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暇时能来异管局，最开心的得数祝好。


    有什么比待在翟暇时身边更爽的吗？没有了姐妹，没有。


    待在翟暇时身边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轻松感，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清新的。虽然她现在跟着令狐双他们学了点自保的手段，各式各样的法宝也被塞了一堆，但是总是心里总是没个底。


    她有时候天马行空想，会不会有一天翟暇时也来异管局了呢？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来了。


    人会本能地靠近在最开始的时候给自己带来完全安全感的角色。


    在混沌、洪荒时代，这个角色被称之为母亲，被称之为母神。包括关于对于母神的信仰、对于女娲的信仰，无一不彰显着人在生命的初期是有被一个强大且仁爱的角色保护过的。


    并且人的底色里，渴望被这样强有力地保护着。


    祝好从小没妈没爹，第一个给她带来这样的安全感和归属感的角色是祝瑞，但是现在祝瑞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出任务。第二个这样的角色，是翟暇时。现在翟暇时，就在这里。


    而此时翟暇时正跟着邬稞在做新入职的信息录入。


    翟暇时，女，二十八岁。主修水系。


    这就是翟暇时的所有信息。邬稞面色不改，在“其他”一栏中填上“若有疑问，致电第六十八组青丘令狐双反映。”


    符悯知道过后有问翟暇时要不要帮她补一份档案，被后者拒绝。令狐双还有一处好处，就是很尊重个人隐私，简单来说就是及其上道，她想要招揽翟暇时那务必就会把其他准备工作就安排好，就这样，翟暇时顺利入职了千年前由翟玖一手创立的异管局。


    上善若水：你这个时候往回跑做什么？现在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天上地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翟玖呢。


    符悯不解。


    10：就是因为局势紧张我才要回来。你想想，我晚一点出现，他们就晚一点紧张，我早一点出现，那他们从发现我回来了就得开始就得急上火了。


    上善若水：……


    你开心就好。


    上善若水：那你完全可以让我帮你安排进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你今天入职，明天三十三重天上就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10：惊喜还是要自己慢慢发现才刺激。微笑.jpg


    上善若水：6。


    门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是细高跟敲击地板的声音，翟暇时将手机页面倒扣在了桌面上，邬稞抬起头推了推黑边框眼镜，说：“信息都录入完成了，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入职培训？”


    “入职培训往后推一推，祝好的也往后推。现在大家手上的活都放一放，有个紧急任务要出。”令狐双拿着个文件夹过来，脸上表情有些严肃，道：“所有人都和我走。”


    什么任务这么着急？


    “嗡嗡——”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翟暇时拿起来一看，是符悯发来的信息：


    上善若水：收到我送你的回归礼物了吗？


    *


    大巴摇摇晃晃，迷迷蒙蒙中像是在摇篮里一样，祝好有时候会想，翟暇时身上的味道，真的很符合她对妈妈的想象，这样想着，她就靠在翟暇时的肩膀上睡着了。


    今年不知道怎么的，清明过后天气多变，明明早上还是阳光明媚一片大好，这会儿忽然霹雳雷惊，头上黑压压一片云，但是雨就是迟迟下不下来。


    溪市得名于清水溪，事实上这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大江，大巴沿着沿江公路行驶，令狐双靠窗而坐，手上翻阅着和案件有关的文件，眉头紧皱。


    “本次任务，我先简单说明一下。”她清了清嗓子，“前几天，清水溪下游忽然出现了一具木制棺，接触者数十人皆横死。”


    “这么凶？”邬稞将手头上的信息翻看了一番，目光落在文件旁边标注的红字上，“那这一次的任务评级呢？”


    听到这话，原先闭目养神的翟暇时睁开了眼。黑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么凶？怎么会这么凶？不应该啊。


    连死十几人，这在异管局评级按理说至少得是乙字往上才对。


    一般来说，任务的危险程度也会划分评级，和组别的评级差不多。任务的评级和各个组的评级是相挂钩的，比如说甲等的任务一般是落在前十组头上，而丁级以下甚至更次的任务，都会交由评级比较靠后的组别去完成。


    这样一个任务怎么会落到了第六十八组头上？


    苏况唏嘘，笑呵呵对翟暇时道：“闲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组比较点背，像是有点油水的任务落一般都落不到我们头上，我们组接的任务，要不别人不愿意接的，要不就是吃力不讨好的。”


    翟暇时饶有趣味地问：“真的假的？”


    令狐双偏头接话：“喂，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就算是真的你现在也不能反悔了。”


    “没有评级，刚刚符先生发消息过来了，这一次是内线任务。”令狐双清了清嗓子。


    “什么是内线任务？”祝好举手。


    “一般情况来讲，靠前的组别接受危险系数较高的任务，靠后的组别接受危险系数较低的任务。”苏况说。


    “但是我们组不一样，我们组有一部分的自助选择权，也就是说在一定范围内我们是可以推掉一部分不愿意执行的任务的，但是反之，在其他组进行联合行动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不能推拒，并且，会有由高层直接指派的任务，可能危险程度较高，但是我们不能拒绝。”


