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云崖子提醒，萧芸这才注意到他们三人，尤其是她，衣着都有些寒酸。


    “走，咱们都去买！”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的萧芸小手一挥，直指前方成衣店。


    最后三人一共花了五两银子。


    当然，三两多是花在萧芸身上，元空青及云崖子共计一两多。


    主要是现在天气还有些寒，添了几件外袄，萧芸还看中一款披风，那料子厚实，帽子还带着绒毛，绣纹针脚细密，样式又好看，一咬牙买了。


    她觉着不能自己一个人买，还要给元空青他俩买，被他俩直接拒绝，然后把她拖出了成衣店，开始找今晚要入住的客栈。


    在找客栈一事上，萧芸也再次与他们发生分歧，两个男人觉着客栈只要干净些就行，但萧芸觉得既然要住，还是要找舒适一些的。


    云崖子苦口婆心劝：“出门在外，还是要省一些，你看啊，阿芸，咱们现在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也还不知道将来要去哪，这在路上哪哪都要花钱，别看三百两很多，但咱们三张嘴呢……”


    元空青突然出声打断：“师父，三百两是阿芸赚的，跟咱们没关系。”


    他这一说，萧芸连忙摆手：“哎哎哎！不能这么说，咱们说好当一家人的，所以我的钱就是家里的钱，一家人都能用。”


    “阿芸……”被徒弟凶了一下的云崖子，顿时眼泪汪汪。


    一家人。


    元空青在心里咀嚼着这三个沉甸甸的字，原本浮浮沉沉的心，突然就落入了心房，强劲地跳动着。


    人有心才能活，人有家才会爱。


    他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从她出现后，就没一句实话，此刻的她，是真心话吗？


    “你真的愿意跟我们做一家人？”


    萧芸歪头看向元空青，觉得他有些奇怪，虽然他们认识才十几天，但一路经历风雨，相互扶持着从逃命到自由。


    他们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先见到的人，也是对她最有善意，最好的人。


    “我当然愿意啊，我要跟你一起给云师父养老送终！”


    以前是她一个人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现在是她不想和他们分开。


    元空青从萧芸清澈的眼睛里，看出了真情实意。


    “好，我们做家人，一辈子的家人。”


    说完，转头对云崖子说：“听阿芸的吧，她想住哪就住哪。”


    前面还在感动中的云崖子下意识捂住包袱，后才想起来，钱也不在自己身上，在阿芸的袖里乾坤里，顿时泄了气。


    “行吧行吧，以后这个家你说了算。”


    萧芸开心地去扶云崖子，“哎呀，云师父，等咱们日后安了家，就让您管家，我和元空青赚的钱，都交给你保管行不行？”


    云崖子被哄地乐呵呵的，下意识想摸胡子，没摸着，才想起来被萧芸给剪了，无奈道：“你现在喊你空青哥的名字倒是越来越顺口了。”


    哎呀，露馅了。


    她偷偷瞄了眼走在她身侧的元空青，见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有些摸不准。


    这小少年心思真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这样，三人来到一家名叫福来的客栈，客栈位置比较繁华，内里陈设虽说不上华丽，倒也尚可，布置典雅，上等客房床垫被褥都挺干净，有股清新的皂角味。


    三人要了两间客房，萧芸单独一间。


    简单地用了些客栈里的吃食，三人汇聚在萧芸房里，商量着如何去处问题。


    “阿芸有想去的地方吗？”


    云崖子给萧芸倒了杯水，递给她，接着又给元空青倒了一杯，最后才是他自己。


    萧芸谢过，抓了几把瓜子放在桌上，“我除了双河村和长吉镇，哪里都没去过，也不知道哪里好，哪里不好。”


    元空青剥着瓜子壳，不往嘴里送，而是搁在桌上。


    他也跟着道：“我也是。”


    他们三人里，只有云崖子早年在外游历。


    于是云崖子给两人讲解大齐地界，重点是给萧芸。


    “咱们大齐有二十路，三十八府，下面的州县有多少个，就不太清楚了。”


    “帝都上京府，位于中原南部，陪都长兴府……咱们如今在的地界，属于河间府，位于上京西南方向，与上京共一条运河。”


    “所以咱们若是去上京，走水路最为通畅，乘船顺着运河便可直达。”


    地理不是很好的萧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咱们河间府如何？”


    “咱们跟上京共着一条运河，你说呢！肯定好啊，比鹿鸣繁华数倍！”


    “河间府府城是宁城，就在咱们这西北方，坐马车……一天半差不多就能到。”


