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祈拜

作品:《我中情蛊后

    永烬城的结界是在当夜打开的。


    花浔披着杳杳星光,迎着慢慢晚风,飞出了永烬城,也飞离了魔族的地界。


    一次头也没有回。


    身后漆暗巍峨的魔宫越来越远,直到再看不见半点影子。


    可踏出魔界的瞬间,花浔便停住了。


    茫茫天地,她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去哪儿。


    她应当去找神君,或许神君有解蛊之法。


    可只有短短十五日,神君来去如云缥缈不定,她连该去哪儿找都不知。


    一路胡思乱想,花浔心底越发忐忑难安。


    等到她再安定下来,才发觉自己竟回到了翠岭山。


    如同倦鸟归巢,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她才终于松懈下来。


    疲惫的花浔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冠,窝在一根树枝上,眺望着远方,呆呆地出神。


    这一呆,就呆了一整个夜晚。


    脑子里一会儿浮现过去十年自己与百里笙相处的画面,一会儿浮现百里笙与清皎仙子成双成对的画面,一会儿浮现九倾神君不染凡尘的神圣身影……


    深夜的翠岭山又黑又凉,伴随着呼呼风声,花浔渐渐回神,自视着识海中的情蛊,望着情蛊周围弥漫的赤色光芒。


    这抹曾救过她性命的魔光,如今也在一寸寸蚕食着她的生命。


    花浔悲观地想,若是找不到神君,自己是不是只剩死亡?


    莫名的,花浔想起百里笙说的话来:一旦蛊虫入肉,便再无压制的可能。


    是不是……在蛊虫入肉生根前,还可将其压制?


    可法力碰触到蛊虫便被反噬,谁人还能压制蛊虫?百里笙吗?


    花浔在心底否定了这个答案。


    且不论他不会帮自己,单单是她,也不愿再与他有所纠缠了。


    花浔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不如狠狠地放肆上十五日,然后坦然去死。


    把存下的钱都花了,把灵石换成银子,把以往舍不得买的花衣裳都买一个遍,一天,不,半天换一件。


    还要去吃她喜爱的红烧肘子,糖水,蜜桃酥……


    她总偷听到镇上的人说,那胭脂阁与南风楼是快活福地,她还从不知里面是什么。


    花浔想起她初次听人挤眉弄眼地提及这两处时,曾回家兴致勃勃地问过百里笙,可他听完脸色却难得阴沉了下来,还说若是她去那种地方,往后再不许碰他。


    那时她习惯了他伪装的温柔,以为他生了气,忙再三保证自己绝不去那里。


    如今偏要去看看,瞧瞧,见识一番……


    思绪游游荡荡,直到天光大亮,花浔听见几声“咕咕”声传来。


    花浔化作原形跳下树枝,揉了揉小腹。


    她有点饿了。


    大河村已经没了,花浔飞去附近的镇上,正准备找些吃的。


    随后猛然发觉,今日的镇子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镇子名为五方镇,在回云城的西北方,并不繁华,是个约莫五百户人家的镇子,此地的人族多以务农、做买卖为生。


    以往镇上的市集不过零零星星的商贩叫卖,今日却不知怎得,竟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便是自恃身份的员外富户,也都穿上上好的绫罗绸缎,带着丫鬟侍从亲手操办采买香炉贡品。


    整座镇子怕是倾巢而出,人潮汹涌,甚至特地请来了舞龙舞狮的班子,敲锣打鼓,热闹至极。


    花浔化为人形走在街市边缘,看着这派喜气洋洋的画面,疑惑地蹙眉。


    “花姑娘?”繁闹中,花浔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


    她转过身,便看见药堂的东家也手捧香火,满眼惊喜地站在那里:“李东家?”


    从魔族走一遭,再见到人界时的故人,花浔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前段时日花姑娘没再去送山参,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李东家喜道,“今日见到你平安无恙,甚好甚好。”


    花浔心中不由一暖:“我前段时日去寻亲了。”


    李东家问:“那姑娘可曾寻到?”


    花浔顿了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太久未见,我那亲人已认不得我了,我便又回来了。”


    “面容易变,情意难寻,”李东家安慰她,“你那亲人既不认得你,便是要你珍惜身边人呢。”


    “你家中不是还有一位郎君?”李东家是知晓花浔以往采山参是为救家中人的,“往后你二人将小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花浔撑起的笑容微顿,故作无事地转移话头,看向四周:“五方镇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花姑娘还不知道?”许是累了,李东家将香火换了只手,“西南一带地脉动荡,险些酿成大祸,紧急关头,九倾神君出关止了一场天灾,听闻神君法相顶天立地,一手定栾峰,一手稳苍海,好不威风……”


    花浔微怔。


    九倾神君那日在魔族阻止一场屠杀的姿容映入识海。


    此刻再听李郎中虔诚礼赞,仿佛透过他的口述,复现那道圣洁光影消弭天灾的从容模样。


    李郎中又道:“神君出关,又恰逢仙、人二族甲子年撞了日子,清虚宗掌门特意焚香问天,请示仙人。仙族愿大开仙门,与人族在都广之野一同相庆,两族同欢。”


    “这可是人族千百年来初次与仙族同庆盛事,自然举族欢腾。”


    “听闻,仙族的几位长老仙尊亲自出面相邀,到时九倾神君也会前去,为众生赐福。”


    花浔呼吸一紧。


    两族庆典。


    九倾神君也会前去?


