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答？】后鸣传音问道。


    翟暇时没有立刻回答，虽然千年未见，但是后鸣毕竟和这二人是经年的旧友，几乎是立刻猜出翟暇时这家伙肯定没憋着什么好屁。


    果然，下一刻后鸣就听见翟暇时状似不好意思实则心安理得地开口道：【实话实说呗。不过就现在的状况而言，好像对面不是很听得进去你讲话欸。】


    后鸣翻了个白眼，几十丈高的真身猛然从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一跃而出，惊涛拍岸，霹雳雷鸣，他是主大水的妖。


    岸上的人见这边没有动静，不免心焦，然而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那是什么啊？”苏况握紧了手中的枪把。漆黑的水面上，巨大的闪着鳞片光泽的躯体在水面上盘旋蠕动，黑暗中分不清这巨物的头和尾，然而不难猜出露在水面上的部分仅仅是他的一小部分。


    “蛇蛇蛇……”祝好有些语无伦次，紧紧握住桃木剑的手指节发白，额角和后背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衣服。


    “哪有那么大的蛇啊……”


    “是蛟。”令狐双深吸了一口气，对上水系，她很吃亏。


    水面上漾起一阵巨大的浪，水中巨兽一双硕大的竖瞳在月色中发出红色的凶光，獠牙有半丈长，颈部有似白似银的毛发。巨兽发出一身嘶吼，吐出黑色纹路漫延的信子来，将后鸣和翟暇时圈了起来。


    “苏况！”


    “在！”


    “看看能不能调取局里的信息，建国之前……不，至少是一千五百年之前化人形的蛟和蛇，看看能不能查到这只妖的信息。”令狐双神情凝重，方才她拿出手机向总部求助，却不想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信号。


    明明刚才还有信号的。


    翟暇时在察觉到她的动作，歪了歪头。


    “双姐，就算有信号我们也没有访问权限。”苏况欲哭无泪。


    令狐双深吸了一口气：“口！怎么连这么点权限也给老娘扣走了……先不要急，看他的本体，头上已经有了要生出龙角的迹象，看样子是离化龙只有一步之遥了，蛟化龙的这个关节眼上，要是杀人那可就真的功亏一篑了，而且他看上去没有杀意，先见机行事。”


    那双和灯笼一样的眼睛盯着岸上的几人片刻，好似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过去，令狐双上前剑指黑蛟。夹着火花的剑光闪过，和令狐双缠斗在了一处。


    眼见令狐双已经和巨大的蛟影缠斗在了一处，邬稞将双刀从背上拔出，给了苏况一个眼神，苏况会意，拉着祝好的腕子将她带到了几丈之外，见他们二人远离，邬稞身影蹁跹轻盈，裙摆在水面上飞速掠过，攻向那挟持了翟暇时的所在。


    几十根粗状的植物根系破水而出，紧紧束缚住黑蛟巨大的真身，虽被挣脱，但总归是让上空的黑衣男子分了一丝神。


    “看刀！”她喝道，速度之快如雷霆忽坠，然而那黑衣黑发的男子竟只是微微往后一闪便轻巧躲过。


    好快的反应！


    邬稞继续横刀侧劈，一面要攻击，一面又要注意不能不慎伤了翟暇时，行动颇受局限，一转眼下来，这边已经过了百余招，她见从正面没有突破口，忽而从袖子中摸出一把镖来，十几只暗镖擦着后鸣的肩膀飞过去。


    正在他以为已经全然躲过的时候，那十几枚飞过去的镖忽然换了个方向，又从后面攻了过来。


    后鸣眉头微挑，换了个姿势，钳着翟暇时的肩膀将她挡在身前进行躲避，就在一枚暗镖将要擦伤她的腿的时候，那枚暗镖竟忽然停了下来。


    【这小鬼有点东西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后鸣一边和邬稞过招一边传音和二翟聊道，【化骨为器，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炼化了自己的所有尸骨。这门术法得有几百年没出过这么厉害的人物了，能到到达这个境界……还在狗屁异管局干什么啊？】


    后鸣这会儿倒是不记得是谁对没进异管局耿耿于怀了。


    【一般来说化骨作器反而最是难以掌控，虽然是自己的遗骨，但是经过炼化而成的器具操作起来，往往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她方才双手持剑正面攻击还能顾及暗镖不伤到你，说明已经是到了臻化的地步。】翟玖的声音响起。


    他好像在思考，暗镖还在翟暇时和后面两人身边回环着转，正面的攻击却好像越发气力不足，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不要让那些暗镖靠近！】


    【什么?】后鸣还没听明白，上一秒还在眼前攻击到邬稞瞬间不见。


    【人呢？】


    【注意背后！】翟暇时道。


    她话音刚落，方才绕到后鸣背后的一枚暗镖忽然闪了一下，转眼间邬稞就出现在了方才暗镖的位置，高举手中的横刀，照着后鸣的肩膀往下一劈。


    “嘶——”


    他一声闷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上又穿来一阵麻酥的感觉。是翟暇时按住了他手上的穴位，他一脱力杀手，她便从空中坠了下去，在还有半寸的距离就要落入水面的时候，无数花木从水中生出将她托举，一枚暗镖飞至身后，下一秒她就被赶来的邬稞打横抱起，送回岸上。


