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作品:《万人嫌女配拒绝疯批男主们

    “我身上有味吗?”季千苏强撑有些疲惫的眼,她不大用香料,其实身上清清爽爽的。


    她累的有些迷迷糊糊,头靠着床,灯下的光暖暖照在她的身上,常年冷白如寒霜的面镀上一层暖光后便显得不那么遥不可及。


    “嗯。”


    “闻不出来。”


    “师姐平日身上是栀子花香的味道。”


    季千苏微微勾了勾唇:"原来我还有体香。"


    谢檀摩梭着她胸前的长发,不敢抬头去看她:“师姐,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谢檀抬眸仰视她,他伸出手,风中轻铃摇晃,竟是不少灵蝶飞入室内,携来一股冬日冷梅的清香,倒盖过了季千苏身上从演武场带回来的刀枪味,以及其他人的味道。


    谢檀满意的笑了,他跪坐在地,将头枕在季千苏的腿上:“师姐,这下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了。”


    *


    演武场内。


    牛头妖兽的身上逐渐被红色小蛇蚕食殆尽,盘踞在妖兽身上,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周速此时捡起手中的断剑闷头往回走,他不说话,薛筝跟在他的身后也不敢说话。


    一条小蛇朝他二人游来,薛筝浑然未觉,待周速察觉之时,小蛇离薛筝的脚踝不过一寸之距,周速以真气袭去,那小蛇反一跃至他手心,留下了一个鲜红的血印。


    周速眉间戾气更甚,红色小蛇直接在他手里化作碎片。


    “周速哥哥,你没事吧。”薛筝焦急的上前察看,却见他的手心迅速变黑。


    周速只觉毒素迅速麻木至五脏六腑,逐渐朝他的灵脉处攀升,他封住灵脉,欲强逼出毒血,却猛的吐出口血来。


    “周速哥哥……”


    “周速哥哥……”


    仙盟处,医修把完周速的脉陷入沉思之中。


    薛乾严肃询问:“怎么样?”


    医修摇摇头。


    “不过蛇毒,竟不能解?”薛乾皱眉。


    “不是普通蛇毒,”医修的视线转向一旁红色细蛇的尸体,只见那细蛇以小拇指粗细,头间生角,眼生角上,是十分奇诡之样。


    “此蛇闻所未闻,倒不像灵洲界会出现之物……倒像……像浮罗神煞中会出现的东西。”


    薛乾闻此眉头一皱:“浮罗神煞只是传说,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医修叹口气:“我也只在古书里见过记载,此毒我暂不会解,但甚在有毒源,我能研究一二,但再未有结果之前,他不能催动内力,否则便会毒素侵占全身,沦为废人。”


    明日龙泉矿脉就要开启了,周速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薛乾此次本是冲着龙泉矿脉深处而来的,本以周速能成为助力,如今看来,倒像是拖累了。


    医修走了,薛筝眼中已有盈盈泪水:“舅舅,这毒究竟是什么,若是仙盟的医修都治不好周速哥哥,那他还有救吗?”


    “只是暂不能使用内力,定是有救的。”薛乾沉思道。


    “他都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个模样的。”薛筝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了,她忽而又想到方才医师与薛乾交谈说的话,禁不住发问:“舅舅,浮罗神煞是什么?”


    薛乾一听这四个字,目光再度幽深,浮罗神煞……


    “若灵洲界的九霄上界乃是众修士穷极一生所追求向往的天堂,浮罗神煞便是地狱,在浮罗神煞中,被犯下杀戮重罪的堕神都会被架在浮罗神煞的绞刑架上,他们的□□会在每日太阳升起之时被炙烤成腐肉枯骨,在日落之时再复原,而灵魂会被丢入最痛苦的回忆炉中轮回,永世无法解脱,是以这浮罗神煞又被唤作众神罪狱。”扶月替季千苏倒了杯水。


    “姐姐,有个关于浮罗神煞的传闻你想不想听?”


