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恭喜拉回了常又生的思绪。


    练气七层，突破。


    常又生深吸一口气，稳住思绪，向她道谢。


    流云笑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对你很好奇。”


    第一次登山门不能用灵力。


    也就是灵力会被压制，灵力不流通如何突破？


    流云几乎是片刻就得出结论：这小妖不是第一次来玄天宗。


    不是第一次来，为何要装作第一次来呢。


    这幅身体，不是第一次来玄天宗。


    这个身体，到底是谁的？


    几乎同时，常又生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也很好奇你。”常又生回道。


    “那你好奇对了，我身上的秘密多着呢。”她俏皮一笑，并未揭穿常又生并非第一次来玄天宗的事情，“先行一步。”


    她身姿轻巧，哪怕不用灵力，也走的极快。


    宛如一只穿梭于山林中的小鹿，矫健灵巧，不出须臾，她已蹭蹭上了数百级台阶，走到常又生的视线之外。


    常又生拾起掉在台阶上的木拐，继续徒步前进。


    “他有说去哪吗？”


    “没有，真人说他过几日就回来。”


    扫撒童子老老实实答道。


    柳长明手指轻敲在桌面上，并未言语。


    自家师傅去找谁这件事，他大致能猜到，无非是找他那个老相好去了。


    但自己师傅在哪，他还真不知道。


    柳长明挥了挥手，扫撒童子下去，一张通讯符自指尖燃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通讯符里一片沉默，随后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你师傅睡着了。你若是有急事找他的话，就来黛……”


    就来带……


    一语未了，通讯符化成了灰，显然是有人在那边掐断了。


    纪千帆斜靠在床头，衣袍松垮，嘴边噙着笑，仿若丝毫不在意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刀刃。


    “这刀我淬过毒。”刀兰冷冰冰道，“要么，放我出去。”


    “要么，死。”


    常又生手脚并用地爬上最后一阶台阶，随后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大口呼吸。


    “来道友，你怎么样？”


    “我没事。”


    常又生从阴凉的石头中抬起头，实在不想坐起来。


    沈清玄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抗拒。难得认真想了想自己何时得罪过这小妖，貌似从第一次见面这小妖便是这般？


    他见她摇摇晃晃登顶后突然倒下去，而后一动不动，久久没有起来。出于好心过来看上一看，人家倒是嫌弃他多管闲事？


    并未生气，心中只觉好笑，他正准备离去，却又突地停住脚步。


    这小妖的气息，似是练气七层？他怎么记得她爬山时还是练气六层。


    “你？”


    这就是修为低下，又穷又菜的弊端。若无法器符咒傍身，修为高你许多的，勘破你的境界轻而易举。


    常又生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爬了起来，盘坐在地，扬起笑脸，兴奋道：“沈道友，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


    沈清玄听那小妖激动道：“我爬上来的途中，多次想要放弃，但转念一想，这是对你们玄天宗开山始祖的不敬啊！于是我就咬牙再咬牙，坚持再坚持。这老祖宗许是被我感动了。”


    沈清玄听的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只见常又生猛地一拍大腿，“你猜怎么着？”


    “嘿，我突破了！沈师兄，你说的真对啊，这是你们玄天宗老祖宗见我诚心诚意，送我额外的奖励哇！”


    常又生摇头晃脑，说的煞有其事。


    老祖宗的奖励？


    沈清玄不由轻轻笑了一下。


    他信吗？他当然不信。


    据他所知，他们那位老祖宗生前的抠门程度，还奖励，不死而复生过来问他们这群徒子徒孙要供奉都是好的。


    然而他当然不会拆常又生的台，自家秘辛，何故为外人道也。


    “你说你徒步登山突破了？”


    “对啊。”常又生点头。


    “一派胡言！”


    “我怎么胡说了？”


    常又生心平气和地反问那人。


    “且不说这额外奖励是真是假，就算真的有，那老祖宗放着那么多爬山的玄天宗弟子不奖励，奖励你一个妖族的是什么道理，老糊涂了不成？”


    争执之间，几人周遭已经被围了起来。


    “陈师弟慎言。”沈清玄出声打断的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天上雷光乍现。


    众人俱是一惊。


    突如其来的雷光照的与常又生争执那人半明半暗，面色一僵。


    莫非真是老祖宗显灵？人群窃窃私语。


    那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常又生见那人身着弟子红袍，腰间系着青带，袖口处并无金纹修饰，知他当是外门弟子，又见他形容狼狈，眼下泛青，一脸癫狂模样，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玄天宗即将到来的三年一度大比。