    【她手上所用的所有兵器都是用自己的尸骨锻造的，这一门技法练到一定的地步，每一根骨头都是操纵者的二重身，或者说是分身。操控者随时随地可以和分身互换位置。】翟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穿进翟暇时和后鸣的耳朵里，后者揩了一下肩膀上的血迹，不满抱怨。


    【你怎么才说？！】


    【才想起来。】翟玖耸肩。


    翟暇时咋舌，学霸死了几千年还是学霸。


    “没事吧？”邬稞将翟暇时放下，伸手将她被阴风吹乱的刘海拨了拨，将她带到了苏况身边，将一双横刀中的一柄留下，持着另一柄，迎敌。


    “暇时姐，你你没事吧？”祝好丢了桃木剑，连忙上前的查看她的情况。


    翟暇时状似惊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看样子应该就像是一个被吓坏了但是心理素质还不错的普通人。


    苏况没有起疑，但令狐双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这些年什么事都没有做？连只几百年的鬼都打不过。】翟暇时传音道。


    后鸣侧身避开一道刃光：【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光对付着一个吗？看不到旁边还有一只狐狸吗？那狐狸也是邪乎，也是奇了怪了，一只只有两条尾巴的火狐打起来，倒是有一种当年在青丘和那只九尾狐打架的感觉。】


    【你没事招惹青丘的九尾狐一族做什么？】


    【就切磋切磋呗。】


    翟暇时撇嘴。


    【不儿，他们怎么和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后鸣躲开一招之后向后闪避了十几丈，右手轻轻一挥，另一边和令狐双对峙的巨大蛟影顿时消散，化成湖水像是下雨似的淋了几人一身。


    翟暇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剜去一个眼刀，悠悠道:【今夜过后，巫山恐怕是不适合再呆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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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寻一处仙山，暂且出去避一避？】


    【为什么？】


    【你这边跑到了这里也不过这么长时间，异管局那边就立刻得到了消息，派了人要来捉拿你，这合理吗？】她传音悠悠然到。


    【捉我？】后鸣不解。


    【昨天晚上他们商量，我听了一嘴，他们过来的原因是周围一片有水鬼作乱，这是个简单任务，本来昨天晚上你对付他们那一出也差不多够用，但是昨晚他们任务升级了。】翟暇时语气怅然，【他们不来也不行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后鸣若有所思，一道从湖中向上升起的水柱绕在他的指尖，对上对面两人——令狐双和邬稞。


    水柱在他手中被捏碎，万千雨丝像是尖锐的刀子似的直冲两人的面门。


    【所以啊，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你。】翟暇时慢悠悠道。


    【嗤——】后鸣笑，【我承认这几个人倒是有点天赋，但是就凭这么几个人就像杀小爷？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雨刃的攻势越发大了起来，邬稞和令狐双勉力支撑。


    【她们自然奈你不何。】翟暇时脸上的笑染上了几丝冷意，【虽然不知道这个组是怎么分的，但她们可是异管局的六十八组，排名这么靠后的组别负责一个评级在乙字以上的任务。敌强我弱，你说有没有可能，幕后黑手的目的，是让你一个不小心，失手把他们都杀了呢？】


    话毕，后鸣的瞳孔一缩，手上攻击顿时停下，脑子里捋清其中厉害之后冷笑了一声。


    【那他们盯着我不放的理由是什么？】后鸣脸色不虞，后而反应过来:【翟玖复活，他们为了引你出洞？】


    话是这么说，这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翟暇时默认。


    【行吧，这种事情下不为例。这只鬼和我也算有点渊源，这事也有我一半，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就勉为其难再帮你一次。】后鸣将水柱一收，抱着臂好整以暇得看着面前两人，方才一阵密度过高的功绩让两人有些吃力。


    翟暇时思索了片刻，目光落在邬稞的身上，她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惜才和赏识，摸了摸下巴，对后鸣道：【你觉不觉得化骨为器和你们蛟族锻造兵器的法子很像是吧？】


    后鸣：【你想做什么？】


    【嗯……她既然是在你的地盘上溺亡的，你也算是欠人家一份八竿子打不着的因果，这既然都对上了，那我就借花献佛全她一份机缘，她也算是可造之才，你教教她。】


    后鸣：……


    虽嘴上没有吭声，然而接下来后鸣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和闹着玩似的。胳膊上的皮肉化成一部分的本体，和之前给翟暇时取鳞片一样，从另一边拔下来一片蛟鳞，指尖淬出一团似火非火、似水非水的东西将这片蛟鳞包裹在其中。


    指尖轻动，他就这么在邬稞眼前，将流光溢彩的鳞片练成了一只黑色的蝴蝶。


    这是什么东西？


    邬稞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取体肤中的一部分锻造武器在“妖”、“灵”这一类中倒是常见，一般用的是离火真火之类。


    她当年用自己的胫骨锻造匕首时是以枉死的怨气，而方才所用的则是地域业火，眼前这个蛟妖信手使出的既非常见的神火，也不像是他本命火，着实奇怪。


    等到那只蝴蝶振翅飞起，慢慢落在蛟妖的指尖之后，竟忽然凭空化为千只、百只、万只，将在空中和后鸣对峙的邬稞和令狐双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