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予一愣，沉默了片刻后，没有等到许书妍别的话，试探性地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怀予，是我在问你问题，不是你在考我。”许书妍有些无奈地看了江怀予一眼。


    江怀予模棱两可地问了一句，“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许书妍放下筷子，单手撑着下巴，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会这样说？


    不仅仅是昨晚和薇姐通话时，察觉江怀予家应该挺有钱的。


    挂断电话后，许书妍回忆起和他的点点滴滴，愈发觉得奇怪。


    比如她有两次送他到小区门口，但从来没见过他刷卡进九庐云庭的小区门。


    比如有一次公交车来的时候，他好像是从九庐云庭的反方向跑来的。


    比如那次他在回家的路上和自己通着话，很久很久都没有到家。


    后来虽然解释是在外面逛了逛，还不想回家，但似乎有点太久了。


    许书妍笑了笑，“你一个高中生哪儿来那么多钱？能消费得起定制的西服，吃顿饭不是湖心餐厅就是吴记私厨，我猜大概是你爸妈给的吧？”


    “家境优渥，怎么可能住在九庐云庭。”


    江怀予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局促。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着碗里的鸡汤，“对不起，我确实不住在那儿。”


    他是在寻求一个契机，把所有一切都告诉她。


    本来打算要等到音乐节后的，可是如今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或许是该向她坦诚了。


    江怀予说完那句话抬头看了许书妍一眼，见她挑了挑眉，似乎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才小声补充了一句：


    “我住在云山居……别墅。”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默，江怀予斟酌了许久，说道：“其实……还有……”


    可还没说出口，许书妍突然清了清嗓子，笑道：“你瞒着我这个做什么？我就是把你当做弟弟，又不是谈恋爱图你钱什么的。”


    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苦涩的感觉蔓延开来。


    江怀予刚才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一丁点勇气，此刻尽数散开。


    他低头笑了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时脑子一抽顺口就说了，再想解释总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许书妍点头表示理解。


    她虽然不喜欢欺骗和隐瞒，但这件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算不上不可原谅。


    许书妍心想，江怀予年纪小，说话做事欠考虑。


    更何况，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关系。


    就像她自己说的，俩人又不是谈恋爱，家境上撒了谎终归是无伤大雅。


    因为右手拿筷子不太方便，许书妍从头到尾都是用左手拿勺子吃的。


    江怀予细心地把肉从骨头上剔了下来，剪成合适放在勺子里的大小。


    一顿饭虽然吃的时间有点长，但也不算太累。


    饭后，许书妍想起何云森发来的消息，看了看时间。


    这会儿距离七点还有半个小时多。


    其实何云森和怀予若是碰上了面，倒也没什么。


    但许书妍就是莫名紧张，觉得心跳有些快。


    光是想想那样的画面，就硬生生生出一股脚踏两只船的心虚之感。


    她舔了舔唇角，笑着对江怀予说道：“今天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什么事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江怀予低着头在想借口，却被人推出了门。


    许书妍：“哎呀，我真的没什么事，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而且今天我想早点休息了。”


    江怀予不疑有它，叹了口气，乖顺地点点头，“那好吧。姐姐早些休息，有事随时联系我。”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联系你。”


    许书妍刚想说“不用了”，见他一幅赶不走的样子，慌忙住了嘴，露出标准的微笑朝他挥挥手，“嗯嗯，拜拜。”


    江怀予下楼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有些不舍。


    可就是想不出好的理由赖在她的身边。


    走出楼道时，一只小猫咪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嗅着他手里拎着的垃圾袋子。


    兴许是袋子里剩菜的香味吸引了它，小猫咪紧跟着江怀予不走。


    它好像也不怕生，跟得太近了，好几次差点把江怀予绊倒。


    夏日傍晚天还亮着，夕阳刚刚落下山头，天空中还带着点橙色的余晖。


    江怀予引着小猫往宽敞的地方走，准备给它喂点吃的。


    他边走边低着头，“咪咪，来，快过来。”


    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江怀予抬头看去，对面是个男人。


    戴着眼镜，穿着polo衫，黑色长裤，背着一个双肩包。


    长相还算清楚干净，浑身散发着成熟大人的味道。


    他的手里拎着水果鸡蛋，行色匆匆。


    江怀予“嘶”了一声，左手捂着额头，朝对面的男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对面那人说了句“没事”，抬腿便要继续往前头。


    可小猫咪却突然转了向，不再跟着江怀予，而是“喵喵喵”跟着那个男人。


    它时不时跳起身，想往男人手里拎的袋子凑。


    男人一开始只是有些厌烦地躲闪开来。


    被小猫咪绊了几次脚后，“啧”了一声，脚后跟往后一踹，骂骂咧咧道：“走开走开，哪儿来的野猫？！”


    “长这么丑离我远点！”


