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年：“我们是昨晚十一点多提交的吧？”


    陈也柠：“嗯。”


    两个人同时看着第二次审核结果的收件时间，显示09：12。


    许翊年：“感觉他昨晚一收到我们的补充材料，就非常兴奋地拿起放大镜开始玩找茬游戏了。”


    虽然有点夸张，但陈也柠觉得画面还挺适配。


    许翊年：“你觉得我们第三次能不被驳回的成功率有多少？”


    零。


    陈也柠几乎没有犹豫地在心里想。


    她知道许翊年问这个问题想表达的意思，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也不打算再给他一次驳回我们的机会。”


    许翊年看着带着一股冰冷的狠劲，又轻又慢说出这句话的陈也柠，知道她的内心也和他一样被惹毛了，两个人脑海中的念头一拍即合。


    不能这么被动地继续被张炜玩弄下去了。


    许翊年起身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带了过来，继续研究没看完的条款。


    “这些条款其他团队都能做到？”和看起来散漫的样子不同，许翊年在做实验的过程中算是相当严谨、自觉又认真遵循规范的那类人了，他对于别人都能够做得比他更完整这件事，表示怀疑。


    许翊年这么说完，陈也柠像是想到了什么。


    同时，许翊年问她：“灵犀项目之前过FDA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两个人视线交汇，明显思路也在同一处产生了交汇。


    陈也柠看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一眼，眉头一抬，有了一个想法：“所有项目组都是把材料以邮件的方式提交审核的。”


    许翊年谨慎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不需要陈也柠再多暗示，他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虽然都在开放办公区办公，但陈也柠的工位跟许翊年比，相对更具有私密性。她的背后是靠墙的。


    许翊年继续坐在陈也柠旁边，在陈也柠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公司内部系统。


    “找到了。”很快，许翊年就有了突破。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错辨的力度。


    陈也柠立刻凑过去。


    许翊年调取了灵犀项目组先前提交的审核材料，点开其中与动物实验相关的部分，在文件夹里找到了《实验动物伦理审查现场监督表》。


    在两个人的屏息注视下，许翊年双击触控屏，打开那张表，定位到想确认的部分，一看，两个人同时克制住了心中的狂喜。


    没有。


    现场监督表上并没有任何人留下的手写签名。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断。


    拿到张炜的把柄之后，一把无形的名为“只有三次机会”的剑在陈也柠头上移开了几公分，自从收到二次预审不通过的邮件后，陈也柠终于能够稍稍地透一口气。


    她立刻有了下一步计划。


    “走吧。”陈也柠对许翊年说：“我们现在就去找评审委员会主席。”


    许翊年：“好。”


    两个人组成的复仇者联盟，肩并肩走向电梯。


    之后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提交FDA的材料在公司内部不算什么绝密文档，花点心思找个理由请评审委员会把之前存档的材料调出来就可以，比如……学习，借鉴。


    两个人甚至没有提前彩排，但是为了配合更完美一些，路上，许翊年问陈也柠：“一会需要我做什么？”


    “你自由发挥。”陈也柠把详细步骤告诉他：“反正我一会儿会装可怜，请他们把之前通过审核的材料调出来借我们学习一下。”


    紧接着，所有人就会看到，大型双标现场。


    陈也柠勾了勾嘴角，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在主席面前上演窦娥冤了。


    “等等。”就在这个时候，许翊年拉住了陈也柠，“我突然想到……”


    陈也柠看着似乎产生了更好灵感，一边组织一边说的许翊年。


    许翊年：“如果你是张炜，你提前知道有人要调取历史材料，你会做些什么？”


    陈也柠认真思考后，回答许翊年的问题：“我会……采取行动自救，想办法亡羊补牢。”


    “对。”许翊年的思路打通了，他轻嗤一声说：“你之前说，你以数据造假的名义举报了张炜和赵聿明，可是为什么张炜还能进评审委员会做评审。”


    陈也柠举报他们，是因为就这么把以假数据来过审核的产品用在临床人体上，她没法过自己心理那一关，道德底线让她必须制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目的并不是要把什么人置于什么死地，所以后面他们是不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没有再管，但事实显而易见，“他们背后都有人。”


    许翊年：“那，一会我们要揭发的事情，有没有可能被解释为，之前是工作疏忽，现在严肃以待，还值得嘉奖？”


