思考，她朋友很多，但出国这三年很多都没见过了，突然带着许余去见他们也不太合适。


    本来她还有打算带许余去见见邢星，解除一些可能存在的误会，但有肖杨的前车之鉴，她认为暂时还是不要了。


    “目前没有了。”


    不带他去见的朋友，就是不能见的人。


    许余没有说话，纪声声鼓起勇气试探：“……那你今天要不要留宿？”


    “不太方便。”


    他没有带随身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我准备了。”纪声声挠挠手臂，避开许余的目光，“我回来的时候，特意去超市买了。”


    “嗯？”许余看着纪声声无措又努力的样子，“买了什么？”


    “牙刷、拖鞋、浴巾，还有睡衣……睡衣和浴巾已经洗好也烘干过了。”纪声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不是为今天准备的。


    只是去超市买日用品，顺便带上以防万一。


    “纪声声，”许余手指缠绕着她背后的头发，“你要金屋藏娇吗？”


    “那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纪声声，“我很有诚意地邀请你留宿。”


    “今天？”许余循循善诱，“还是每天？”


    “……真的可以每天吗？”


    “如果你没有别的人需要安排。”许余步步紧逼。


    以前偶尔祝晓丹会找她来住，如果许余常住的话，祝晓丹应该也不会想要来了。


    纪声声正在走神，又听见许余的声音在她头顶。


    “声声，还有别的人需要你安排吗？”


    “……没有啊？”


    “那就好。”


    冰箱里有面，许余简单地给她煮了一碗，然后在她的目送下去洗澡。


    其实，纪声声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勇敢。


    从确定许余真的要留宿开始，她的心跳一直没有平稳过。


    浴室的流水声有些冲昏了她的头脑，直到她听见许余的声音——喊她帮忙拿衣服。


    她才意识到，好像少买了什么东西。


    尴尬地把两件睡衣从门缝儿递给许余。


    许余动作的迟疑似乎意识到了和她相同的事情。


    从浴室的门关上，纪声声的心跳简直一路狂飙。


    只好拿出数位板画画来转移注意力。


    换好衣服后，许余推开门，看见纪声声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稿子，没有打扰她。


    “你先去休息？”画画确实让她放平了心态，纪声声抬头看向许余，“我很快就好了。”


    “好。”


    许余走进卧室，将上次买的四件套换好，坐在床边等纪声声画完。


    没有等待很久，许余看见纪声声揉着手腕，拿着平板走了进来。


    很轻巧地躺在了他身边，许余看见纪声声解锁平板，然后递到他手里。


    上面是一副九宫格漫画。


    一个小裁缝翻山越岭地收集了快乐、幸福、平安的碎片，又满头大汗、手脚并用地缝起了一个个破碎的灵魂碎片。


    然后，把完整的灵魂带到河边，满心欢喜地冲走了上面的痛苦、不安、怀疑。


    “还差一幅。”纪声声打了个哈欠，“还要把灵魂拿去晒太阳。”


    “可是九宫格已经满了。”许余看着最后一个格子。


    小裁缝对着灵魂许愿，希望他拥有真正的快乐。


    “如果他还是不快乐的话，小裁缝还会做其他努力的，不会随便放弃的。”


    纪声声朝着许余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感觉许余不快乐。如果他不想说，她就不会追问。


    她希望许余能明白她的心意，哪怕能因此开心多一分也是好的。


    “小裁缝今晚还有什么心愿？”


    “……我想睡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