    “而内线任务属于保密任务的一类，就是上面直接指派下来的，我们不能拒绝。”他补充说，“像是今，最近时间点比较敏感，我们得要更小心些了。”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会有人抢啊。”翟暇时揉了揉祝好的发顶。


    “都指派了还抢？”祝好不明所以。


    “最近要开始评级了。”令狐双叹了一口气，道：“积分是考核的标准之一，而内线任务的积分比一般任务都要高很多，所以哪怕是指派的任务，也会出现抢功的情况。”


    “这样的事情之前常有吗？”翟暇时问。


    苏况道：“那倒不会，双姐也算是局里的老人了，咱们和大部分人都混得挺好的，像是出联合任务之类的，在不掐我们的功劳的情况下，双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用她自己的话就是，活了这么久就不care啦……”


    令狐双眼皮一跳，说得好像她一把年纪了一样。


    “那我们这次的任务是？”


    令狐双道：“只是查清原委，到时候我们把棺木带回去就行了。”


    几个围着讨论，声音此起彼伏的，听得翟暇时有点困了。她反而在这样一看就很和乐喧嚣的环境中会打点小瞌睡。


    会吵吗？怎么会吵呢。只是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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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笑打嘴炮，没有尖利的嘶吼尖叫，没有因为饥馑瘟疫该来的哽咽，没有哭声，连绵起伏的哭声，也没有杀人的杀人的声音。


    杀牲畜和杀人是不一样的，杀人是有声音的。翟暇时原本不知道，但是后来手上沾得血液多了，慢慢就知道了。


    幼孩的死亡声音是十分微小的，想切葱管一样清脆，无畏无知，你即使拿着刀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疑心你是不是要和他做游戏；


    青年、成年人的死亡是有韧性的，刀斩过他们的喉管的时候会传来清脆的“嘣”的一声，声音一散，人就没了；


    老人的死又不一样，即使很干脆的一箭捅进他们的心脏，耳朵里听见的也是山石崩碎的声音。


    杀善人和杀恶人的声音又不一样，杀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同样不一样。


    她在梦里好像又听到了那些杀人的声音，睡得不太安慰，忽然大巴一个急刹，她猛然惊醒，发觉原来只是一个梦境，清水溪案发的那一段流域到了。


    车在高速桥的入口停下，祝好拉开车窗探了个头往外望下去，车流疾驰来往，高速桥下，清水溪缓缓流动，来往有公|安和异管局的小艇巡查。


    江面看上去不太平静，寻常肉眼看不出来，但是略微通灵的生物仔细看，就能看见整个江面上都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啧，还是来晚一步了。”令狐双轻啧。


    “什么来晚了一步？”祝好再次猫猫探头.jpg。


    “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了。”邬稞往那边看了一眼，“走吧，看看这一回是那一组。”


    几人看上去也是习以为常了，令狐双还在和苏况有一搭没一搭打赌，这一次会是那一组的人或者妖。


    “你们这儿……气氛还挺可以的。”翟暇时走到祝好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现在要叫咱们这了。”祝好一笑。


    “喂，快一点，祝好！闲姐！”苏况在下面招着手催促了，众人刚打算走，便听见翟暇时在后面道：“带把伞吧。”


    “这不是没下雨吗？”苏况看了看天，不明所以。


    “山雨欲来。”邬稞伸出手感受了一番风向，悠悠然道，她和翟暇时对视了一眼，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柄雨伞，道了声谢谢。


    这里不能直接下到江边，而是要跨过护栏走一条小路，再下过一片野地，在走过一片浅滩才能到。江边潮湿，没走多久几人都是一脚泥。令狐双的细高跟被她脱下来拎在了手上，她赤脚踩在地上也不嫌硌，也没沾上泥。


    “你说双姐她这样踮着脚走路不累吗？我看她平时也都是穿高跟鞋，鞋跟超细的。”祝好小声在翟暇时耳边说道。


    “应该不会累吧？狐狸是趾行动物……”


    这还在说着，迎面走过来几个年轻警察，脸上的表情看着一愣一愣的。案子已经全移交，他们这是准备撤了，那边动作真快的，邬稞去拿着通行证去备份了一份现场资料，听见几个小年轻窃窃私语。


    “呜呜呜妈妈我不当唯物主义者了。”


    “你们发现没，那个男的拿他那个叮铃哐啷的铃铛一摇，头顶上的黑雾瞬间就散了。”


    “心理作用吧？要我说，那边那群人神神叨叨的，真的靠谱吗？出现场也没纪律……”


    几个小年轻还没走远，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雨了。邬稞撑开从翟暇时那里拿过来的伞，拢了拢裙子，加快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