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掉马

作品:《天生犟种

    常又生推门而出,握剑在门口站了一会,方才朝别处走去,行色匆忙。


    不远处廊下,柳长明从暗处走出。


    纸鸟蹁跹,从远处飞来附在指尖。


    他偏头瞧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轻笑。


    “且随他们去好了。”


    好什么好?


    被掸开的纸鸟上下翻飞。


    辛苦送来的消息被轻飘飘打发,它甚是不满。


    “莫要生气。”


    柳长明伸手去捏它的翅膀,纸鸟猛地扭头对向他。


    无奈一双墨点的绿豆眼,哪怕瞪出来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平添了些喜感。


    柳长明有些好笑地放开它,道出一句:“不要玩的太晚,今天之内回来。”


    难得魔头放假,惊讶之余,纸鸟忙不迭地振翅飞走。


    飞出老远,它方停下,朝柳长明微微歪头,以示好奇。


    柳长明并未回答,手往外摆了摆,示意它去玩。


    至于他?


    他有更好玩的事。


    耳目一新。


    常又生立在屋里,如遭雷劈,半晌砸吧出这个成语。


    不是她之前审美这么独特的吗?


    这确定没走错吗?是她的屋子吗?


    啊?


    这大红印花的桌布。


    这碧绿流苏的床帘。


    这挂满房梁的铃铛。


    和这……和这,铺了一墙的万剑归宗神图?


    不是,等等,什么东西?


    其它的她还有点印象,这万剑归宗神图中间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紫面白眼无瞳仁,黑嘴獠牙三叉戟,还有身上挂的这块连膀子都遮不住的破布这什么啊这是?


    常又生一边吸气一边嫌弃地移动视线,目光扫到左下角,她眯起眼。


    哟,还有字。


    那字极小,金字描边,并不容易识别,常又生凑近了去瞧,方看清那上方写着的四个字——诸邪退散。


    常又生:“……”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幻觉。


    不是这谁家的夜叉啊呸祖宗啊这?打招呼了吗就给人家糊墙上了,放这镇鬼啊礼貌吗啊这?


    常又生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还诸邪退散?邪是哪位啊?她吗?!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不气不气,气了也白气。


    微笑,常又生往衣柜那边走,给铃铛拿衣服要紧。


    打开衣柜,几叠姜黄色的衣服摞在一起,上边些许浮灰,索性没有发霉。


    常又生将它们拿下来,埋头往底层扒拉。


    “找到了。”


    她将手里的衣服展开,不大不小,铃铛穿正合适。


    将其它东西放回原位,常又生拿起剑便走,并不流连。


    倒不是她害怕被人发现,实在没这个担心的必要。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来了梁上君子,只要他不动表面东西,玄天宗的这群人,再等个十年八年说不定也发现不了。


    至于走这么快,屋里有个正道之光瞪着她喊诛邪退散呢,她可不要识趣走快点。


    常又生出了房门,却是不大着急往前走了。


    她仰头,瞧自己面前的这棵参天大树。


    从树干到枝丫,她端详许久,得出结论:无甚变化。


    和她离开时一样,和她刚来时一样,这棵树,好像一直都一个样。


    一年四季,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它永远都一个样,不曾因为谁的离开到来而改变。


    真好。


    常又生走近,用力拍它的树干:“真好。”


    甚是欣慰的语气。


    这棵树是谁种下的她不清楚,什么时候种下的她也不知道,反正她来的时候它便在了,并且已经是现在这么大了。


    大到什么程度?


    拿它和自己住的屋子比,屋子还要比它小上一些。


    枝繁叶茂的,哪怕上边藏了几个人,只要不存心,你在下边大概率只能看到摇晃着的枝叶。


    后来她每每有了心事,便喜欢爬到上边,随便找个枝干躺下来,手枕在脑后,一待便是一整天。


    能睡得着便睡,睡不着便望天。


    想到这些,常又生登时来了兴致。


    她朝后退了几步,身体前倾,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起来,最后一越抱上树干,像只灵活的猴子,“蹭蹭”爬了起来。


    快爬到常睡的那根支干处,常又生单手攀住一根树枝,双脚反蹬树干,空中用力一荡便翻了上去,牢牢站在上边。


    呼出一口气,心情愉悦,常又生靠着树干平躺下来。


    好久不见的树叶与阳光,常又生闭上眼睛,颇为慵懒。


    嘶,她闭上眼睛的时候为什么会看到一张人脸?


    看错了?


    睁开。


    确认。


    没看错!


    柳长明看见常又生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又颇为狐疑地睁开。


    看到了?刚好他懒得藏了。


    他站在她上方,弯下腰,冲她眨了眨眼睛。


    于是那丁点的狐疑就凝成了实质的惊吓,惊起一树飞鸟。


    接住飞来的剑,柳长明翻身落到地上,常又生紧随其后落到他对面。


    二人面面相觑,一个目色谨慎,一个姿容闲散,谁都没有说话。


    说什么?


    说她闯碧云峰,进千屿海,手里还搭了件来历不明的衣物?


    说他阴魂不散,尾随别人,在树上与那人大眼瞪小眼被逮了个正着?