    季千苏喝了口水:“都说到这了,那便说完。”


    “据说跨过那龙泉矿脉的深处便是浮罗神煞。”扶月的声音伴着客栈开关门的声音响在季千苏的耳畔。


    远处天穹微微透出一丝光亮,歃血盟的其他成员已经准备动身出发,陆陆续续离开客栈。


    晨起时的风从季千苏敞开的大门吹进,吴秋路过时朝内看了眼,正巧撞见扶月殷勤给季千苏倒水的一幕。


    吴秋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她要赶在天亮之前进入龙泉矿脉中,否则若是碰上四宗三派,仙盟众人,免不了一场厮杀。


    歃血盟的此行目的并不在于与仙门中人起冲突,她的目的,也为进入龙泉矿脉的深处,只有拿回魔尊想要的东西,她才能在魔尊手下活着。


    显然魔尊的施压并未到季千苏这里,她目前的想法还是在秘境中借机提前出来,以便重回魔宫搜寻灵犀玉的位置


    “若说这龙泉矿脉的深处真如你所说的那般,那我反而看不透这些人都在拼命往里头钻的目的了。”季千苏颇有些疑惑。


    扶月却笑了笑:“姐姐以为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是什么?通天的灵器,法宝,亦或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其实都不是。”


    “世人寻仙问道,追求的无非是力量与永生,”扶月笑道:“而传闻中若能继承浮罗神煞中堕神力量,便无需飞升,便能获得永生与力量。”


    “且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什么?”


    “姐姐你凑近些。”扶月朝季千苏抛一个媚眼,季千苏正要靠近,忽而觉察到后方的空气仿若冷了下来,她往后一看却见谢檀正在后方清理行李,凉飕飕的风不知从哪来的。


    扶月轻笑了一声:“某人好像又吃醋了。”


    季千苏:“谁?”


    “哎呀,一个情种,一个木头。”扶月似乎觉得这种横插在别人之间的事情十分有趣,并对此乐此不疲,于是他也不点明,只又将话题引到了正途中。


    “在那个美丽的传说中,浮罗神煞其实不止是罪域,还是是亡魂的归属之地,据说到达达那的人,能带回逝去故人的亡魂。”


    季千苏这回真相信这是个传说了。


    “大清早听你说了这么久的神话。”能带回逝去的亡魂,还从未有听说过这般事情,季千苏听的有些意兴阑珊。


    扶月耸耸肩:“反正最里头到底有什么,我们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嗯……该出发了。”季千苏缓缓站起。


    扶月伸了个懒腰,不知何时又将话题引到昨夜季千苏救的姬无洺上:“昨夜你救的那人,记得趁早送走,否则,可是有一堆麻烦事会找上门来。


    “敢这般随意扯入圣武殿皇子斗争的人,你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知道了。”季千苏淡淡回应。


    姬无洺身负重伤,依旧在她的储物囊中半死不活,此时这样落魄之人完全看不出之后有称帝的倾向。


    《登天阙》曾写过,姬无洺后期登帝主要靠苗疆的母系势力,季千苏想待他好些后直接将他送往苗疆之路。


    “不过龙泉矿脉也是顶凶险的,你当真要带他去。”他努努嘴,兽耳终于直立起来露出了正色的神情。


    “我见他这副病秧子模样,矿脉最外层的障气他都抵御不了。”扶月冷嗤道。


    季千苏知道她是在说谢檀,谢檀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一听这话抓住季千苏的衣袖不放手,又用那般可怜委屈的视线瞧她,但偏偏语气又透露着坚定与执拗:“我不会拖师姐后腿。”


    扶月直接别过了脸,小声道了句:“装货。”


    季千苏无奈摊手,只道:“我会将他们都保护好。”


    扶月着重将两字加重念了句:“他们,姐姐要保护的人还真够多呢,想来心中都是当作阿猫阿狗对待了吧。”


    他越说话,谢檀的脸色越难看,却也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对季千苏瞪着大大的眼睛,扶月更是没眼看了。


    一时三人正准备出门,扶月却忽而止住了神情,动作一停,只道不对,便从桌上操起一个茶杯便向客栈外的树下丢掷而去。


    茶杯定在半空,化作齑粉,水花洒落一地。


    树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忽而缓缓显露,不知何时潜伏在这满是歃血盟云集的客栈内,竟是并未被任何人发现,足以见得功力高显。


    “谁人在此听墙角?”


    季千苏定睛看去,心脏却狠狠下坠,整个人如遭一盆冷水一般。


    竟是玄霄!


