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作品:《克系调查员,但魅惑满点

    海岛轰然震动。


    欧德几乎分不清是地面在捶打他的脚底,还是鼓噪的血液在冲击他的身体。


    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指尖不着痕迹地勾过霰.弹枪的保险,确认其处于随时能够射击的状态,才悄然放下手,神态自然地在无数双悬浮在夜色中、灯泡似的绿眼睛注视下一路向前:


    “我不懂得您的语言,父神。”欧德以一种恭谦的语气说着完全不恭谦的话,“但我,我难道不是献给强大者最完美的祭礼吗?”


    “父神是我们的先祖!!我们的庇护者!你一个人类胡乱喊什么?!”跪拜的深潜者中有愤怒的声音响起,但完全被欧德忽略了。


    他漫不经心地倚靠上祭台前腐朽潮湿的木栏,两条又直又长的腿从西装下摆露出来,随意交叠,在黑暗潮湿的环境中白得简直晃眼:


    “或者……是我理解错了。您并不在‘强大者’之列?”


    “什么?!你怎么敢——不不……父神!请听我的解释!”面试官打起哆嗦来,连滑了几下才从队列中爬站起来,“他的确不是献给您的祭品,但、但那和强大无关!我挑中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最适合克希拉大人的新郎,他将会和克希拉大人一起孕育出最完美的胚——”


    “您不想要我吗?”欧德故意压哑了嗓音,微微挑起视线,那妖冶的眸光从浓密的眼睫下勾出去,周围的所有嘈杂顿时变得不再重要。


    “你……”巨物的声音像殷雷般轰隆作响,祂在海雾中缓缓俯身,掀得夜雾像浪潮般翻涌。


    欧德闻到一股深海般腐朽压抑的气息,那两盏比他整个人还大的黄绿色幽灯降至面前时,将水波般粼粼的微光投映在他身上,可那光并不温暖,反而吸走了他周身的全部温度。


    欧德几乎产生一种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的眩晕感,但他并没有。他只是异常冷静地调整身体姿势和状态,确保自己随时能暴起而攻:“您……不想占有我吗?”


    “……”四野一片死寂。


    下一秒,欧德骤然反手扯下背后长枪!


    “嘭嘭嘭……”子弹射.入巨硕的眼球中,发出一种闷闷的、像是射进水中的声响。


    欧德在大衮因眼球骤然破裂而做出反应前,一把抓住一从附着在大衮眼框上的管虫,借力荡进涌出浊液的破裂眼球中。


    顾不上挑剔周遭的黏液是否恶臭,他顶着阻力再次抬枪指向眼球内上方、大概是大脑的位置——


    “Ahh ahor ymg''……”大衮发出了一声擂鼓似的低吼。


    祂的行动速度远比欧德设想得更快,欧德的手指尚未扣下扳机,祂竟用一根手指活生生抠下了自己破损的眼珠!


    “乓!”


    欧德在满是粘液的眼珠中被晃得天旋地转,但子弹仍是脱膛而出,无比霸道地在大衮手掌中央撕开一道豁口,为他辟开了一条脱身的通路。


    欧德在翻腾间拼命划拨手臂,用力扒住裂口,在大衮狠狠捏碎眼球前猛然将自己从眼球中拔.出,踩住一颗西瓜大的藤壶借力,跳出手掌上的豁口。


    坠落之际,他端着枪匆匆回头,抬眼便看见大衮那个黑洞洞的眼眶中,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生出了一颗崭新的眼珠!


    “你怎么敢——”地面下,一直跪伏着的深潜者们终于愤怒而起,纷纷拿起武器。


    欧德踉跄了一下站稳,并没有花时间多看他们。


    他的思维空前清醒集中,在确认已经将所有攻击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他径直向着石屋的方向疾冲而去,仗着自愈能力翻身压着碎玻璃滚进屋后,动作迅速地往面露意外的见证者身后一滚!


    “轰……”


    大衮粗如大厦的前爪洞穿了坚固的缟玛瑙石屋。


    被欧德牢牢攥住,抵在身前的卡文迪许半是恍然地轻轻叹息了一声:“难怪你一直想确认我会留下……你想引导我们两败俱伤。”


    时间像被放缓了,卡文迪许垂下霜色的眼睫,看着大衮尖锐的利爪渐渐捅向他的胸膛。


    但在一切血腥的画面绽开前,他忽地闪了一下,紧攥着卡文迪许手臂的欧德只来得及眨了一次眼,就发觉自己正身处于深坑据点的最高层。


    卡文迪许单臂半揽着他的腰,语气夹杂着浓到无法自我调解的遗憾:“我无法看见你,所以我想尽可能站得近一些。但看起来,站得近就会变成你的棋子……”


    欧德的回复是抵上卡文迪许小腹的冰冷枪口:“去·死·吧。”


    “乓!”