    陈也柠愣了一下，看着许翊年：“……你什么当代讽刺大师。”


    两个人都忍俊不禁，是因为虽然说起来很魔幻，但却是真实有可能发生的事。


    评审委员会主席的办公室就在前方，陈也柠掉头：“我们回去。”


    原路返回的路上，陈也柠就已经在脑海中编排好了文字。


    她回到自己电脑屏幕前，重新打开邮箱，在二次预审的结果邮件上进行回复：


    我们已收到委员会关于“再立”项目内部预审的二次驳回通知及详细理由。


    收到通知后，我们项目组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我们完全认识到，在实验动物伦理审查的程序合规性上，我们的工作存在严重不足，对《临床前研究管理规范》第7.4条的理解和执行远未到位，给委员会的评审工作带来了困扰，我们深感惭愧。


    此次驳回，对我们而言是一次极其严厉的警醒。


    为了能在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提交机会中，彻底解决程序合规问题，我们希望能参照公司内部成功通过审核的优秀范例进行针对性学习。


    因此，我们冒昧恳请评审委员会，准许我们参考公司近年来的优秀标杆灵犀项目组作为范本，确保我们的整改方向正确，避免再次出现低级错误，浪费委员会的宝贵时间。


    万分感谢！


    敲完最后一个字后，陈也柠转头问许翊年的意见：“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许翊年只有佩服。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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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她几乎不带停顿，两三分钟时间，行云流水就能完成这样一封回信。


    许翊年给足情绪价值：“我觉得完美。”


    陈也柠检查了一遍，点击发送。


    “OK了。”陈也柠完成自己的部分，靠向椅背，把接力棒交给许翊年：“接着就看你的了。”


    许翊年双手落向键盘，操作自己的电脑，等待猎物上门。


    与此同时，陈也柠起身走向赵聿明办公室。


    极轻，就仿佛根本不想办公室里面的人听到一样，敲了一声门后，陈也柠走向赵聿明助理的工位，问她：“赵总不在？”


    助理：“赵总在老板办公室开会。”


    陈也柠抬起嘴角：“好的。”


    回到工位后，陈也柠快速给赵聿明发消息：“赵总，我真没招了。动物实验过程需要一个有执照的兽医在现场监督签字。我去哪找啊。”


    陈也柠紧接着又发：“灵犀项目之前过FDA找的是哪位兽医，赵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下？”


    发完这两段话后，陈也柠脑中的弦再一次绷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许翊年屏幕角落的监控程序突然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提示音。一条新的访问记录跳了出来。


    用户访问了路径【/档案库/项目资料/灵犀/FDA申报/伦理审查/】。


    许翊年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立刻示意陈也柠。


    果然，陈也柠看着许翊年的电脑屏幕，心想，老狐狸开始自救了。


    只见用户打开现场监督表，启动了编辑。


    陈也柠和许翊年双双用手轻掩面中，没有让自己笑得太张扬。


    随后不久，陈也柠的手机收到赵聿明的回复。


    还有没有点开看，陈也柠内心就激动地一跳。


    她算着赵聿明在老板办公室开会，不太可能回她电话，她要的就是白纸黑字。


    赵聿明推了一个联系人名片过来，后面跟着一句话：“这是雷医生，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联系他。”


    “好。”陈也柠兴奋地追问：“灵犀项目组之气找的就是他是吗？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我就比较好沟通。”


    赵聿明：“对。”


    ……


    当天稍迟，张炜敲开评审委员会梁主席办公室门的时候，看到陈也柠和许翊年也在。


    第一时间，张炜内心是带着冷笑的，心想这两人是多走投无路，直接找上主席了。


    可很快，张炜就觉得不大对，走投无路的人，脸上怎么会带着这种……等着看别人好戏的表情。


    “张委员，你先坐。”梁主席开口对他说，似乎隐隐还有些替他感到紧张。


    张炜这才有些严肃起来，靠近梁主席，在并排的陈也柠和许翊年侧边坐下。


    “找你过来，主要是有这么一个情况。”梁主席，“……再立项目组的陈也柠同志和许翊年同志……向我提出对你评审资格的质疑。”


    张炜神色一肃，看向陈也柠和许翊年。


    陈也柠和许翊年不徐不急对他回以微微一笑，还挺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