    玄霄的眼睛似掠过千山,将周遭一切的人与景物抛却,只独独独聚焦在她的身上,并缓缓朝她走来。


    哗啦一声,竟是谢檀拔剑出鞘挡在了季千苏的面前。


    玄霄气势凛冽,如寒霜压境,自带锋芒,谢檀素衣素剑,竟不妨多让,剑尖直抵他的喉口。


    季千苏的心悬了起来,她欲将谢檀拉住,若是玄霄当真动起手来,一掌便能将他拍飞。


    “你很讨厌我?”玄霄终于说话了,他的眼中带着不知世事的澄澈,雪白的睫毛似压了霜雪般透着迷蒙与不解之意。


    季千苏这才想起昨夜的遭遇。


    玄霄这是失忆了。


    一颗心就这般悬而落下,季千苏舒了一口气,只是仍未放松警惕:“阿檀,放下剑。”


    谢檀此时也察觉到了玄霄的异常,他想到昨夜师姐身上的气味,手中的剑握的愈发紧了,只是停顿半晌后,他依旧乖乖听话将剑放下。


    季千苏走到了玄霄面前:“不要再跟着我了。”


    季千苏的手在颤抖,隔的这般近,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心跳声,她能想象锋利的白刃刺入他的胸口,那迸发的鲜血会溅在她的脸上,那样她就能为季蜉生报仇了。


    “我讨厌你,我恨你,看到你就恶心。”季千苏道:“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的声音却似轻烟一般在玄霄心里飘过,并没有留下片刻涟漪,他依旧如钟石一般纹丝不动,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可是我都不记得了。”玄霄看着她道。


    他失忆后的嗓音不再有从前的严肃生冷,有的只是一片空茫,像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令人生不起怒意。


    季千苏还欲再说些什么。


    “够了,仙盟中人,直接杀便是了……”扶月率先打破了这场僵局,他的指尖刃一滑就朝玄霄的脖颈刺去。


    谁料依旧没有近身,他反而如弹簧一般被震飞到了院中那颗树上,树干被余力震碎,七零八落落满一地。


    玄霄连手都未抬一下。


    这便是他的实力,只是失忆实力不减,只要有人对他的生命安全有威胁,他便仍会立马出手,见此,季千苏心中的隐隐欲动彻底偃旗息鼓了。


    没有谁比现在的她更懂的惜命了。


    天色不早了,眼看再不动身前往龙泉矿脉就迟了。


    “既是你要跟就跟吧。”季千苏决定摆烂了,玄霄修为如此高,隐匿身形也不用担心被人察觉,又失忆后对她够不成威胁,想来要跟着不过也就是身边多了个冰雕的区别。


    本以为玄霄跟不久就会放弃,没料到他却一直跟着她进了龙泉矿脉。


    “龙泉矿脉内部构造其实很是简单,以圆环形式,分为内圈和外圈,外圈的构造颇像个迷宫,若走错一步便会尸骨无存。”


    他们走在歃血盟之后,妖鬼已是被清了不少。


    “我虽进这个秘境的次数不少,但仍然无法摸透这个迷宫的规律,索性随性走喽。”


    季千苏经过扶月的解说大致弄明白了,她们现如今的处境大抵如同抽卡开盲盒一般,而这龙泉矿脉的外圈迷宫有正确通道,错误通道与地狱通道,而这规律暂时是不明的,如若他们走错就会触发神级难度的妖兽。


    而在通过外圈的迷宫后便能碰见这个秘境的终极boss也就是传闻中的女鬼,斩杀白衣女鬼便能知道龙泉矿脉深处的秘密。


    这么看,其实设定无非都与寻常秘境无二,只是这通关率为何如此之低?


    “既是这规律如此不一,怎么仙盟派的人却都是年轻一辈。”


    “仙盟中人进入龙泉矿脉会携有圣武殿给他们配备的奇速珠,一旦碰见不对劲的捏碎奇速珠便能立马从矿脉中抽身离开。”


    季千苏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没有。”


    “这个可以抢,也可以……”


    他的话音刚落,季千苏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具尸体,看那穿着应当是仙盟中的修士,那人静静躺在地上,身上并未有明显的打斗伤痕,嘴角带着淡淡一抹淡笑,伸手一探便是没气了,看起来诡异万分。


    “也可以捡。”扶月见那尸体,丝毫没有对已死之人的敬畏之心,他掏空了那尸体的储物囊,掏出一枚奇速珠扔给季千苏。


    “他这是死在了自己的美梦里了。”扶月冷嗤一声:“如同这般,龙泉矿脉中受到精神攻击死前来不及捏碎奇速珠的人大有人在。”


    “那既是碰见尸体了,岂不是意味着……”季千苏突然意识到什么。


    “是的,我们走错路了,且这人未曾捏碎奇速珠便死亡,我们走错的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季千苏:“……”


