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赵劲梅的警告，荀坤连连点头，主动后退半步以示自己没有威胁，随后看向她，脸上挂着腻人的笑。


    赵劲梅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寒战，要不是手上没东西，她都想直接砸碎他的脑袋！


    这人长得又不俊，还摆出这副表情，着实污染眼睛。


    荀坤不知道自己在她这是污染的代名词，殷勤地上前几步，道：“荀某有要事相商，劲梅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赵劲梅挑挑眉，这人又在打什么算盘，思忖片刻，她扬起下巴，点点头，“好。”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她如此轻易答应，荀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这次来身负重任，就算不能劝降赵满，也得带回去能够功过相抵的消息，把祁连锐挖回去，这个筹码他也不确定够不够，但要是能抓住赵满的死穴，此次行程就算功德圆满！


    这半个月他可看着了，赵满颇为信任赵劲梅，走到哪都要带着，应该是她的心腹丫鬟。


    虽然这个丫鬟看着好似不太一样。


    荀坤偷偷看了眼侧后方跟着的赵劲梅，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满脸凶相，那健壮的臂膀看着能将他直接抡起来，他悄悄咽了咽口水，努力压制住心里的一丝慌乱。


    再这么厉害，还不是个丫鬟，只能做些洒扫伺候人的活计。


    虽然这里除了赵满，其他人都好像对她颇为……忌惮，但那应该是仗着赵满的狐假虎威。


    这样的丫鬟侍从他在楚王府里也没少见，仗着自己是宰相门前三品官，平日里骄纵跋扈，像他这般的幕僚对上这些人也是客气有加，从不敢得罪。


    荀坤在这个半个月，平日里走到哪都有人看着，几双眼睛将他盯的死死的，只要他逾矩一步，就有人对他进行善意的警告，所以这些天他除了知道自己住在哪，以及大门朝哪以外，其他信息根本无处得知。


    自然也就理所应当的把最近正好闲来无事，整日跟在赵满身后的赵劲梅当成了贴身丫鬟。


    赵劲梅对上他偷偷瞄过来的视线，嘴角一抽，亏他刚来时主君还夸他颇有文人之姿，现在看来，就是个手段卑劣的小人！


    荀坤一无所觉，满肚子谋算。


    这人是赵满的心腹，只要他能将其收买，何愁不能拿捏住赵满的死穴，这样的丫鬟或许忠心，但忠心有个屁用，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谁不能出卖？


    荀坤定了定神，语气和缓道：“劲梅姑娘，荀某也无甚大事，就是有些好奇，你跟在赵大人身边多长时间了？”


    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尽说些屁话，赵劲梅强压着怒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与你何干？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既然好奇，那就好奇去吧，她凭什么要回答？


    开头碰了一鼻子灰荀坤愣住，这情况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荀某的意思是说，在赵大人身边这么久，劲梅姑娘也是见过世面的，想必也知道楚王在整个大梁的地位。”


    赵劲梅当然知道，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却还要和他人分庭抗礼，没用的家伙！


    要是主君有这么多大军，早就拿下整个大梁，怎么可能像楚王一样畏畏缩缩，进退两难？


    她心里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虽然她老是说自己不太聪明，听这些局势政治之类的就头疼，但一个能上战场打仗的将军怎么可能真的蠢？


    平日里咋呼的性格此刻也全都收敛，似笑非笑的看着满腹算计的荀坤：“当然知道，楚王的大名想必整个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她的配合让荀坤松了口气，立刻顺杆儿爬，“楚王殿下是个极为礼贤下士之人，为人端方正直从不过问出身，若是能得到楚王的重用，以后的日子还不是吃香喝辣？劲梅姑娘说是不是？”


    赵劲梅放松的手臂紧绷，皮笑肉不笑吗意味深长道：“谁说不是呢。”


    “若是劲梅姑娘能助楚王一臂之力，为我劝降赵大人，这可是大功一件，楚王的赏赐绝对少不了！以后劲梅姑娘便可不用再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


    “荀先生说的对，只是……”她拧眉，故作犹豫。


    荀坤果然着急问道：“只是什么？劲梅姑娘不妨说来听听，荀某别的本事没有，但应是能为姑娘排忧解难。”


    “只是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做个叛主的小人？”


    荀坤刚想说这有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刚来时拒绝赵满的话，想说的话又堵在喉咙，半天说不了。


    “荀先生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觉得我说的对？”


    赵劲梅歪了歪脖子，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慢步向他走来，听他废话这么久，这人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竟然想让她背叛主君，投靠楚王，哼！反正此人后面也没什么大用，只要不弄死，就不会有事。


    她一步步走近，荀坤僵硬了半晌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楚王殿下派来的人，你岂敢动我？”


    这赵劲梅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怎么敢动他？


    荀坤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当沙包大的拳头落在脸上时，来不及想这些，一边用手格挡，另一边瞅准机会就要跑。


    可显然事情不往他想的那个方向发展，他是个文人，身体素质不错，平日里也会些花拳绣腿，但真正和上过战场的人比起来，还不够她一拳头的。


    只是赵劲梅并没有给他个痛快，而是猫抓老鼠般逗弄。


    她早看这人不顺眼了！


    现在还得收着点劲打，万一真把人打死了，不好交代。


    越打火气越大，荀坤被打得两个眼圈乌黑，牙齿也隐隐松动，哭都哭不出来，一个劲的叫救命，只是这地方是他特意找的，非常隐蔽，路过的人少不说，就算有人路过还撞见了，一见打人的是赵劲梅也一刻不带犹豫的立刻转头就走，有些人甚至假装没看见，明明都路过他，荀坤都快能抓到人的衣摆了，还愣是被人抽了出来，见鬼一样跑远。


