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年级大会，上头领导态度一反常态，变温和了许多，表示是没有查清事情真相就凭借着几张照片下了断言确实是有失偏颇了。


    梁若心下了然，就算有了预料也不免骇然。一个学生而已，说话竟然这么有份量。


    陈怀渡平时少言寡语，也没和谁起过什么争执。所以梁若都忘记了，转学那天校长都亲自来问话，让她好好安置转学生。


    孟诗觅和闻铭也的结婚进度彻底提上日程，光是这些天试婚纱试婚鞋试敬酒服，花费就快上七位数了。


    南琢吃惊不已，有种麻雀飞上指头的茫然和无措。


    孟诗觅：“眠眠，你和闻斯燃那孩子相处的怎么样了？结婚后他也算是你的哥哥了，我看着像是个好孩子。”


    南琢：“你之前也说陈怀渡是好孩子。”


    “是啊。他不是吗？”


    当然不是。


    南琢敛下眸，“谁来你都夸是好孩子。”


    “那不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嘛，你的朋友肯定是好孩子呀。”


    闻斯燃没想到他爹这次谈恋爱竟然真的是奔着结婚去的。


    复杂之余，又涌上一丝微妙。


    孟诗觅的长相，和他过世的妈妈......挺像的。


    不仅仅是长相，还有气质。人果然是会反复爱上同一种类型。


    这天晚上，闻斯燃不经意地问道：“爸，你喜欢孟阿姨哪里？”


    “都喜欢。”


    “你就不能不结婚吗？”闻斯燃露出一张苦瓜脸，开玩笑道：“这以后都多了两个人分我的财产。”


    “我什么时候说过遗产全部给你？”


    “爸，你还有私生子啊？”


    “对呢，有好几个。”闻铭也似笑非笑：“所以你给我乖点。”


    “:)”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做滴血验亲。


    吃着吃着饭，闻铭也手机震了声。


    于是刚才还阴阳怪气讥讽自己儿子的人，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对着手机那头的人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闻斯燃很悲伤。


    闻铭也是幸福了，但他的幸福要没有了啊。


    傍晚放学。章问走出校门，往家的方向走。


    他其实有些疑惑。老师没有处罚人，学校没有发公告，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明明梁若都把人叫去谈话了…


    到叉路口时，一辆黑车忽地朝他撞了过来！


    强光骤然灌满视野，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疯狂擂动。


    章问以为自己要死了，车轮却擦着他的裤脚碾了过去。


    他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你他妈有病啊？会不会开车？！”


    车门开了，陈怀渡居高临下地走过来，“道歉。”


    章问“哈”了一声，“你有病吗？是你差点把我撞死！”


    “我说。”陈怀渡淡淡重复，“道歉。”


    章问火气来了，举起拳头冲他砸了过去。


    他长得也高，但手腕却被男生轻松锢住，动弹不得。


    陈怀渡一只手钳住他，另只手拿出打火机。橙黄色的火光跳跃，鬼魅般逼近章问的眼眶。


    章问瞳孔缩成针尖大，哆哆嗦嗦，“你到底要干，干嘛？”


    “敢偷拍敢举报，原来你还会怕呢。”陈怀渡似笑非笑。


    他竟然知道了…！


    陈怀渡把他推倒在地，像是在扔一个沙包。俯视的视角使他的眉目晦暗不清。


    天色暗下来。路上除了面前这辆车之外，没有一个人影。


    章问打了个冷颤，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偷拍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章问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居然抬脚踩了上去。


    陈怀渡：“大点声。”


    “对不起！”


    “嗯。”陈怀渡挪了挪，拿他的校服当鞋垫擦，优雅地吐出两个字：“臭狗。”


    “滚吧。”


    “……”


    章问死死盯着他，几秒钟之后，拔腿走了。


    -


    周六上午一起床，南琢随便抓了件衣服穿上，匆匆下楼和方乐翎集合了。他们一起去参加柏临的生日会。


    “柏临人还怪体贴的。”方乐翎说：“还特意派司机来接我们。”


    说着，方乐翎朝着路口张望了一下，“也不知道豪车坐起来是什么感觉。”


    说话间，一辆低调的黑车在面前停了下来。


    方乐翎打开车门坐上去，但屁股刚沾上垫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怀渡？怎么是你啊？”


    南琢听到时刚好关上了车门。


    抬头一看，主驾驶座上的人还真是陈怀渡。


    阴魂不散，南琢当即就要下车，可谁成想，车门竟然被锁了。


    陈怀渡从后视镜中看过来：“怎么了。”


    方乐翎呵呵一笑：“呦，少爷你还兼职司机啊？”


    “举手之劳。”


    陈怀渡扫了眼某个方向。南琢把卫衣帽子带了上去，帽子很宽大，把一双眼睛都遮住了，闭目不语。


    气氛安静得可怕。


    车窗紧闭，呼吸声就被格外放大，南琢现在和陈怀渡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心烦，浑身不爽。