    岂不是十日后,神君会现身在都广之野?


    一瞬间,花浔心中渐渐升起一线希冀,本茫然无措的神情,也缓缓变为有了方向的坚定。


    “咱们这儿虽说离着都广之野远,但神君出关这等盛事,哪能错过,这才在神君庙办几场庙会……”李东家滔滔不绝。


    花浔回过神,感激地笑:“多谢李东家。”


    李东家摆摆手:“你不去买些香火,也回家给你受伤的郎君祈祈福?”


    花浔攥紧自己的荷包,原本想要挥霍一番的念头瞬间一扫而空:“我……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李东家,有缘再见。”


    花浔挥挥手,逆着人群安安静静地朝前走,神情怔然。


    直到肩头被一人撞了下,那人忙着道歉的工夫,花浔陡然醒过神来。


    在这一刻,她决定好了。


    ——去都广之野,求见神君。


    若能见到神君,神君如此神通广大,定然知晓如何解开这情蛊。


    到时,了了恩情,解开情蛊,天高任鸟飞。


    *


    都广之野位于蜀地,因贯通仙人两界的神树建木就生长在那里,四周灵气极为精纯丰盈,这也滋养出人族最为强盛的修仙宗门——清虚宗。


    是以古往今来,飞升成仙者,近半数都出自清虚宗。


    而此次两族庆典在人族的举办之处,便是清虚宗所在的苍连城。


    花浔思考着自己在几名低境散修那儿偷听来的消息,暗暗在心中做好了打算。


    五方镇距苍连城约莫六千余里,她一路飞去需要□□日,刚好能赶上庆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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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走就走。


    花浔将两枚灵石换成二十两银钱,买了些吃食收入荷包,便飞上了前往苍连城的路。


    起初一切还算顺利,途经规模较大的城邦,城内也多是凡人。


    然而随着苍连城越来越近,花浔明显察觉到周围的灵气充沛起来,修士也渐渐多了。


    偶尔头顶还有御剑的剑修一掠而过,翩然如飒沓流星。


    花浔只得小心收敛自己的妖气。


    直到花浔再次在头顶看见身着统一袍服的修士齐刷刷御风飞过,还有豪华飞舟疾速飞往苍连城的方向,她知晓,自己大抵是进入名门正派所在的修仙地界了。


    为免被修为高深的修士看穿自己妖族的身份,花浔不得不化出人形落到地上,每日借灵气御风疾行。


    只是不知为何,每次施展御风术,经脉都一股沉闷闷的痛,她只好趁夜色好生调理。


    第七日傍晚,识海中的情蛊周围的魔光渐渐薄弱,偏生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


    雨丝起初极细,到后来竟变成豆粒大小的雨点,伴随着雷电轰然砸下。


    花浔落在一处凡人居住的村镇,急匆匆躲雨间跑进一间无人的小庙。


    进去后,花浔才发觉,这竟是这村镇供奉的神君庙。


    许是庆典将近,神君庙内装扮的分外喜庆,门口的石狮都绑上了红绸缎。


    华丽的神龛神秘而圣洁,神像也覆上了一层金箔,在夜色中明灿而美妙。


    只是那神像的面容……


    花浔抬头,认真看着那尊高大的神像。


    多了几分俗世人所理解的凡尘气息,竟不及神君分身的半分风华神圣。


    花浔再次想起在魔族时,神君为救那些年幼妖魔而甘心饮下蛊药的画面。


    仙族不喜妖魔,她曾以为神君亦是如此,从未敢进神君庙祈拜,可那日她方知,“神爱众生”是何意。


    也正因此,在得知神君会现身庆典时,她义无反顾前来。


    第一次,花浔跪在蒲团上,仰望着神像,默念道:“翊圣昭惠神君在上,小女……”


    她思索许久,不知该求些什么,最终只心底碎碎念道:“我是与神君同中情蛊的小妖,花浔。”


    “那日在魔族,我曾见过神君,但神君大抵是不知我的。”


    “这几日压制情蛊的魔光越发薄弱,偶尔会识海翻涌,灵府闷痛。”


    “神君可曾头痛?”


    “我发觉,以川芎、白芷入药,辅之以灵气,饮下能缓解痛意,神君若头痛,也可试一试此法。”


    “不过神君法力精深,大抵也无需……”


    话未说完,又一声霹雳落下,风雨吹开了窗子,也吹开了神龛下的帷帘一角。


    就着雀跃的烛火,花浔看见帷帘后方,摆放着整齐的供品。


    水果、点心一应俱全,在泛着凉意的夜色中,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花浔带来的吃食早在路上吃完,见到这样丰盛的食物,不由舔了舔唇。


    再看一眼神像,她蓦地有了所求:“神君神恩广被,照临八方,定能理解小女饥渴难耐下吃您几枚供果一事,他日若能活下去,定将供果尽数偿还。”


    口中念完,花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上前,从供品里摸出一枚梨花酥。


    梨花香甜可口,入口绵软。


    花浔几口咽下,接连吃了几枚后,手再次探入帷帘。


    这次摸出一枚水灵灵的桃子,花浔正要狼吞虎咽,却见神像之上弥漫起诡异的白雾,阵阵回音在小小的庙宇浮荡:


    “何方小妖,竟敢吃本君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