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晓下楼时木祈正好把虾仁端出来。


    “糯米马上就蒸好了，再等一会就能开……饭。”木祈刚一抬头就顿在餐桌旁，双眼中神采流转。


    漆晓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看木祈惊喜的神色，她弯下杏眸，有些难为情：“喜……喜欢吗？”


    木祈点点头，毫不掩饰他的欣赏：“喜欢！”


    慕容鸢从游戏机里抬起头：“哇哦漆晓你居然化妆了。”


    他视线在木祈和漆晓间来回乱蹿：“哎呀呀哎呀呀，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女为悦己者容吧。”


    木祈目光闪烁，探寻地看向慕容鸢，慕容鸢回递他个坚定的眼神。


    兄弟，信我没错。


    收到慕容鸢的信号，木祈瞬间咧开嘴，眼里像有两颗星星在闪烁。溯城时他就觉得漆晓不一样了，之前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冰墙，那无形的隔阂让人稍稍靠近就是一身刺寒。


    但现在这层隔阂突然消失了，看着漆晓脸上的笑意，他周身开满旋转的小红花，哼着歌踏进厨房。


    “江烈和季京墨呢，还没休息好吗？”漆晓环视一圈都没看到两人的踪迹。


    慕容鸢游戏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他埋头专心操控着人物：“他们……”


    “靠这都能打到我！”


    “他们去江……看我用五发弓暴揍你！”


    “江烈陪季京墨去江海了，利德拍卖会伤了你，季京墨要去谈判。”木祈一边把芒果切成心形一边回答着，“江烈说我暴露了身份，这个也要去善后处理下。”


    漆晓喃喃道：“没想到露出龙爪会这么严重。”她当时也没料到木祈竟直接化出龙爪去抓冥妖，明明他最怕暴露身份了。


    “耶斯！小玩意儿怎么可能是你慕容大爷的对手。”慕容鸢抱着游戏机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刚终结了一只大怪物。


    “好香，木小祈你厨艺真是越来越棒了。”慕容鸢把游戏机扔到沙发上，径直往餐桌走去，抓起一只虾仁往嘴里塞，朝漆晓嘟囔着，“木祈可不只是露出龙爪呢，当时看到那爪子我都猜不出他的物种，漆晓你是不知道，看你被带走他急得不行，当场直接变成龙了。”


    漆晓端水杯的手顿在半空：“什，什么？”慕容鸢刚刚说，木祈当场变成龙？


    慕容鸢朝端饭出来的木祈挑挑眉：“可惜啊没掏手机拍下来，木小祈本体实在太帅了。”


    漆晓脑中仿佛被一道惊雷炸响，她看着木祈，睫毛轻轻颤动着：“你怎么……”


    木祈挠挠头：“我感……我猜到你被卓自心掳去溯城，这是最快到溯城的办法了。”


    漆晓心底热流涌动，木祈这个傻瓜，花雾山为了她当众露出龙角，拍卖会更是为了她直接化出本形。


    木祈拉着漆晓坐下：“没关系的，快吃饭吧，尝尝今天的排骨怎么样。”


    醋的清酸与焦糖的甜香一并在嘴里化开，一如漆晓此刻心里的感受，心疼的酸涩被浓浓的甜蜜裹挟。


    她目光眼波流转，看了看时间，对木祈笑着说：“一会吃了饭我出去一趟。”等回来就向木祈表明心意，这么郑重的事可不能草草开始，或许可以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一束玫瑰？


    “想出去逛逛吗？想去哪，我陪你。”


    漆晓眼角微微上扬：“不用，你在家里等我。”


    怕木祈误会，又解释一句：“是顾雨生约我吃饭，我拒绝了，请他喝杯咖啡表示歉意。”


    慕容鸢刚塞了一大坨排骨在嘴巴里，就好像闻到空气中一股无形却又无法忽视的酸味。


    木祈脸上的笑容僵住，呼吸停滞下来，好半晌才张嘴：“你要去见顾雨生吗？”


    漆晓点点头：“嗯。”必须要去和顾雨生把话说清楚。


    难怪漆晓今天要化妆，难怪她今天下楼后心情一直很好，原来都是因为顾雨生约了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女为悦己者容，这真是他最讨厌的一句话了。


    木祈垂着头将背靠向座椅，他紧紧咬着唇，很快又抬起头，他冲漆晓笑得灿烂：“好呀，你去吧，玩开心呀，等你回来。”


    漆晓要和顾雨生约会，他们的关系能更近一步了，木祈你妖力不多了，别给漆晓增加心理负担，你要大度点，别不开心。


    他笑着不断给自己默念这句话，餐桌下，又一只筷子被他的手指掰成两截。


    看木祈笑得开心，漆晓心里更加愉悦，木祈一定感受到自己变化了吧，原来不再禁锢心意会让两个人都这么自在。


    她不多耽搁，吃过饭抓紧时间出门，一定要尽早回家，木祈在家里等她呢。


    漆晓刚关上门，木祈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嘴角沉沉地坠下去，双手无力垂在身体两侧。


    慕容鸢舀起一勺芒果粒往嘴里送：“木小祈，你觉不觉得家里突然变冷了好多。”他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木祈垂着头坐在位置上没有回答他，慕容鸢忽然想到什么，勺子咣当掉到碗里。


    “呀！今天可是情人节，顾雨生这家伙约漆晓出去吃饭诶！”


    ！情人节！


    这三个字像电流一般让木祈瞬间僵直身体，他对人类的节日不熟悉，却在江烈给的书里看到过不少这种戏码，这对男女主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一天。


