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不明白，家里明明有佣人煮饭，可是陈秀琴似乎很喜欢洗手做羹那套戏码。


    果然，山涛听了她的话后，对着自己的女儿怒目而视，仿佛对着自己的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舐犊之情。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一声不响就跑到伦敦两个月，独留你弟弟妹妹在这里，你有作为长姐的自觉吗？！”


    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已麻木。


    记得小的时候，因为没看好山连赐，让他摔了一跤，导致手臂骨折。就被家法处置，已经15岁少女的年纪，在炎热的大夏天，手臂被训尺抽得血肉模糊。


    谁会相信这是21世纪的今天还拥有的教育方式。


    这次肯定是她那些好“弟弟妹妹”又做了什么蠢事，不然山涛不会放下集团生意，突然跑过来。


    山柳兰低眉顺目，眼含不解，“爸，我这刚回来呢，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来美国了，都不提前知会一下。我也好提早回来，亲自去接你和秀琴姨。”


    说完，她就坐在饭桌边，将陈秀琴递过来的乳鸽汤接过来，边搅动边夸张地说道：“在这里读书那么久，就是很想念秀琴姨的手艺，还是很好喝。”


    山涛似乎很喜欢看到山柳兰这般低眉顺目讨好自己的模样，顿时气也消了一些，他吹胡子瞪眼道：“哼，我才没脸说。”


    陈秀琴很识趣地突然开口解释原因：“兰兰呀，你和连赐住在一块这么久，他最近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如果不是我一周都联系不上他，找到他学校，我都不知道他被人弄进了看守所。”


    边说她还边娇柔地啜泣，“你那个妹妹也是个不争气的，发生这种事情了，都不主动联系国内，还想着自己解决，还是我们打听到这事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


    其实她一直知道山连赐是个混不吝，她私底下已经为他兜底了很多事，现在进了看守所，她也不意外。


    她一直在期待，这个弟弟还能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


    山柳兰满怀关心地询问陈秀琴：“秀琴姨，你别着急，连赐这事怎么了？他不是这种胡闹的孩子，其中一定有冤屈，我们一块看看怎么办。”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山涛略带威严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像一支镇定剂，安抚了陈秀琴。


    他轻拍陈秀琴的手，安慰道：“我已经找好了律师，等他见完连赐再看看怎么说。”


    没等待多久，律师就来了，带着风尘，看起来是比较棘手。


    Tom是整个北美最出名的律师，很超长打疑难官司，他其中一个“招牌”就是为一个杀人犯逃脱了罪责。


    以他的话来说：在美国，只要有钱，你能买到一切，哪怕是自由。


    他刚坐下就开口说道：“Mr.Shan,Mrs.Shan,thistimeit''squitetricky.Notyoursonhurteachotherdeeply,becausetheotherpartyistheyoungerbrotherofthewifeofthepresidentofHVGroup.”（山先生，山太太，这次比较棘手，不在于你们儿子伤害对方有多深，而在于，对方是HV集团总裁太太的弟弟）


    山柳兰听到后，差点没忍住想笑出来，好在忍住了，山连赐终于踢到铁板了。


    爱子心切的陈秀琴赶忙追问：“连赐是怎么伤到人家的？我们孩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不是被逼无奈，是不会主动伤人的。”


    从Tom遮遮掩掩透露出的信息，可以知道，原来这个蠢货因为对方和他正在追求的女孩约会，他一怒之下带着刀捅了人家。


    结果警察上门到他公寓的时候，还在他家中搜出了枪支。


    山柳兰真的许久没见到这么标准的愚蠢富二代了，不枉费她这么多年的无限擦屁股兜底，让他本来就不高的下限越来越低。


    山涛沉沉开口：“我们孩子公寓有枪支只是为了收藏价值，并没有用过。而且我的孩子心灵比较脆弱，你们这样吓到他了，我们需要立刻取保看病。”


    Tom当然知道山涛想说什么，他摇摇头：“Theotherpartywasverystrongthistimeandkeptpressuringnottoreleasethebail,otherwisetheywouldhaveoutlongago.Theamountrequiredforthisbailisveryhigh,possiblyuptomillionsofdollars.Pleasebeprepared.”（这次对方很强势，一直压着不让取保，不然早就可以出来了。这次取保需要的金额非常高，可能会高达百万美金，请你们做好准备。）


    钱对于山涛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为了唯一的宝贝儿子。


    律师前脚刚走，陈秀琴就扑进山涛的怀里小声哭泣起来，山柳兰也很识趣的避开回房间。


    回到独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她没忍住和国内的闺蜜分享起这件高兴的事情。


    她躲进厕所，打开水龙头，拨通了林苑的电话。


    她播打电话的时候是美国晚上的十一点多，而国内真是接近的中午的时候，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


    一堆输出，虽然是偷偷摸摸躲着分享，但是这种刺激的喜悦让她身心愉快。


    Tom的效率确实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把无用的山连赐保释出来了。


    他一见到山涛和陈秀琴，就抱着两人撒娇，旁边还站着他那个榆木脑袋的妹妹山连舟。


    看到在看守所待了一周略显憔悴的山连赐，可给陈秀琴心疼坏了。


    山涛定定地看着眼前比自己高的儿子，到底是老山家唯一的儿子，不舍得过多责备，只是轻轻带过，“我有没教过你，做任何事之前要考虑后果，这次你错在哪里了？”