    彻底绝望，荀坤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招惹赵劲梅！


    谁能想到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疼！


    关键她是真的敢对他动手！


    赵劲梅收手时，荀坤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其实她还没打过瘾，但要是再打下去，就真要把人打死了，到时候不太好收场。


    对着躲在一旁不敢吱声的小厮道：


    “你，过来，把他给我拖回去，去找白奕梁，别让他死了。”


    小厮小鸡啄米般点头，立刻上前动手将人拖走，赵劲梅还没打过瘾，劲直转身去了演武场。


    这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演武场，比不上他们原本的地方，但也勉强够用，本来里面正打得热火朝天，可赵劲梅一来，瞬间寂静。


    换上一身劲装的赵劲梅平静的抬眼，四处搜寻，刚才打荀坤那一顿，不仅没过瘾，还打出火起来了。


    祁连锐今天本来是不打算过来的，可又不想待在府里，生怕遇见赵劲梅，可没想到他都跑来这了，还是躲不过。


    当赵劲梅指向他时，祁连锐心里有一种悬着的石头落地的感觉，没有拒绝，当场上台。


    两人对峙间，底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隔日，赵满再次见到的就是鼻青脸肿的荀坤和表面没什么痕迹，但走路一瘸一拐的祁连锐，她好心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荀坤躲躲闪闪，不敢吱声，想也知道赵劲梅肯定将昨天的事告诉了赵满，只是此刻两人都不便撕破脸。


    荀坤怕把命丢在这，而赵满则是担心杀了一个荀坤不仅没什么用，还会招来楚王大军压境，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这段时间祁连锐也或多或少从荀坤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其中就有楚王弟弟杨祐川的事，在得知杨祐川三番五次劝诫楚王小心她之后，赵满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你的意思是杨祐川早就开始关注我了？”


    祁连锐点点头，他其实也很不解，早几年的主君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怎么会招来楚王亲弟的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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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荀坤告诉我的，他应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撒谎，”


    赵满点点头，“知道了。”


    看来此人不可小觑，虽然她确实不知道几年前的自己有什么好防备的，但杨祐川如此作为明显是把她当成未来强劲的对手看，这一点让她内心复杂无比。


    听到赵满的关心，荀坤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他这么说，赵满也就没有追问，只是两人之间都心知肚明。


    赵满不动他，也不是真的怕他，而是荀坤作为楚王来使，身份不同，可以打一顿，却不能真的把人命留下，要真是杀了他，楚王为了面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虽然她这还不是国，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所以当荀坤提出要回去的时候，赵满没有丝毫阻拦，立刻同意，还贴心的准备好土仪，让人带回去。


    这些天祁连锐从荀坤这里探查到不少消息，虽然赵满此前往成王府和楚王府都安插过人手，但毕竟根基浅，安排的人顶多带回些王府后院里那些姨娘的争吵，大事上鲜少有成效。


    相比之下，荀坤就好用多了，此人虽然不得楚王重用，但能混到王府幕僚的位置，知道的事情也不少，机密的事他不知道，也不敢说，但一些无足轻重之事却全都到豆子一样倒出来。


    荀坤也不傻，说这话话一来是为了搏取祁连锐的信任，二来他说的话并不涉及大事，就算日后被扒出来，楚王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但对于赵满而言，却是截然不同的，有时候一些细枝末节更能反映出真实情况。


    荀坤要走的前天晚上，特意去找了祁连锐商讨如何一起回楚王府的事。


    祁连锐为难道：“不是我不想走，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走肯定会被发现，要是我们一起离开，危险更大。”


    荀坤木着脸，他没想到祁连锐一个领兵的将军竟然这般没用，他还指望着他带领兵马跟他回去，现在看来，他竟然只想自己回去，还不一定能回得去？


    祁连锐瞪大眼睛，“荀先生不会以为我能像那南武帝一般手里能掌兵吧？”


    荀坤懵了：“……不然？”


    当将军的手里没兵这对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没出声。


    祁连锐：“我带兵打仗的兵将都是听大人的话，没有调令，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将他们带走。”


    荀坤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那怎么办？”


    祁连锐沉默半晌，偷偷拿眼睛瞄荀坤，随后不好意思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可能要委屈荀先生。”


    荀坤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试探性问：“什么办法？”


    祁连锐：“到时候我带兵先走，暂时稳住他们，委屈荀先生为我们吸引敌人，顺便断后。”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他又急忙补充道：“荀先生放心，等我到了楚王府一定向王爷诉说你的功绩，绝不会让你白白冤死！”


    耳边的话义正严辞，荀坤却已经魂游天际，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现在是让他给他断后，顺便赴死？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


    荀坤嘴角抽了抽，断然拒绝，他是想捞功劳，又不是真的不怕死，再说了人都死了，还用得着他去向楚王为他邀功？


    有个屁用！


    楚王是能让他活过来，还是多给他烧点纸？


    荀坤气得脸色铁青，此刻已不好发作，脑子飞速旋转，说道：“要不这样，祁小将军，我先回去向楚王禀告此事，等待楚王殿下的指示，你先按兵不动，等待来日，若是真的打起来，你可为内应，到时候功劳更大！”


    这一番天花乱坠说得他自己都信了，吐沫横飞间，脸上满是昂扬之态。


    祁连锐默默运气，平缓之后，眼睛里全是清澈的愚蠢，“荀先生说得极是！那此次便荀先生先行，等待时机成熟我再与你会和。”


    说服了他，荀坤扯起笑脸，“我等待将来祁将军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