    霰.弹枪的枪口喷出火光。


    欧德扣下扳机时没有丝毫犹豫。


    卡文迪许不是怪物就是邪.教,撕破脸后继续留着他太危险了。


    如果无法引导卡文迪许和大衮对抗,那他就必须亲手将对方杀死。


    然而,可惜的是,有些祸害就是遗千年。


    在射击的火光炸开前,卡文迪许就已经如同空气一样消散在欧德面前,仅余一枚雪亮的子弹划破夜色,轰然炸穿正对面平台的木质结构。


    “轰……”碎裂的木板纷纷坠落。


    而在夜色中,也有东西——有无数东西在升腾,那是自深海中爬出的怪物,是彻底被激怒的深潜者,还有他们的父神大衮。


    “草……”欧德看着那些夜空中升起的幽光,完全抛下了惯常的礼仪克制。在几乎可见的死亡面前,这些讲究已经不再有意义。


    他直白地对最好的期盼落空表达遗憾,但紧跟着,他就再次架起了枪。


    血液冲刷得耳膜轰轰作响,但他的思路无比清晰:


    无法利用卡文迪许引走敌人注意力,那他就必须亲自上阵。


    继续抓住所有敌人的注意,给人质逃离创造时间和机会!


    “轰……”


    第二枚子弹撕裂夜色,射入一只想将惊恐逃窜的人类祭品抓回来的深潜者脑中。


    他的手爪还插在祭品的肩膀中,肩膀上却已空空如也,忽然减轻的头部体重让他缓缓向前倒去,烂泥一样贴着祭品的后背一寸寸滑落。


    “啊……啊!!!!!”被糊了一身血污黏液的祭品出离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抠挠得脸上一片血痕,“啊!!啊!!!!”


    “?”欧德一把拽住一只飞扑向他的深潜者的背鳍,踩上这丑东西的后背向下看,刚好借着这只临时坐骑的飞跃躲过大衮碾压来的手爪。


    不出意料的,出乎意料的意外还发生了:


    那些倒霉肉票们好像彻底被大衮的出现摧毁了心智,现在要么又哭又笑地躺在地上滚来滚去,要么崩溃地尖叫着试图把自己的眼睛抠烂。


    所有人中,居然只有刚刚才被动静惊醒的萝拉是清醒的,但这小姑娘虚弱地抬眼一看,正对上黑夜中的群魔乱舞:“——”


    欧德眼看着小姑娘的瞳孔扩散,不正常的癫狂在那双蓝色的眼底染上色彩:“——萝拉!!听着!”


    他从没有这样大声地喊过,如果祖父在这儿,是否会责怪他失态呢:“这些都是你的噩梦!!都是假的!我告诉你梦外有什么——1980年!!在那儿,女孩也能上任何想学的课程!”


    “你不想坐进教室里学习医学了吗?!你不想亲自拿起解剖刀,去实践你在书本上看到的知识,而不是只能三更半夜躲在图书馆里,学习你一辈子、到死、死进土里腐烂掉,都没机会施展的学识吗?!”