    病怕庸医鼠怕猫的，做弟子的嘛，自然害怕考核。


    尤其是这种三年一度，关乎着外门进内门，内门成亲传的考核。


    苦练了多日，心中烦闷不已，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外来的妖怪，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老祖宗的奖励，愤慨气闷，人之常情嘛。


    她开口道：“我诚心诚意地到你们玄天宗来，这四万多级台阶，我一步一个脚印，只当是对我的考验，心中未曾有一句不满抱怨，一路上更是意志坚定，不曾放弃，不曾退却，老祖宗在天上看着，自然奖励我。你若是不信，大可也去试试啊。”


    “我凭什么信你？”


    “我没让你信我啊。”


    常又生疑惑地看向他，“你可以自己去试啊，一遍不行就多爬几遍，相信玄天宗的师祖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诚心。”


    “强词夺理！”那人拂袖，气的不轻。


    难道师祖一直没看到他就一直爬到死吗？


    “沈道友不也说了，诚心诚意说不定会有额外奖励，你怎么不说他强词夺理？”


    “沈师兄那是场面话，哪里是你胡说八道的借口？”


    姓陈的弟子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人群哄笑。


    “好了，散了散了，都围在这里作甚，修炼去。”


    沈清玄好脾气地没有计较，驱散众人。


    常又生趁机一骨碌爬起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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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天宗还是老样子啊。


    常又生抬起头往四处瞧看，仿若是第一次来般。


    真奇怪，她明明在这里待了许多年，这里一草一木也没怎么变。


    如今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再看，竟也是别有一番洞天了。


    果真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拿出玉简，根据通知确定好住处，常又生不紧不慢地一步一踱，背着手极为悠闲。


    那厢的绛星引就没有如此悠闲了，饭还没吃完就被人拽着去了碧霄峰。


    “沈清玄你急什么急？我饭都没吃完！”绛星引一路骂骂咧咧地到了千嶂里，“什么名字，呵，千嶂里。”


    吃饭被人中途打断，绛星引连带起千嶂里这个名字都不满极了，但那不满并未持续太久，待她真到了此处后便直接烟消云散，了无踪迹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千嶂里这个名字并非夸大之词，而是实打实的写实。


    眼前的一方庭院并不像这宗门的其它院落般仙气飘飘，甚至，连干净整洁都没做到。


    坑坑洼洼的土地，大大小小的坑，还有高低不平的土丘，看上去泥泞不堪，实在谈不上美观。


    绛星引无意识皱眉，正要往前踏出一步，手腕却被人攥住。


    “且慢。”


    “好，我不进去了。”绛星引看了一眼沈清玄，乖巧点头，沈清玄这才松手，哪料此刻的绛星引因吃饭被人打断而愤慨不平，正愁找不到地方给他添堵。


    只见这边重获自由，下一秒她就一个前翻跳了进去，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不让我进，我偏进。”说着，她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有什么了不起。”


    “当心！”沈清玄起身喊道。


    与此同时绛星引脚下的土地剧烈晃动起来，仿若要裂开。细碎的声音响起，随后越来越大，啪啪啪，啪啪啪！


    有东西在极速生长！眨眼之间，绛星引所在的地方已被几棵拔地而起的大树围了个密不透风。


    震惊之余，绛星引一个不慎跌倒在地，沾了一手的土，尤为可怕的是，有一股阴湿冰凉且粗糙的东西在她倒下的那一瞬便缠上了她的腿。


    “什么东西，滚，滚啊。救命！”不敢回头看，绛星引拼命晃动着自己的腿，不料那东西却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就这么说，说不清楚我不回去，对，我就这么硬气。”纪千帆对着通讯符中气十足，丝毫没有被捅了一刀的虚弱。


    通讯符里一片沉默，而后自己好徒弟的声音传了出来。


    “人能死而复生吗？”


    死而复生？


    纪千帆勾起唇角：“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碰到了吧。”


    “别怪我没提醒你，与其怀疑一个人死而复生，不如怀疑他根本没死，骗人死遁来的靠谱。”


    “我……”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这是你师傅我的经验之谈，你自己去调查吧，就这样，我还有事，没事别和我打通讯符了，都不够用了，挂了！”


    纪千帆说完就掐断了与柳长明的对话，重新坐回榻边。


    还复生，以为你是鬼界的亲戚啊，说活就活，多大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