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暮云一上飞行舱，便发现林又涵发起了高烧，手背一贴上去，像块刚出火的烙铁，烫的不行。


    见状，司暮云立即找出飞行舱的医疗箱，拿出体温仪测量他的温度，刚放到额头处，体温仪的页面就跳出一个鲜红的数字——41。


    居然烧到41度。


    司暮云把体温仪放回去，拿出冰凉贴贴在他的额头上，给他物理降温。


    一低眼，就听到林又涵的双唇翕张，似乎在说什么，司暮云连忙低头凑过去，就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顾辞……你在哪……”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


    司暮云听的心一痛，安抚道:“快到了，我们快到家了。”


    说完，他又急忙从药箱里拿出几支治疗发烧的试剂，手法不甚娴熟地注射。


    期间手一抖，还弄坏了一支试剂。


    他怔怔看着脚下碎成两半的试剂，心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


    这时，在为林又涵做全身检查的米谷说:“司上校，主人他的心率越来越低了。”


    心率低?


    司暮云猛然回头，顾不上摔碎在地的试剂，看向林又涵。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无血，脸部瘦削，看着就没几块肉，配上一头白发，双眼紧闭，妥妥一副睡颜安宁的睡美人。


    “林又涵。”司暮云喊了声。


    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凑近时，感觉气息都轻了许多。


    “林又涵，你说要和我过一辈子，你难道要抛下我吗？”司暮云死死攥着他的手，冲斯诺喊:“斯诺，我要明天抵达沧澜城。”


    斯诺:“好的，但是我们的燃料可能支撑不了高动能运行。”


    司暮云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接踵而来的噩耗压在肩上，险些喘不过气。


    米谷看了他一眼，说:“可以用机甲的能源，我和斯诺的机甲能源能撑到沧澜城。”


    “好。”司暮云说了声谢谢。


    米谷反过来安慰他:“还是我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救他的人。”


    在林又涵被徐愿乔的精神力攻击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林又涵的异样，就连司暮云也以为是打了精神力试剂后的副作用。


    但是在他释放出精神力去安抚林又涵时却发现，林又涵的精神力海几近崩塌，一股与他势均力敌的精神力在林又涵的精神力海里不断破坏，直直把人逼死。


    也就在这时，司暮云察觉到他感受不到林又涵的精神力了。


    ——林又涵的精神力没了。


    没了精神力的林又涵来到了精神力崩溃的边缘，失明、失聪，甚至是出现幻听，司暮云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亦或是想起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一刻的林又涵是痛苦的，也是难受至极的。


    甚至他的精神力尝试与对方融合也频频失败。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将徐愿乔的精神力逐出林又涵的精神力海，把林又涵带离切诺斯城。


    但谁能想到……发生精神力崩溃的林又涵此刻却处于生死的边缘。


    司暮云死死盯着他的脸，慢慢释放自己的精神力，拼死挽留林又涵的那点气息。


    他不会让林又涵消失在自己眼前的！


    -


    林又涵的精神力海一片紊乱，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的气息一点一点变弱。


    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却什么也醒不来，也睁不开眼去看是谁在喊他。


    倏地，他混沌的大脑一片清明，灵光一闪而过，他像往常伸手去抓，轻而易举地抓住了。


    抓住那一刻，目光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紧握的手。


    手一打开，缺失的记忆像回忆带在脑海里放映，顿时，他的意识剥离，彻底沉浸进了回忆中。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他听到一声真真切切的“林又涵”，可他整个人怎么也提不起劲，只能无声说了句抱歉。


    之后再也无声。


    -


    新纪139年，星际城太平。


    那是林又涵上星院的第一年，他从中央星的切诺斯城菲利普学校毕业，以文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星院。


    当时的星院威名仍在，生源不断，也是广纳学生。


    林又涵和顾辞一起来到了星院，刚来第一天，林又涵迟到了不说，还和人起了冲突。


    等顾辞赶到时，林又涵脸上已经挂了彩，站在他对面的人脸上的伤势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互相瞪着，谁也不服谁。


    顾辞赶到后，疑惑地问:“你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林又涵生气地说:“他说我的成绩是假的!”


    早在林又涵入学前，他作为考试第一名的消息早已在星际城疯传，凡是来星院的上学的人，对他的名字都不熟悉的，这其中有佩服的，也有不服的。


    这不，刚来第一天，就被林又涵逮到了一个，人长的人高马大，一头红发，脸也俊朗，但没什么表情，嘴里也没什么好话。


    林又涵本来就班会迟到被全校通报批评，在路过时又听到质疑的话，哪里还能忍，于是他就跟人打起来了。


    站在对面的红发少年听到他这么一说，当即又开始嘲讽:“谁知道你是不是走后门进来？！”


    “我要是走后门我能直接骑你头上!”林又涵气的不行，想也不想地说。


    红发少年不甘示弱地说:“那你来，不来是孬种!”


    听到这些话的顾辞:“……”


    要不你俩把对方互相打死算了。


    现在装作不认识估计还可以。


    但是一想到如果不把两人劝说下来，这件事估计会闹的全校皆知，于是顾辞开始化身和事佬，劝说两人:“大家都是同学，吵架多没意思。”


    林又涵强调:“谁想吵架!明明是他嘴贱!”


    顾辞无奈点头:“是是是。”


    红发少年反驳:“是什么是，你怎么进来的你不清楚？”


    顾辞:“他当然是走正规路进来的，同学，乱怀疑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闻言，红发少年冷哼了声，算是不屑。


    林又涵听到这声冷哼，顿时不乐意:“你埋汰谁？”


    “谁说话就是谁。”


    林又涵:“神经病!”