    季千苏还未反应过来,却见突然之间,面前的甬道里迎面碰上了一大队仙盟之人。


    远远的她瞧见了周速与薛筝的身影。


    果然是冤家路窄。


    龙泉矿脉通道时隐时现,变幻莫测,每一条道都不知通向何方,这般突然出现,竟是连躲都没有办法。


    于是季千苏只得隐匿身形躲在一旁。


    “是歃血盟的人,地图……不会被他们夺走了吧。”薛筝看着地上的尸体,忍不住害怕道


    “地图若被歃血盟的人所得,后果不堪设想。”周速面色虚弱,但神色依旧严肃道:“得即刻追查下去。”


    姬紫宸却在一旁懒洋洋的嘲讽道:“我说够了吧,就你这副废柴模样,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


    姬紫宸的话还未说完,两枚暗器从周速袖口脱手,顷刻滑过他的双侧脸颊,正朝扶月与季千苏所隐匿身形的位置而去。


    “你干什么?”姬紫宸怒道。


    “蠢货。”周速冷哼一声:“我就算不用内力,实力也在你之上。”


    姬紫宸刚要发怒,便见自己面前如鬼魅一般突然显露两人的身形,随即猛的吓的朝后退去。


    “哎呀,被发现了。”扶月眨眨眼,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慌张感:“姐姐,既然被发现,那我们就杀了他们吧……”


    季千苏没有答话。


    “季千苏!”薛筝只消一眼便认出她了。


    空气莫名的安静下来了。


    季千苏最怕这种熟人相会的戏码,老实说她一点也不想被认出来。


    薛筝走到了她的面前:“真的是你。”


    “你竟然和歃血盟勾结。”


    周速手中的暗器被他握紧,想到昨日断剑之耻,他禁不住上前再与季千苏一战。


    只是他如今并不能使用内力。


    “姐姐,你的熟人好多啊,”扶月见状勾住了她的脖子,一副妖娆反派做派:“这里面看来这位妹妹和你最熟,先杀她好吗?”


    季千苏:“……”


    敢对万人迷团宠女主下手,果然也是和她一般的炮灰样啊。


    这副尴尬的局面并未维持太久,只不过一会,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不正常的香味,这味道像是血雨糅杂着白梅,季千苏意识不对起来。


    “要找我叙旧可以另挑时间,如今可不是叙旧之时。”


    被她这么一提点,仙盟等人此时也发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之处,暂时放弃了对季千苏的争锋相对。


    “是魇魔。”周速皱眉道。


    原来是魇魔,季千苏从方才便觉得那修士的死十分熟悉,一时她突然明白为何那名死去的修士面上会挂着淡淡的笑。


    魇魔,乃是《登天阙》后期才会出现的高阶魔兽,擅长精神控制绞杀修士,而在魇魔的精神攻击里,无分修为高低,若有丝毫内心深处的不坚定与动摇,便会反噬起身,轻则内力元神受损,重则便如方才那具尸体一般,死于非命。


    可惜周速等人方才大动干戈的朝他们二人动手,又听他们话语间在争论她抢了他们什么东西,季千苏皱了皱眉,不就是一枚奇速珠嘛,怎生的这仙盟弟子越来越小气了。


    是以他们已经大幅度吸入不少气体,很快便接二连三的倒地不起。


    空中的香味无孔不入,季千苏也并未撑得太久,在倒地之前,季千苏凝起灵力输进谢檀的眉心。


    “只要想着一个强烈要醒来的欲望便能醒来。”季千苏提醒他,这是原著中主角团在魇魔手下存活的秘籍。


    谢檀握紧季千苏的手:“那我想着师姐。”


    面前的画面顿时天旋地转,既是精神攻击,只会摧毁内心有执念与邪念之人,而心思单纯的人反而不会受到太多的伤害。


    她遂放下心来。


    季千苏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另一番天地。


    她也想知道自己内心挣扎的世界,是什么。


    她本以为会看到青云山,或者青云镇。毕竟她的前半生所思所想都是围绕着这两个地方的人与事。


    谁知魇魔的世界里,是一片小村庄,已是入夜时分,飘荡着鹅毛大雪。


    季千苏踩在嘎吱作响的绒毛大雪中,顿觉十分熟悉,为何她明明并未见过此地。


    内心映射之处会是自己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吗?