    常又生思绪翻涌,面上除了警惕却是看不出什么了。


    柳长明把手里那把剑往上颠了颠,饶有兴趣地看着常又生。


    “剑还我。”


    常又生绷起脸。


    柳长明将剑抛给她。


    拿到了剑,常又生转身就走。


    没什么好说的,天下乌鸦一般黑,还说什么。


    如是观闪着寒光从身后飞来,横在空中,遮住了去路。


    “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两句吗?”


    “解释什么?”


    常又生回头。


    “解释什么?”


    柳长明反问,盯着她眉间熟悉的倦怠,往前走了两步。


    “能解释的东西多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


    “比如解释一下,我们两个的关系。”


    浑身一僵,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常又生迅速翻了个白眼,旋即道:“道友你欠我一件料子,一节课的关系。”


    “是吗?”


    柳长明笑,漫不经心,两个字仿若从齿间滚过,语调极轻,却也极其清晰。


    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指甲嵌进掌心,常又生蹙眉看他:“不然呢?”


    “我还寻思是仇人呢。”


    不然为什么每次瞧见了他就恨不得把一身的刺都竖起来呢?


    指尖点向剑鞘,柳长明的目光从常又生眉间移开。


    “道友说笑了,怎么会呢?”


    常又生松了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你还知道啊。”


    柳长明依旧笑着,眼光却在一瞬变得锐利起来,直直盯着她。


    常又生心头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下一句话就朝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砸的她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一瞬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说:“你还知道啊,常又生。”


    瞳孔蓦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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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又生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瞧着柳长明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砰”地一声,常又生后背撞上了如是观,饶是如是观及时竖了起来,不可避免一痛,常又生回神。


    “常又生在哪啊?”


    常又生四处张望,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保不准柳长明诈她。


    不承认?


    “觉得我在诈你?”


    柳长明轻笑一声。


    “那我问你,你一个小妖,当日在小天地与木向晓对战时,如何使得青云剑法?”


    “又如何夜行沧州城,对那一众暗桩了如指掌?将老街转了个遍却独独避开宋府?”


    “现如今,你又为谁进的碧霄峰?如何来的千屿海?怎生翻找到的手上这件衣服?”


    一句句掷地有声,柳长明步步紧逼。


    “我……”


    “倘若这些还不够。”


    不待常又生说完,柳长明打断她,倏地凑近,抬起了手。


    他动作忽然,常又生身子匆忙往后仰,利刃出鞘的同时,后背抵上如是观,她蓦地睁大了眼,眉间微凉。


    指腹按上那人眉心倦怠之处,柳长明扬起唇角,转手重重一弹,侧身躲开劈来的剑。


    “你干嘛?”


    常又生拿剑对向他,语间含了怒气。


    柳长明不急不忙,捋起一边袖子,扬起胳膊示意:“熟悉吗?”


    “熟悉什么?”


    常又生不明所以,翻了个白眼,语气嫌弃且鄙夷:“你耍流氓呢?”


    柳长明一僵,半晌哼笑出声:“你再好好看看。”


    “我又不是流氓,我看什么看。”


    刺他一句,常又生方才又朝那小臂瞟上一眼,而后猝不及防,顿住。


    只见那臂膀上不知何时开始布上了红点,此下还在极快往外蔓延,就她看这两眼的功夫,就又冒了一片,不肖片刻,便布满小臂,在手腕处堪堪止住。


    常又生暗暗吸了一口冷气,抬头。


    柳长明好整以暇,并未就此收回手臂:“看到了?熟悉吗?”


    看到了吗?她又不瞎,当然看到了,柳长明肤色冷白,此下看他小臂宛如雪中看梅,甚是醒目。


    熟悉吗?不可谓不熟悉。


    “这个,小天地的时候就开始了是吗?”


    未佯装疑惑,也未表示只是偶然,常又生问了一个看上去不是很关键的问题。


    “不错。”


    她听见那人说。


    小天地时他当不知道她是谁,可和她接触还是会起红点。


    常又生觉得有点好笑。


    如何能不熟悉,之前因为这破红点,灵犀玉简上不知盖了多少层楼骂她,说她蒲柳之姿,说柳长明嫌恶她,内发于外,这才一碰她就起红点,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走到哪都能听到别人在窃窃私语,那些打量的眼神、半斜的嘴角、古怪且微妙的话语,如蛆附骨,甩都甩不掉。


    饶是后来柳家和柳长明都澄清过嫌恶之事子虚乌有,玄天宗也表示要肃清那些言论,可像这种似是而非的事情,嘴和手都长在别人身上,哪里能管得住?就像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再割再有,层出不穷。


    最后就连赵怀玉都没了法子,劝解她不要放在心上。


    常又生深呼一口气,风打在脸上,有丁点的茫然与恍惚,还有点想笑。


    人人说的那么笃定,到最后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信了,认为当时的澄清是迫不得已,合着真不是嫌恶,是这人和她八字不合,无妄之灾啊。


    柳长明还在看她,她突然没了和他周旋的心思。


    挺没意思的。


    她将剑收了回去,插入剑鞘,平静地看向他。


    “是我,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