    红发少年睨他一眼，“你再说一遍，待会我打的你叫爸爸。”


    林又涵大声说:“儿子好!”


    “林又涵!”红发少年怒道，掠过顾辞就要和林又涵继续打。


    站在中间的顾辞沉默了两下:“……你们两个快打，我帮你们喊救护车。”


    林又涵、红发少年:“……?”


    顾辞见他们还不动手，催促道:“怎么还不打，我看你们手段不是很高明吗？动不动就打架，真当这里没人看你们俩吗？”


    两人闻言，一抬头就看到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站着一排看戏的人，男的女的都有，有的还侧头和旁边的人笑意盈盈地说什么，旁边的人瞧见他们的视线，急忙拍了拍说话的人，后者转头也对上两人的视线，尬尴地收回笑。


    顾辞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继续看。”


    林又涵:“……顾辞，你就是这么劝人不打架的？”


    “劝人打架，不也是一种劝人不打架吗？”顾辞反问。


    他看向红发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焱。”


    “徐焱?”顾辞念了一声，“哪个炎？”


    “三火焱。”


    “好，我记住了。”顾辞点了点头，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顾辞，他的话，你也认识了。”


    说完又不紧不慢补充了句:“以后就是朋友了。”


    林又涵听到这句话立即炸了，“谁要跟他做朋友？嘴巴比毒药还毒!”


    “难道你的嘴巴就不毒吗？”徐焱觉得好笑，“不仅毒，话还多。”


    林又涵:“……你想打架是不是?”


    徐焱好整以暇地说:“我才不和你这种人打，打完还倒打一耙，血吐光了还以为是水。”


    “呵呵!”


    顾辞:“……”


    打死你们两个算了。


    顾辞看不下去地说:“打什么打，打什么打，这是科技学校，你们两个要打去军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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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打有什么用？最好到委员会的面前打，边打边告诉他们:‘我们是星院今年的新生，一进校就打架，你看我们厉不厉害？’。”


    听到这句话，林又涵和徐焱同时沉默下来，一致看向顾辞，异口同声地说:“好像你的嘴巴更毒。”


    顾辞说话的声音一顿，随即说:“不然怎么治得住你俩?”


    林又涵、徐焱:“……”


    瞧见两人沉默，顾辞又说:“还想打吗？”


    林又涵叹了口气:“不打了，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遇见你们两个，真是我的福气。”


    “嗯，有自知之明是好事。”顾辞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


    林又涵幽幽看了他一眼:“……要不你来当林又涵?”


    顾辞闻言，谦逊地说:“不了不了，林又涵是天将降大任的人才，我这种普通人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徐焱附和:“说的不错，天将降大任的废物，说不过，打不过是常态。”


    林又涵:“……?”


    你们两个合伙起来诓我？


    林又涵当即不屑地笑了声:“那正好，天才从来不与闲人同往，你们两个当废物吧！”


    说完，再也不理两人，转身去办公室找杨浚了。


    留在原地的顾辞和徐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开口说:“又涵没你想的那么坏，而且……”


    顾辞停顿了下，“他是真的聪明。”


    徐焱:“看出来了，内里聪明，外表蠢笨。”


    顾辞:“……”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这真的不是在骂人吗？


    “你知道就好。”顾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说了一句，“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事也可以找我们帮忙，虽然也可能帮的也不太上，但是能帮的我们都会帮。”


    “好。”


    徐焱应了声，也转身走了。


    -


    等徐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顾辞往不远处的拐角走去，无奈地说:“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走廊的拐角后，林又涵正贴着墙壁偷听，听到顾辞的声音，急忙伸出头来，看了走廊尽头一眼。


    “还看呢？人早就走了。”顾辞看出了他的心思，调侃了声。


    见状，林又涵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泰然自若地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不来你们是不是要打到医院才肯停下?”顾辞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平时挺稳重的，今天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林又涵还是那句话:“他怀疑我。”


    “出众的人本来就容易被怀疑，你跟他打岂不是坐实他的话?”顾辞突然觉得两人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就能打起来。


    面对顾辞的话，林又涵无话可说。


    最后，他点了点头，“也是，我有病才和他打。”


    说完，他又问:“杨浚叫你去干嘛？”


    杨浚是他们这届机甲1班的班主任，平时他的学生都叫他老杨，但林又涵跟人不熟，还是习惯叫全名。


    “说让我和你准备下明年的科技大会。”对林又涵，顾辞没有什么隐瞒的。


    林又涵疑惑:“他为什么只找你？”


    顾辞提醒他:“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睡过头，没赶上班会了？”


    经顾辞这么一提醒，林又涵蓦然想起自己迟到的事。


    他默默看了眼顾辞，不说话。


    顾辞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这事赖你自己，来学校前我提醒了三遍，今天我还给你调好了闹钟，没醒我真的没办法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散步？”林又涵苦大仇深地说，本来顾辞也是在宿舍的，但是后面又出去了。


    如果顾辞在宿舍，他铁定能醒；如果不在，那就是个灾难了。


    顾辞:“不是你说今晚想出去玩吗？我逛了学校四周，发现靠近后山那一块地方比较好翻出去。”


    一听到翻出去，林又涵的神情立马变了，兴奋地说:“那我们赶紧出去!”


    说着，忘了要去杨浚办公室处理迟到的事，拽着顾辞回到宿舍，匆匆换了一身装扮，翻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