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事事的下午，江林夕刚吃完药，正抱着毯子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看着秦朗之前推荐的心理学的书籍。不知道是因为初春的温度还是吃药的后遗症，没看上一会儿她的眼皮就有点发沉了。


    “嗡嗡……”


    搁在茶几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她伸出手摸到手机，贴在耳边，声音里还带点慵懒：“喂？”


    “江江？”是许昭然，自从他听到顾晴这么喊自己后，也一直这么跟着叫。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力：“没打扰你休息吧？听声音是不是刚睡醒？”


    “没睡，就是有点晕乎乎的。”江林夕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试图让精神集中些：“怎么了？”


    “啊，是这样。”许昭然的语调放慢了一些，透出点不好意思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扬：“有件私事，实在没辙了，想麻烦你帮个忙。”


    “你说。”江林夕换了个姿势，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


    “我妹妹，下周过生日，我想给她挑件礼物。”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但我今天自己逛了半天，完全没头绪。”


    江林夕猛然捕捉到一个信息，睁大了些眼睛：“你还有个妹妹？以前都没听你提过。”


    “嗯，双胞胎妹妹，比我晚出生七分钟，叫许昭颜，跟我长得挺像的，性格可完全不一样。”许昭然语气里带着笑意：“她在读艺术设计，眼光挑剔得很。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请你帮我参谋参谋？你们都是女生，年龄也相近，肯定选的比我合适的多。”


    江林夕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许昭然的声音却先一步低落了下去：“我刚调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认识的女生也就江江你一个了。”他轻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请求有点唐突，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听到这番话，江林夕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败给了那点于心不忍。


    “好吧。”她妥协地叹了口气：“哪里见？”


    电话那头的许昭然似乎松了口气，语气立刻轻快起来：“就在城北万象城，你现在住哪儿？我过去接你，你这样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不用麻烦你专门跑一趟，我打车过去就行。”江林夕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角。


    “不麻烦，顺路。”许昭然坚持：“而且你现在是病号，我得负责把你安全送到，再安全送回去。给我个地址，半小时后到。”


    江林夕拗不过他，报了自己小区的名字。


    “好，那你准备一下，不用急，慢慢来。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江林夕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随手换了套衬衫牛仔裤。她回到客厅，把钥匙、手机塞进一个帆布包里。刚收拾好，手机就响了，是许昭然，说已到楼下。


    江林夕拎起包，换上一双方便走路的平底鞋，打开门下楼。


    许昭然的车就停在单元门正对面。他正倚在驾驶座车门边等着，看见她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绽开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他今天没穿警服或平，而是换了一身看起来颇费心思的搭配：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外面套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外套，下身是同色系的修身西裤，衬得他肩宽腿长，比平时多了几分清爽俊朗。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浅色纸袋。


    “江江！”他迎上前两步，目光在她脸上迅速扫过，笑容灿烂：“这个给你，”他递过纸袋：“我自己没事瞎琢磨烤的蔓越莓司康，用的代糖，油也减了，不甜不腻，你饿的时候垫一口。”


    纸袋带着微温，散发出淡淡的黄油烘焙香气和蔓越莓的微酸果香。江林夕有些意外地接过：“你还擅长这个？”


    “谈不上擅长，兴趣爱好，解压方式。”许昭然笑着，很自然地侧身，伸手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手掌还体贴地虚挡在车门框上方，“我妹总嫌外面卖的点心甜得发齁，我就被她逼着改良了。尝尝看，给点意见。”


    “麻烦你了，还专门跑一趟。”江林夕接过司康，低声说。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麻烦你才对。”


    车子驶出小区，许昭然开车很稳，不急不躁，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中央扶手上。他主动挑起了话题：“我妹许昭颜，比我晚七分钟，但从小到大，感觉她更像姐姐。”


    江林夕原本有些昏沉的思绪被这句话勾起了些许好奇。她微微侧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许昭然。午后阳光透过车窗，在他带笑的侧脸上镀了层淡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哦？”她发出一个轻轻的疑问音：“怎么说？听你刚才电话里的语气，还以为你是那种会管着妹妹的哥哥。”