    方乐翎：【南琢，之前闻斯燃给你拍的照片反响特别好，你猜猜多少赞了？】


    【十万？】


    【一百八十五万了！！诡秘，你是真的活了呀，别说江城一中了，就是全江城所有高中，十个有八个都看过了。】


    方乐翎：【苟富贵勿相忘，等以后你买上豪车了，我给你拎包。】


    聊到一半，方乐翎睡意朦胧，不知不觉睡着了。


    恰好闻斯燃的消息也发了过来，南琢扫了眼。


    【今天去哪里玩了？】闻斯燃被拉过来和孟诗觅吃饭，没看见人。


    南琢：【在给朋友过生日】


    南琢不小心戳中了闻斯燃发过来的语音。


    闻斯燃：“那你玩的开心哦，晚上什么时候回家啊？安不安全，需要我接尽管跟我说。”


    陈怀渡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往后扫了眼：“闻斯燃是你哥哥？”


    这句话其实是明知故问，闻铭也要结婚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南琢一个音节也不回，脑袋一歪，闭眼装死了。


    “我们之前可能有点误会。”陈怀渡说。


    误会？


    南琢冷嗤了一声，最大的误会就是她以为陈怀渡是个好人。


    陈怀渡：“我之前在医院那么说...只是为了说给我父亲听的。抱歉，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但我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


    南琢不为所动。


    “你不臭，很聪明，脑子很好，南琢，之前的话是我说错了。”陈怀渡顿了顿，狭长的眼通过后视镜瞥了过来，“对不起，能原谅我吗？”


    南琢偏过头，不想看他，扭头看窗外。


    “不原谅。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


    南琢已经分不清陈怀渡那句是真话，那句是假话了。


    从前努力了那么久不为所动，怎么南琢一不理他，他就贴了上来呢。


    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是陈怀渡自己说的那样，他要和南琢成为朋友，再甩了她。


    南琢戴上耳机，“别说了，你真的很烦人”。


    耳机音量调得很大声，南琢闭上眼，把和陈怀渡有关的所有动静都隔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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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


    闻斯燃给南琢拍的那组照片确实爆了，一进到柏临家，就有许多人的视线粘在了南琢身上，纷纷走过来打招呼。


    柏临：“来了啊，快坐快走，我们在喝酒呢。”


    沙发很长很宽，但人也很多，正好只剩下两个位置。南琢走到空位置坐下。


    紧接着，柔软的皮质沙发往下陷，陈怀渡在南琢旁边的位置落座。


    他看着瘦，但体积并不小，南琢看着自己和他抵在一起的膝盖和大腿，眉头皱了皱。


    隔着两层裤子面料，但那种温热紧实又极具力量的触感还是传了过来。


    南琢站起身。


    柏临：“怎，怎么啦？”


    “换个位置。”


    坐在陈怀渡旁边的人变成了柏临。


    “你们还这么僵啊？”柏临唏嘘不已。


    陈怀渡情绪不高：“暂时。”


    “再努力努力呀。”柏临说，“现在熟了我才发现，南琢还是很容易心软的。”


    “努力?”


    柏临给他出招：“这样，你去帮忙给人端端水，递递饮料。”


    南琢没喝过酒，好奇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杯子里猩红的液体，才慢腾腾喝了几口。


    涩涩的，不好喝。南琢放下酒杯，准备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打游戏。


    陈怀渡走路轻的好像没有声音，“有橙汁，喝么。”


    南琢扭过头，看到了陈怀渡手里的托盘。橙汁椰汁苹果汁白水...什么都有。


    “你又不做司机了，改行当服务员？”


    陈怀渡捻了捻指尖，“能帮到你么。”


    “帮不了，我不喝。”南琢现在处于高度防备状态，不耐烦了，“谁知道喝了你的饮料还会不会躺板板。”


    柏临作为出主意的狗头军师，自然目睹了一切。


    “说了什么?”


    陈怀渡寡着张脸，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看你俩这修复关系是够呛了。”


    柏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到中控室切了首歌，“大家一起来唱！”


    寿星发话了，大家自然会配合。


    灯光调暗，熟悉的bgm响起，柏临带头挥舞着双手，声音凝重而富含感情。


    “我不落泪，情绪零碎，分手在起风这个季节~哭久了会累，也只是别人的以为.......”[1]


    这歌基本上人人都听过，所以纵使不明所以，但还是深情地跟唱起来。


    柏临手搭上陈怀渡的肩膀，“我不落泪~”


    陈怀渡听笑了，拳头也听硬了。


    柏临自觉为兄弟排忧解难，消解情愁，“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别再为情所困了。”


    “嗯。”陈怀渡说：“现在想杀人灭口。”


    “......”


    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


    男生说起前几天陈怀渡被叫去办公室的事，“哥，听说有人匿名举报你和南琢了？还拍了很多照片，怎么回事啊？”


    另一个人插嘴，“还真有人用校长信箱举报啊，真是活久见。”


    “老师和你说什么了？”柏临问陈怀渡。


    几个朋友也好奇地看过来，打趣道，“是啊，哥，你和南琢是什么关系呀？”


    没什么关系。陈怀渡在的地方，南琢恨不得离得八百米远。


    陈怀渡：“老师说这都是无稽之谈，他们会惩罚造谣的偷拍者。”


    柏临头顶缓缓多了一个问号。他对七班班主任有所耳闻，是个唯成绩论，对差生极其不友好的老师。


    男生：“估计是你或者南琢的追求者吧？嫉妒成这样，太贱咯。”


    陈怀渡想起章问那副被吓破胆的样子，嗤了声。


    是挺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