    “苏苏,天黑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呀”村子突然出现了活人,是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女人,抱着衣服似乎刚浣洗归来。


    “风雪越发大了,再不回去,阿玉该担心你了。”


    季千苏仍旧未曾动弹。


    “哎呀这姑娘咋这犟种,这都出走第几了。”


    季千苏站在风雪里,她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的已不再是修士常穿的白衣,而是一件雪白点着花色的凡间女子会穿的短襦裙,季千苏一阵恍惚,她上次穿着这种姑娘家的襦裙还是少女时期。


    “快回家吧,阿玉在家里该等急了。”


    阿玉,阿玉又是谁?


    季千苏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透着一股陌生的熟悉,风雪的确很大,压的树都要弯了,垂雪淹没木屋,些许不结实的都塌陷了一半,而透过塌陷往里看,里头却还似乎住着人。而远处天穹尽头压着的黑云似乎在预兆着恶劣的天气还不会停止。


    仿若有牵引,仿若是记忆,她竟然冥冥之中知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是她过于单薄了,在雪地里一步一步走的很是吃力。


    这绝不是季千苏自己的身体,常年练剑的人是不会有如此脆弱的身体的。


    白茫茫的天空中,一把伞盖在了她的头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鬼面,鲜血顺着伞柄流入雪原,如白描之中染上艳色胭脂。


    “阿玉?”


    季千苏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开口道。


    伞遮蔽住风雪,世间风雨的喧嚣竟在一瞬间静止下来,面前的少年背着一把刀,身上是浓重的鲜血与弑杀味,站在风雪中眼中满是倦怠与厌世。


    “回……回……家。”


    他似是在压着戾气,拉着她力气很大,他走的很快,很急,季千苏不喜欢这样被拉着,这种被桎梏,被主导的感觉,她于是将他的手狠狠甩开。


    季千苏朝后退了几步,又落入了风雪之中。


    继而,她猛的被一攥,又被扯入伞中,少年身上的鲜血洒了她的手腕一圈,但这些血显然不是他的。


    “你杀人了。”季千苏肯定道,作为修士她对于鲜血一样敏感。


    “是的,我杀人了。”他用的是手语。


    季千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会的手语,也许在这个魇魔的世界里,这是她本身的技能。


    “和我回家。”他再度重复一遍。


    季千苏朝后退去:“你杀了多少人。”


    这身上的鲜血凝聚在身上,仿若可以触及无数人的亡魂。


    “一座城。”


    季千苏本还挣扎的力度瞬间软了下来,任由他牵着。他的情绪总算被稳定了下来。


    是个杀手。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背景,有妖魔存在吗?


    在这个世界里,她和那个叫阿玉的杀手少年又是什么关系。


    季千苏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村镇位于雪山之下,到了傍晚生起了些许炊烟与灯火,她被抓的很紧,连动都没办法动,她看了眼,被如此粗鲁的对待,她发觉白皙的手臂都被抓红了。


    路上遇见的村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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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看到他们经过,偶尔会与他们攀谈几句。


    几句话落入季千苏的耳中便折合成了有效的信息。


    “苏苏啊,就这般和阿玉好生过日子吧,别总想着跑了。”


    “是啊,阿玉这孩子虽天生聋哑,但受领主待见,未来有大造化呢。”


    从村民的三言两语中她得出原来她与这位叫阿玉的少年竟是夫妻关系。


    这般年轻的二人竟是夫妻关系。


    而这村里的人竟然丢觉得见惯不怪。


    且她在这个世界里这副身体毫无灵力与武力,又怎会与一个杀手成亲。


    季千苏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却不知忽然不知从哪出现的一位少女,坐在屋中看着那两个讨论的村民道:“沾上满手的鲜血便是造化吗?杀父弑母,满手的无休无止的杀戮只会酿就疯子,亡魂客,若没有枷锁栓住,最终妻子真的不会死在自己手里吗?”


    季千苏听到,脚步一顿。


    阿玉见她停下,匆匆回家的脚步也停了,他的头缓缓移动,似是不解她为何停下。


    那几个村民见阿玉一动,皆十分害怕,推搡着那位少女,低声提醒她到:“你不要命了。”


    “这不是事实吗?”那少女只是懒洋洋撑着头无精打采的回应:“反正是个聋子,什么也听不到。”


    阿玉是靠唇语来分辨人说话,他的确听不到。


    季千苏压着伞檐将视野中的人皆打量一遍,无论少女,村民,村庄内住的人指尖上都布满老茧,是握刀的老茧。


    这大抵是个杀手的老巢,看着普普通通的村民实则却是杀手。


    又根据那位少女的话可得出不少信息,看来这里人人皆有背景,尤其是面前风雪中站着的被叫阿玉的少年,不简单。


    “怎……怎么?”