    顾雨生挑这天约漆晓出门，漆晓刻意盛装打扮赴约，木祈紧握的拳头不住地颤抖起来。


    慕容鸢眨着眼睛观察木祈的反应，完了，好像把孩子吓过头了。


    这两人明明就相互喜欢，偏偏一个好像赌气，另一个又忽然胆小，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早就看不惯他们这样闹别扭，生死无常，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呢。


    慕容鸢扑过去一记倒扣敲在木祈头上：“嗨呀，你没听漆晓说她拒绝了顾雨生的吃饭邀请吗，她喜欢你做的东西，换句话说，她喜欢你啊！”


    木祈抬起头，眼里满是幽怨：“你骗我，你还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漆晓从来不打扮，顾雨生一约就打扮的那么好看。”


    他摇摇头：“不，漆晓每天都很好看，啊不不不，这不是好不好看的事，是她为了顾雨生刻意打扮啊。”


    木祈觉得头顶飘着一朵黑乎乎的云，哗哗往下掉着雨，浇得他全身都湿透了。


    慕容鸢也搞不懂漆晓今天为什么忽然化妆，狗形人形跟在漆晓身边这么多年，这的确是她第一次不在接委托的时候主动化妆。


    难道她真喜欢那个姓顾的？慕容鸢脑子里浮现出漆晓娇羞贴在顾雨生身上的画面，这下真打了个寒颤，他连忙挥挥手。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就算漆晓喜欢我，又怎么样。”木祈耷拉着脑袋，嘴角扯出苦笑。


    慕容鸢满头问号：“什么怎么样，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你们就谈恋爱呀，有什么问题吗？”他真是搞不懂木祈在纠结什么。


    木祈沉沉道：“慕容鸢，要是你能再经历一次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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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自己会死，你还会和赵德馨相爱吗？”


    “会啊，为什么不呢，我和公主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慕容鸢扬着头拍了拍胸脯，答的斩钉截铁，“不过要是真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保护好她，不会让她死了。”


    “那要是你们相爱，这一次她没有死，你却死了呢？”


    “能保护好她，我死了也值呀。”


    “可她那么爱你，余生都会陷入对你的思念，她想你的时候只能抱着空气，难过也只能对着你的墓碑，要是不和你在一起，她就不用经历这些，说不定遇上良人拥有幸福的一生，这样你也愿意去招惹她吗？”


    “想只能抱着空气，难过只能对着墓碑，我现在不就这样吗？”慕容鸢摸着下巴，这不就是在说他还有老江小季嘛。


    “我很想公主没错，但你要让我说后悔和公主相爱，那不可能，同样的，我相信老江不后悔爱上凌清荷，小季那资深恋爱脑更不会后悔爱上卓子玉。”


    “你说的呢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换成公主我的确舍不得让她经历这些痛苦，可我们已经相遇了呀。”


    “如果没有相遇，冲你说的我可能会犹豫，可我们已经产生牵绊了，说玄乎点这是命中注定的事，说不定我们注定会爱上对方，爱已经发生了，不趁有限的时间好好相爱，不是很遗憾吗？”


    “你看我就后悔还没和公主一起吃过叫花鸡无为熏鸭片皮乳猪川汁鸭掌佛手酥椰子盏……”慕容鸢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他忽然反应过来木祈的意思，“等等，你是说，你会死吗？”


    “……嗯。”木祈暗下眸光轻轻点头，“所以……也许顾雨生更适合成为漆晓的伴侣。”


    慕容鸢扶额，这根木头啊，枉自他费劲口舌叨叨半天，他半眯着一只眼，坏主意浮上心头，他正了正声色：“嗯是啊，很合适。”


    “他俩成了以后呢，顾雨生就可以合理合规牵漆晓的手，天冷了抱着漆晓睡觉，天热了两人穿着背心在空调房里肩贴肩，相互挖西瓜心喂给对方。”


    木祈咬着牙：“你别说了。”


    慕容鸢瞄了木祈一眼，他才不管，继续念叨着：“顾雨生还会亲漆晓，哇哦你想想，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双唇紧紧贴在一起，感受对方的温度，哦！说到睡觉，他们还会……”


    “别说了！”木祈阴沉着脸，一巴掌向桌面拍去，咔咔咔，面前的盘子缓缓裂了道缝。


    慕容鸢猛地闪到一边瑟瑟发抖，平时也没看出孩子劲这么大啊，要是这巴掌拍在他头上……


    慕容鸢又打了个寒颤，一定是太阳落山了家里温度下降，不然今晚怎么老打寒颤。


    “别说了。”木祈两只手撑在餐桌上，手掌上一条条青筋分明，双臂撑着重重的身体，他垂下头呢喃着，“别说了……”


    木祈缓缓转过身，跌跌撞撞向房间走去，他关上门把房门锁住，背靠着门一路滑坐到地上。


    一想到慕容鸢说的那些画面，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出门把漆晓绑回来，他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牙齿嵌进手臂，痛楚能勉强拉回理智。


    木祈，别冲动，别冲动。


    慕容鸢咂咂舌，捏着指尖把裂成两半的盘子扔进垃圾桶。


    “兄弟，为了他们的爱情，你的牺牲意义非凡！”


    他拧开水龙头搓着碗，把木祈气进房间没人洗碗咯。算了，自己惹的事自己担吧，他眼睛探了探垃圾桶里的残骸，肩膀一缩，看起来脑袋没开花已经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