    “……!”萝拉猛地浑身一个激灵,从癫狂中挣脱。


    与此同时,天边阴云中积蓄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


    “……”欧德剧烈喘息着,深褐红色的头发已经被彻底打湿了,黏在他的额头和面颊上。


    他的嗓子痛得像有硬物顶在喉管里,他的心跳从没这么快过——


    看哪。


    唯一的道路已经向他示现了。


    他想利用卡文迪许纠缠住怪物,带人质逃走,但卡文迪许离开了棋盘。


    他想纠缠住怪物,让人质有逃跑的机会,但人质因为大衮的降临而步入疯狂。


    现在,他只剩下唯一一条路——死亡站在尽头向他展现的这条路——


    将所有深潜者,还有他们敬爱的父神大衮,一同剿灭在这里。


    再也没有需要顾及的事了。


    礼仪、承诺、死亡。


    他不用再想继续吞噬怪物是否会让他变得不再是人,因为他注定将走向死亡。


    冰冷的雨水中,萝拉打着颤抬头。她本该本能地去恐惧那些夜色中浮动的丑陋怪物的,她本该仓皇躲藏的,但在弥天的海雾中,有一抹瘦削身影完全夺走了她的视线——


    欧德在大笑。


    发了疯似的大笑。歇斯底里的大笑。好像那些从祖父离世那天起就积蓄在心头的情绪终于冲破沉闷的、名为克制的壳宣泄了出来。


    他单手撕掉了身上只会碍事的破衬衫,丢进下方无尽的黑暗中。


    有三只深潜者同时扑向他,一只被他直接抬起抵住胸膛,“嘭”地一声炸成肉块;另两只刚将利爪贯穿欧德的胸腹,就在惊惧中见到这疯狂的人类单手抓起那个死去同伴的头颅,紧盯着他们,用力咬碎了那颗头颅的颅顶。


    腥臭的血液和脑浆一同涌出,欧德舌尖的每一个味蕾、身体的每一粒细胞却只叫嚣着欢愉。


    他在短短两秒内将那颗头颅吸食一空,就随手掷向下方,紧接着抬手抓住面前那个捅穿了他胸膛的深潜者的手臂,舌头慢慢舔过沾着血污的苍白嘴唇,绿眼睛中亮着幽幽的、贪婪的光:“轮到你了。”


    “……?……!”深潜者的凸眼睛瞪得更圆乎了,简直在风里打颤,“不……不!!怪物!N''ghftdrn(怪物)!你不是人类!!”


    “咔嚓!”


    欧德在深潜者血肉的加持下硬生生徒手折断了敌方的手臂,右手抬枪一击击碎深潜者的头颅,下一秒像野兽一样叼衔着深潜者的断臂,猫头鹰一样转过头,冲着后方神色惊恐的深潜者露出森森一笑。


    “……Yog nnn!Yog nnn!(小心)”


    慌乱的叫喊声开始在深潜者中响起,好像他们才是被闯入民宅的无辜者,欧德是那个残忍地摧毁他们安居地的怪物。


    越来越多的血肉被欧德粗暴地塞入口中,强大的力量如同潮水般从身体中涌起,令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正在变成某种可怕的怪物。


    ——也相距不远了。


    欧德踩着脚下失去头颅的深潜者尸体飞跃而起,单凭小腿的力量足足跃上将近10米。他的动作不再狼狈沉重,短短三秒的时间就足以让他清空分散在百米过道中的十余名敌人。


    “不……不!!”


    “救——”


    “疯子……那是个疯子!攻击他的头!不是要害他根本不躲!”


    “……”萝拉在深潜者的尸堆里翻找到一半,恰好看见欧德从她面前道路的左边掠食到右边,满身是血的红发青年在月光中的确不像个好人,更像个几千年没喝上血,饿疯了出来捕食的吸血鬼。


    她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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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抱着的碎缟玛瑙几乎要脱手而出。但下一秒——


    夹带着血腥的风重重扑上她的面颊,又轻轻止住。


    满嘴都是血腥的青年在她面前半跪半蹲下身,单手抓住她手中的碎缟玛瑙,五指收紧,一块近似于手术刀的利石片在他手中成型,又丢回她手里,沙哑的声音简洁有力:


    “雨天不好生火。去洞穴里点燃了再出来。”


    “……”萝拉噗嗵嗵狂跳的心脏骤止了一瞬,怔愣地目送青年远去。


    他猜到了……?他猜到她是想找东西割下深潜者身上的脂肪层用以生火求援,所以过来帮她的?


    那道在雨水中像饿兽般疯狂猎食的身影忽然少了几分兽性带来的恐惧,她突然意识到,那个人也受了好重的伤啊,他一直在受伤。


    萝拉赶忙蹲了回去,竭力克制手上的颤抖,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切割怪物身上的脂肪层。偶尔抬头时,能看见的不是欧德又吸干了某只怪物的血肉,就是欧德又被怪物捅穿了几个洞。


    ……她几乎不忍心再看了。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力,期间大衮虽然没少攻击,但欧德总能险而又险地赶上时机,从小喽啰身上蹿到大Boss身上。大衮大概也是要面子的,并不愿意和欧德玩这种一不小心就会自己打自己脸的游戏,几次被戏耍后勃然大怒,直接抬起比五六层楼还长的手臂,狠狠砸上下方地面。