    其实，山连赐虽然二世祖，但是还是挺害怕他爹的，他小心翼翼回答：“错在不应该被抓住？”


    山涛怒气不争道：“你就不应该去为了一个女人捅伤别人，错了之后更不应该让人家检查到你的公寓。没事没事，现在结果是好的就行了，一切交给Tom，他会解决。”


    话音刚落，就拍拍山连赐肩头，让他回去休息了。


    她就知道，山连赐都做出这么逆天的事情了，他们居然还轻轻带过，总有一天他真的杀人了，他们也是递刀那个。


    他们的溺爱与过分纵容，总有一天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看到他们这般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模样，让她直犯恶心，她上前打个招呼，就回学校上学了。


    大学生活业务繁重，很快她便沉溺于学习中，无心顾及家里那些事。


    可她不知道，陈秀琴和她一对子女也在不知道的地方说着她的坏话。


    她慈爱且心疼地抱抱一对子女，这是她拼了命生出来的一双龙凤胎，心中满是不舍。


    可是，远山集团根本不能离开负责人太久，吃过午饭她就要和他们告别了。


    “你们在美国多加小心，多吃点饭，都瘦了。”她心疼地抚摸着女儿山连舟的脸颊。


    看到山连舟乖巧地点头，心中更是不舍，但是最近集团事务很多，她根本分不出时间留在美国。


    她还不忘叮嘱一双儿女：“你们小心点山柳兰，看她一脸心机的样子，肯定憋着坏。”


    山连赐咋呼开口道：“妈，你就是多心。这么有空想这些，再给我们生多个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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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草包儿子，伸手点点他的额头：“你能不能上点心，明年你就不能自己考进常春藤联校吗？像山柳兰一样，甚至要超过她，不行吗？难道还要爸爸捐栋楼捐进去吗？”


    这不是她随口胡诌，因为山连舟比山连赐早上学一年，就是捐进耶鲁的。


    山连舟突然从旁边悠悠地开口：“妈妈，爸爸和那个保姆的孩子是不是要生了。如果是儿子怎么办，你怎么不早做打算，除掉那个小孩。”


    陈秀琴岂是这种糊涂之人，她早就知道了胎儿的性别，不然能让那保姆安心待到快生产吗？


    “大人的事情你别管，过好你们自己。”


    快要离别的时候，她再三叮嘱：“记得防着山柳兰。”


    山连赐一脸不耐烦：“妈，你就想多了，她不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狗吗？以后就指望着我从集团里漏点肉给她吃。我说想要台跑车，她不就到处打听买给我当成年礼物。”


    “对呀对呀，我随口一提我买不到一个包，她知道法国有，就连夜飞过去给我买。”山连舟也在旁边连连表示赞同。


    看到一对蠢钝如猪的子女，她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让山柳兰带着自己的子女来留学。


    要是山柳兰她妈早点死，给自己腾位置，她也不至于迟迟在远山集团站不稳脚跟，让他们三人来留学。


    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带着悔恨回国了。


    山柳兰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不同于早上的热闹，此时家中除了保姆刘芳再没其他人了。


    她也不意外，山连赐成年后就自己搬出来住了，山连舟又热爱参加千金聚会，还不知道在哪里比着包包高定裙子男人。


    其实她一点都不爱喝乳鸽汤，爱喝的是山涛，她只不过是为了讨好他们罢了，


    叫刘芳把早上陈秀琴炖的乳鸽汤倒了之后，叫她给自己炒了一碟鸡蛋面。


    她压力很大的时候，很喜欢吃面食，这样简单的碳水能让她快乐。


    今天的课也着实多，加上没人打扰，她很早就睡去了。


    许久没做恶梦了，那股混沌一直包裹着自己。


    陈秀琴面带挑衅，一脸得瑟地对着面前的女人，“你知道涛哥为什么厌恶你吗？你以为是你生不出儿子吗？”


    她温婉的面容满是邪恶，张牙舞爪地刺激着这个憔悴的女人：“涛哥说，你在床上像死尸一样，对着你倒胃口。更讨厌你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模样，装什么高贵。你这个老女人，还不快死去，在这里装什么病，快给我腾位置。”


    与年轻貌美的陈秀琴相比，田愿确实憔悴难看。此时她已经肺癌晚期了，加上还刚滑胎了一个孩子。她已经形容枯槁，破败不堪了。


    一向高素质的田愿竟不知怎么回复她的粗鄙，“你……你……你……”


    她被气的不轻，胸口疯狂起伏，用手死死地扒着桌面才堪堪让自己站稳不至于跌倒。


    再难堪，她都不会让自己弯了脊梁。


    山柳兰看到母亲越来越痛苦，脸色逐渐变紫，她大声叫喊：“不要！不要！”


    睁开眼，梦里一切痛苦的画面都不见了，只有顶上的水晶吊灯对着自己。


    脑海里疯狂回放陈秀琴狰狞邪恶的嘴脸，还有母亲痛苦不堪的脸。


    又想起了早上那出恩爱一家人的模样，她顿时胃部一阵极速痉挛，一股反胃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快速跑到洗手池，疯狂呕吐起来，“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


    山柳兰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望着镜子中仇恨且痛苦的自己，感觉到陌生和害怕。


    她抬手揉捏太阳穴。


    这种令人恶心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