    季千苏摇摇头:“没什么。”


    她试着去扯阿玉的衣袖往前走,阿玉欣喜她的主动,反手握住她的手。


    雪色映着夜色,一片静谧。


    阿玉的家在雪山的最下面,屋内陈设质朴却有人情味,不同于杀手的那般无情的气质,也不同于普通的乡野村夫那般粗野。


    这陈设倒是和魔尊的品味有些如出一辙。


    季千苏蹲坐在床上,阿玉替她打来了洗脚水,他已是换了一副容貌,染血的黑衣被换了下来,发丝垂落在肩膀,戴上面具倒与魔尊也有些像。


    他替她解去鞋袜,季千苏一顿,立马缩回脚,被别人洗脚这种事情上一回还是在洗浴中心,可他的手沾了热水,很暖,而她方才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脚的确是冻的和一个冰块似的。


    她渐渐放松下来,脚泡在热水里面,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面具。


    不是夫妻么,看一下脸总是可以的吧。


    季千苏没有阻碍的就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面具下一张清瘦的少年模样映入她的眼帘,不如扶月妖冶,不如谢檀清冷,不如魔族贵气,更不如玄霄那般如天上玄月遥不可及,是有些普通但招人怜惜的普通小白面。


    “不……不要……再跑了。”


    “大雪……大雪要封山了。”


    季千苏懂了他的意思,翻个身睡到了里间,只有一张床,在离开魇魔的精神世界前看来都得与他同床共枕了。


    老实说她觉得面具之下不该是这副长相,她的脑中想起白日那一幕,他执伞,美人手骨与身姿,该配张什么脸?


    季千苏做了一个梦梦中的阿玉一会长着谢檀的脸,一会长着温之谨的脸,若说谢檀还好,但温之谨着实吓人了。


    梦醒了,依旧在魇魔的世界,她却动弹不得,她才发现床上压着无数根密密麻麻的丝线,而丝线的末尾挂着铃铛。


    季千苏曾在凡人城镇执行过任务,凡间的杀手执行任务便是以线系铃,用以传递风吹草动,提防有人袭击和逃跑。


    在床上缠这么多铃铛是做什么,提防她还是怕她跑。


    季千苏若是没习过武的人,大抵随意乱动弹便会惹得满屋子铃铛乱响,可惜她的身手,翻出这些线并使铃铛不动可太容易了。


    季千苏起身,才发现这换作阿玉的人睡觉根本并未上床,而是抱着刀,靠在床沿半眯着,是半睡半醒的状态,无论室内室外有丝毫风吹草动,他便会顷刻醒来。


    可惜这也只能防住凡间的高手,季千苏在房间内随意走动,屋内东西简单,唯一堆叠的比较多的两个位置,一个是梳妆台,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发簪,金银珠翠,手工饰品,甚至连胭脂都应有尽有,而另一个便是书桌,上面摆满了闲书,山水花鸟宠物的收藏画像,充满了过日子的生活气息。


    都是小女生会喜欢的东西。


    季千苏盯了一会,忽而目光锁在一本画册上,这是集光纸。


    集光纸是修士通传消息时会用的一种纸页,以灵力书写可隐蔽书写内容。


    原来这竟也是一个有修士的世界吗?


    她试着点入灵力,没料到即便在精神世界竟也成功了。看来现如今的一切都是虚幻,包括这一具没有灵脉的身体,只有她的主体是真实的。


    集光纸经过灵力的熏陶却变幻了一副模样,这哪是一本画集,这分明是一本日记。


    而画集首页的书签化作一枚信笺,写着天落元年十二月隆冬三更天。


    这不正是今日。


    不知为何季千苏忽有不祥的预感。


    要破除魇魔的精神世界,得战胜自己内心中最挣扎痛苦的记忆。


    这里虽不是她的记忆,但也必定是有什么痛苦的回忆在里面,事情绝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季千苏仔细将白天经历过的一切在心中都过了一遍,她为什么会频繁跑出村外,阿玉的身世背景,两人完全不搭的气质与氛围。