    “轰……”


    整座岛屿剧烈震颤,竟开始向缓缓向侧倾斜。


    据点中的木质结构像干燥的树皮一样剥离坠落,石质的旋转过道也裂开数寸深的口子,碎石坠入中央深渊。


    站在据点最高层的欧德步伐不由自主地停了半秒,望向下方已经完成脂肪层的剥离,开始撕扯布料做烛芯的萝拉。


    冥冥之中,小姑娘好像感知到了他的视线,忽地抬起头,隔着大雨和他相望。


    大衮再次高高举起手臂,将要落下。


    欧德张了张嘴,最开始没能出声,但很快他就神色如常地抬手,用两指虚点了一下小姑娘,像19世纪的英国绅士出门前对着街坊邻居轻松愉悦地吆喝那样:“我跟死神打了个赌!赌我能救下你们!别让我输!”


    ——下一秒,他向后倒去,牵引着所有怪物的仇恨,坠入大海。


    “…………”萝拉瞳孔骤缩,几乎能在滂沱的雨声中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她的手不可抑止地颤抖,但被她死死咬着嘴唇控制住了。


    她迅速完成剩余的工作——拧出烛芯,再带上一块脂肪层冲进最近的洞穴里。


    用脂肪浸润烛芯,用据点内的打火装置点燃烛火,再一手护着火,一手拖着皮毛地毯裹上足量的脂肪层,从欧德之前故意牵引大衮击打出的豁口,直奔海滩。


    此时,国际公认的求救信号是三堆等距排列的火源、萝拉尽全力快速安置好脂肪堆,一边在心里颠三倒四地感激自己这些年为了偷听课爬树、爬墙、爬窗什么都做练出的一身蛮力,一边挨个点燃烛芯。


    “快点……快点啊!”萝拉感觉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也可能是已经出来了,混在了雨里。她嘴里咸腥一片,是之前为了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咬出的血,“快点……那个人,那个疯子!什么跟死神打赌……他根本没想活!我得找人救他,找人……”


    烛芯被暴雨打湿,即使浸润了脂肪油也难着。


    萝拉试了一次、两次,几乎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什么不把三根烛芯都在洞穴里准备好再出来,但紧跟着理智就严厉地呵斥她不要情绪上头,她就这么两只手,根本没法带三处点燃的火源出来。


    第五次、第六次……过度紧张中,萝拉几乎已经丧失了身体的感知,只麻木地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


    直到第十三次。


    这是个魔鬼的数字。但火焰却忽然从最后一根烛芯上猛蹿起来,嗤嗤燃烧着,涌动着滚烫的力量。


    “……”萝拉一下捂住嘴,瘫坐在地。


    会有人看见吗?会有的吧,一定有的。港口那里有守夜人,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海上的船只进出——


    隔岸,忽地亮起了灯光。


    最开始是一盏小小的提灯,而后很快汇成了一支队伍。


    萝拉看见港口有船动起来了,扬起船帆,那支提着灯的队伍迅速流上船只,响起船只出航前的鸣笛声。


    大约是为了让求援的人安心,救援船只的汽笛是宏亮的,荡开了笼罩在海港的雾气,一路荡进海水下方。


    “咕隆……”


    欧德在不断下坠中竭力躲闪开大衮的攻击——这明显比在岸上困难很多,入水后,大衮的行动速度拔升明显,他却受阻力的影响行动迟滞。


    但这并不影响他捕捉到这声鸣笛,也不影响他在缠斗间浮出水面时看清岸边的灯火。


    “哈……哈哈!”欧德只笑出来这么几声,就被大衮碾断了右腿,狠狠拖下海中。


    但在黑得几乎不透光的海水中,欧德依旧猖狂地大笑着,好像右腿的疼痛没有在碾着他的神经,好像他根本不在乎灌入的海水封堵他的肺腔。


    没人能看见,也没人能听见,但欧德仍在海水中无声掀动嘴唇:


    ‘看吧,死亡,我从你手中夺走了你的猎物!’


    下一秒,他倏然屈起右膝,将自己反拽向靠近大衮的方向,贴近浑浊海水中大衮那只散发着幽光的巨大眼睛。


    他再次抬起□□,对准敌人,口型清晰地落入大衮视线中:‘狗屎的怪物,你们也没有那么不可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