    “哈哈，我们家情况有点特殊。我爸妈工作都忙，经常出差，小时候家里经常就我们俩。我小时候皮，上房揭瓦，她就在下面给我望风。她特别有主意，认定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江林夕听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缩小版、表情严肃的小女孩，盯着汗流浃背、叫苦连天的哥哥的画面：“听起来你妹妹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许昭然肯定道，语气里满是自豪，“她就是太有主意了。当初报考美院，家里其实不太赞成，觉得这条路太不稳定。我爸想让她报师范或者金融，我妈倒是没明确反对，但也私下担心。就我，还有她自己，铁了心要学设计。


    为了说服爸妈，她愣是用一个暑假的时间，自己接了些零散的设计活儿，攒了第一小桶金，还拿了两个没什么名气但专业性不错的小奖，把作品和合同往桌上一放，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他笑着摇头，“最后把我爸说得没脾气，只能由着她了。”


    说话间，他们不知不觉就到了商场。


    车子停在了市中心一家颇为高档的购物中心地下停车场。许昭然先下车，快步绕到副驾驶这边，替江林夕拉开车门。两人搭乘电梯直上三层，这一层多是独立设计师品牌、精品首饰和生活方式集合店。


    许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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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意放慢了脚步，几乎是与江林夕并肩，且总是走在外侧。他的注意力似乎一半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一半在江林夕身上，不时用余光留意她的状态。


    他们走进一家以天然材质和简约几何设计闻名的饰品店。店内灯光柔和，背景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江林夕在玻璃柜台前慢慢走动，目光扫过陈列品。她微微弯下腰，仔细看一条项链的搭扣细节，又拿起一枚戒指对着光看镶嵌工艺。许昭然就跟在她身边半步的距离，她看什么，他的目光也随之落过去，但并不催促，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安静地等着。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江林夕终于从天鹅绒托盘里拿起一条项链。极细的18K金链子，光泽柔和，坠子是一颗形态自然的巴洛克珍珠，泛着淡淡的银粉色光泽，被一根细细的金线不规则地缠绕固定，设计颇有巧思。“珍珠比较经典温润，但这个固定方式让它看起来不呆板，有点现代建筑感。好搭配，日常或者稍微正式点的场合都能用。”她用指尖轻轻托起那颗珍珠，让许昭然看。


    许昭然凑近了些，低下头，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珍珠和那精巧的金线上。他的目光很专注，看了几秒，然后抬起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先掠过江林夕低垂的、专注看着项链的睫毛，和她握着项链的、纤细而苍白的手指，才重新落回项链本身。


    “嗯……”他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声音比刚才稍微低了一点，“设计确实特别，质感也很好。我觉得她会喜欢。”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语气自然地提议，“要不……你也试戴一下看看效果？帮我看看链长和坠子大小合不合适？”他说着，目光转向旁边的店员，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麻烦您，可以试戴吗？”


    店员微笑着点头，取出一块干净的黑色绒布衬垫和一面手持镜。


    这个要求让江林夕愣了一下。她握着项链，抬眼看向许昭然。他正看着她，眼神清澈，带着等待和些许期待的意味，笑容坦荡，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急于知道礼物上身效果的哥哥。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转，似乎显得自己太过敏感。她抿了下唇，点点头：“……好。”


    她转过身，对着旁边墙上一面较大的镜子，将项链绕过脖颈。扣环很小，她因为手指没什么力气，又有点匆忙，对了几次都没对准。微凉的金属链子贴在后颈皮肤上。


    “我来吧。”许昭然的声音从侧后方很近的地方传来。他上前半步，很自然地伸出手，从她手中接过两端的链子。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指尖，温热而干燥的触感一掠而过。他的动作很快，低头专注地看着扣环，“咔哒”一声轻响，扣好了。他随即退开半步，手掌虚虚地在她肩后挡了一下，示意她转向镜子。


    镜子里映出江林夕的身影。米白色的针织衫，素净的脸，低马尾。那颗温润的、泛着独特光泽的珍珠恰好落在她的锁骨下方一点，微微晃动，简洁的线条意外地给她增添了一抹柔和与精致的点缀，冲淡了病容带来的憔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