    她仿若在一瞬间有了一个猜想,在这猜想冒头的瞬间。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床上的铃铛忽而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窗外风雪忽而大甚,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木门与窗户吹开,冷风灌着大雪扑簌簌的涌了进来。


    季千苏下意识朝屋外跑去,村子此时一片死寂,每一户门都大敞着,任风雪倒灌,里面都空无一人。


    而屋檐之上赫然凛凛立着无数持着大刀的黑衣刺客,以八卦迷阵将季千苏与身后的房子包围。


    “苏……苏,”身后的声音在风雪中并不明显,但季千苏精神高度集中,她听见了,回头的一刹那,刀柄抵过一枚箭矢,发出铛的一声,箭矢擦过她的耳坠滚落在地。


    阿玉将她搂入怀中,她再一睁眼,四面皆被白花花的兵器所围,剑光闪得她的眼睛生疼。


    “苏苏,别怕,进屋里去。”阿玉对她做着口型,下一秒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被猛的推入房中,门哐当一声彻底闭合。


    她靠着门扉,窗外风雪簌簌,传来剑光火石,擦枪走火的冷器撞击声,她的心脏咚咚咚的跳着,比窗外风雪声还要大。


    这不是季千苏的心跳声,她无法控制。


    她将面前的日记翻开。


    一扇门后,阿玉守在门前,千万箭矢夹身纹丝不动,鲜血化作血河,浸润到雪坡之上,头颅像西瓜一样在他的刀下滚落。


    日记每翻开一页,门外的阿玉的刀便挥动一下,直至剑在手中彻底磨损,插入血与雪中,他忍不住吐了口鲜血。


    一年一月一日。


    我的弟弟长大了,他会叫姐姐了。


    十年二月一日。


    与父争吵,大雪天,气掷水,弟弟入水救我落了终身残疾。


    十五年十二月三十日


    我要在春天成婚了,与邻家赵姓少年,与我自小青梅竹马,弟弟说要为我上春山寺祈第一支龙头香。


    十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弟弟死了,春山寺藏匿朝廷政党,牵扯其中,被杀手血屠春山,弟弟的尸体被我埋在了花园中,我们小时候总爱在这里捉迷藏。


    天落元年一月一日


    有人来找我,说可以帮我报仇。


    季千苏将手中日记闭合,她仰在门扉上。


    她大概知道怎么破除魇魔这个局了。


    窗外落了一整夜的雪,阿玉将门从外面扣着,替她守了一夜的门。


    门终于开了,清晨的阳光照在凝成血冰的地面。


    季千苏看到的是她即便是做修士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


    人,头,肢体,以怪异的形状交叠着,歪歪扭扭的,死亡的伤口更是野蛮,随手封喉的,随手一捅的。


    而阿玉半蹲在地上抱着剑,眼睛被血水遮盖下是近乎入魔的凶残与杀意。


    季千苏想去扶他,却猛的被他扑倒在了雪地,刀锋抵着季千苏的喉口,她的皮肤很是娇嫩,开了刃的刀锋几乎是碰上的瞬间,便落下了如翡翠般红艳的血珠。


    那抹凌冽的杀意让季千苏忽而想到那路口少女随口的话。


    “沾上满手的鲜血,满手的无休无止的杀戮,酿就疯子,亡魂客,若没有枷锁栓住,妻子真的不会死在自己手里吗?”


    难不成这就是破除魇魔的关键?


    季千苏的眸色一瞬间恢复了凌冽。


    可是片刻后,少年的眼中倒映出少女畏惧的面容,眼中的戾气便如迷障逐渐消散,再度恢复了清澈。


    那刀被丢在了地上,少年的眼中满是无措:“苏……苏,你……”


    “你没事吧。”


    季千苏感受到杀意如潮水般消退而去,而顷刻间她被彻底松开,最后反被十分珍视的抱入怀中。


    这个叫阿玉的少年似是十分贪恋怀抱,和阿檀倒是很像。


    她眼中的凌厉渐渐消失。


    疯狗不过缺个链条,杀戮之刃也有剑鞘,想来那少女说的情况大抵不会发生。


    那破除魇魔看来是别的事。。。


    季千苏看像阿玉,只见他的耳朵听不见,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皆是血肉模糊,他的手半垂在地上想来断了也有一会了。


    季千苏伸手去扶他,他的手在颤抖。


    替他打了水,帮他将身上的伤口全都包扎,季千苏替他梳着秀发,又想到了阿檀,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