    小猫咪被踢中，惨叫一声往旁边躲。


    江怀予气不过，追上去想理论两句。


    可那人脚步很快，已经走远了。


    江怀予心里骂骂咧咧的，领着小猫便往别处去了。


    这是一只三花猫。


    一只眼睛上是黑毛，一只眼睛上是橘色的毛。


    鼻子边、下巴上各有一块黑色。


    加上野猫饥一顿饱一顿，看起来瘦瘦小小，有些脏兮兮的。


    确实算不上漂亮。


    江怀予嘟嘟囔囔着，“怎么能说我们女孩子丑呢，这人真没素质。”


    “我觉得挺好看的呀，多有特点是不是，小美女？”


    他忍不住给猫咪拍了张照片，发给许书妍。


    【楼下看到一只三花猫，我打算给它喂点吃的再走。】


    许书妍很快就回了过来，【啊是这只猫！我见过几次，喂过几次蛋黄，特别亲人。】


    江怀予：【姐姐以前养过猫吗？要不要下来一起喂？】


    许书妍良久都没有回复，江怀予笑笑，关了手机，打开袋子拿出吃剩下的肉。


    小猫咪已经迫不及待了，它脑袋埋进餐盒里，大口叼起一块鸡肉，边吃边发出满足的“啊呜啊呜”声。


    等小猫咪吃得差不多了，天也渐渐有些黑了下来。


    江怀予丢了垃圾往前走，小猫咪便乖乖地舔着嘴跟在后面。


    他停下，小猫也停下。


    他走，小猫也跟着走。


    走到小区门口时，江怀予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咪咪，你想要和哥哥回家吗？”


    小猫：“喵呜。”


    江怀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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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想，拿出手机点开毛球的照片给三花猫看，“哥哥家还有只小猫，叫毛球。毛球很乖的，你会介意吗？”


    小猫：“喵呜喵呜。”


    江怀予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起身和小猫咪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我去找姐姐说几句话，马上就过来带你回家。”


    说罢迈开腿便往回走。


    小猫咪好像听懂了人话又好像没听懂，亦步亦趋跟在江怀予身后。


    直到走到了单元楼门口，它乖巧地蹲坐在门口的草丛中，对着江怀予喵喵叫着。


    江怀予快步跨上楼，却在接近许书妍家门口时，猛地停下了脚步。


    家门半掩着，门口鞋柜上有一双男士的鞋子。


    从门缝里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职场嘛，难免会有些这种事情。他也算是你长辈，对晚辈亲密点也正常。我觉得格局还是要大一点，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至于你领导这个事儿，到他这个岁数干到高层，谁又比谁干净呢？都很正常。我劝你还是别掺和了，平时该怎么样怎么样，这事儿水深着呢，就算真有什么，人家走动走动关系就行了。我毕竟比你多几年社会经验，你以后就知道我说的意思了。”


    “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江怀予听到许书妍笑了笑没说话。


    良久后，男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我也算是圆满完成我妈和蒋阿姨给的任务。你好好休息，等好些了我们再约。”


    屋里窸窸窣窣起身和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


    江怀予慌忙转身往楼下跑去。


    楼道封闭狭窄，声音传来带着回响。


    江怀予听到许书妍声音轻柔，带着点恳求，“刚才和你说的那些，拜托你别和阿姨还有我爸妈说。谢谢啦。”


    男人轻笑着，声音宠溺，“放心吧，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秘密。”


    “明天我有时间的话会再来看你的，你在家等我，到时候联系。”


    江怀予走到楼下，开了单元铁门冲出去时，小猫咪依旧乖乖蹲坐在门口等他。


    它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弹跳起来准备躲进草丛中。


    见来人是江怀予，走过来亲昵地用头蹭他的脚踝，嘴里“喵喵喵”叫着。


    江怀予蹲下身，一下下摸着它的背脊，自言自语道：“小猫咪，我有点难过。”


    “姐姐家来了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姐姐好像和他很亲密，他们之间有秘密。”


    “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识趣一点？”


    话音刚落，铁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江怀予抬头，看到方才在楼下和自己不小心撞到，又踢了小猫咪一脚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楼道里再没有别人了，所以这个人就是和许书妍说话的那个男人吗？


    江怀予的心不由地揪成了一团。


    那人推开门看到小猫和江怀予，毫不掩饰厌恶，皱了皱眉。


    小猫朝他龇牙咧嘴嚎了两声，却不敢接近。


    那人经过时，江怀予隐隐约约听到耳畔传来轻蔑的笑声，“嘁，也不怕得传染病。”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江怀予一把把小猫捞进怀里，手机正好响起。


    他拿出来一看，是许书妍打来的电话。


    许书妍：“喂，你还在喂猫吗？”


    话音落下，江怀予捞着小猫，转身看向男人的背影。


    他凭什么要识趣？


    如果这样的男人都可以站在她的身边，那为什么不可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