    萧芸突然想起齐知县给的那张纸条，她看向这会已经拿出书看起来的元空青，心中一动。


    云崖子显然医术那就那样了，把能教的都教给元空青了，如果元空青想要在学医的路上走得更远，需要找更好的师父。


    想到这里，她伸手挡住元空青手里书上的字，后者疑惑地抬头看她，“嗯？”


    萧芸认真地问：“你喜欢做大夫吗？”


    元空青看了下她，又看了下显然也很茫然的云崖子，然后点了点头：“喜欢。”


    救治好一个病人的感觉，很……奇特。


    他喜欢那些奇特的感觉。


    要到了答案，萧芸松开手，对他俩道：“那我们就先去宁城吧！”


    两人都带着不解望向她。


    萧芸便把齐遇给的那张写有林大夫地址的纸条拿出来，给他俩看。


    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林大夫医术，我感觉还不错，咱们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让元空青跟在他身边学习。”


    古代是很注重传承的，一般人不会将自己的本身轻易教于他人。


    元空青没想到萧芸想去宁城是为了他，他放下手上的书，“你给的医书虽晦涩难懂，但多看几遍，还是能捋懂，所以我可以自学。”


    “自学？脉学没有脉给你摸你怎么学？药材没有老道的师父教，怎么炮制你知道吗？光看书上的，你就能上山准确的分辨草药了？理论与实操是不一样的，你背再多的方剂，病人只要有一点与书上的病情不一样，你都可能会误判……”


    这次改为萧芸苦口婆心。


    云崖子在一边狂点头，一个劲地说：“阿芸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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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半晌，元空青问萧芸：“你想去宁城吗？”


    萧芸有些不解：“其实我随意啊，反正你们在哪我在哪，我在哪，你们也在哪，大不了以后你学好了，咱们再换个地儿呗，世界这么大，咱们可以都去看看。”


    “对对对，都去看看。”云崖子附和。


    元空青点点头，不再纠结：“好，咱们就先去宁城，至于那位林大夫，尽力而为就好。”


    他很想得开，他失去很多，但如今，得到的也很多。


    他有师父，有“阿芸”。


    “对啦，就这样，林大夫不收你是他的损失呢！我们空青这么好。”萧芸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很开心。


    “咳咳，叫哥。”云崖子小声提醒。


    萧芸只是笑，没改口叫哥，她想反正就这样了，爱咋咋地吧。


    反正她不是阿芸。


    元空青捏了捏书，问了一句：“你在仙境可有小名？”


    萧芸抿了抿唇：“家……嗯……他们都叫我芸芸。”


    元空青怕引起她的伤心，“那我唤你芸娘可好。”


    “芸娘？”萧芸摸摸耳后，有些不自在，感觉有些亲密。


    元空青：“不可以吗？”


    萧芸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呃，也行吧。”


    一旁的云崖子此时已经站在房间灯烛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烛芯。


    定好目的地，三人决定明天去买或者租辆马车，再在鹿鸣逗留一日，后日一早出发宁城。


    “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好好歇息，”萧芸把两人送至门口，对于两个书痴，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句，“看书别看得太晚。”


    两人都应了，云崖子离开，元空青留在门口。


    “明日见，芸娘。”


    “明日见，元空青。”


    元空青也走了。


    萧芸看着他消瘦却挺拔的背影好一会，这才关上门。


    ——


    隔日，云崖子去马车行看车，萧芸和元空青去齐府，将他们明日要离开，去府城宁城的事告知了徐素娘。


    徐素娘舍不得她，拉着她说了好一会体己话，还想让她留下用完午膳再走。


    还是萧芸以还要采买路上所用物品为由，这才离开了齐府。


    她去了多久，元空青就在门房处看了多久的书。


    真的是个好学的孩子，萧芸很欣慰。


    等一切妥当后，于第二日，萧芸三人离开鹿鸣，前往宁城。


    出城时，徐素娘还让小欢小喜送来了一些衣物吃食。


    “我家娘子说，请萧小娘子有了落脚处，一定要来信告知，她会一直等着盼着。”


    小喜将自己绣的一双鞋塞给了萧芸，同她说了徐素娘嘱咐的话。


    “好，让你家娘子放心，我一定会给她写信。”萧芸忍着泪水，收下了小喜的赠礼。


    小欢也将自己绣的一条香囊递给了萧芸：“莫要嫌我绣的丑。”


    萧芸同样接了。


    “这是嬷嬷让我们带给的。”小喜拿了一条绣着喜鹊登梅的手帕，递给萧芸。


    萧芸接过，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