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惊闻

作品:《长公主决定亡国

    正午阳光温和,崇安风景正好,一切都恰到好处。


    但这一刻,盛曦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愤怒、怀疑、惊愕,以及全然的无力。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只好沉默,后退一步松开手,“都退下吧。”


    “谢长公主,”芍药红着眼睛叩谢,默默回到盛灿身边,又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跪得那么快,真给她丢脸。


    两尊大佛终于吵完,好像也准备各自离开。杜武通松了半口气,但不敢全松,毕竟两人还没真正分开,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吩咐禁卫后退,“把路让出来。”


    他们所在的巷子,并不是主街,只是通往主街的一条胡同,路不算宽,偏偏两个公主的座驾,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并排停在一处,勉勉强强能通行。两侧的路人为了躲避,都快挤到墙上了,再加上禁卫军,真是水泄不通。


    好在怀淑公主骑马来的,虽说带的人很多,但至少不是两辆马车,挤挤勉强能走。浓眉大眼的杜武通心里庆幸,生怕两人因为这事又吵起来。


    禁卫军令行禁止,很快原路返回,他们在百姓和公主队伍的缝隙中穿行,沉默又迅速,尽管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位母亲抱着一两岁沉睡的小孩,手里还牵着另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紧紧贴着墙壁。禁卫军路过时,女人怀里的孩子刚刚醒来,眨巴眨巴眼,咧嘴就要哭出声,女人慌忙捂住孩子的嘴,手臂轻摇。


    小姑娘的手被松开,但懂事得什么都没说,乖乖靠着母亲的小腿,此时,恰好一位禁卫军从她身边走过,长长的刀鞘微微晃动,勾住了小女孩的袖子。


    禁卫军太快,刀鞘又太沉重,小女孩轻轻小小的身体被拉扯向前,竟然向前滚了两圈,仅仅两圈,恰好从公主的马下滚过去,停在了道路中间。


    盛灿刚刚蹬上马背,因为落了面子,脸色阴沉沉。她还没坐稳,马匹因为受惊,忽然前后踩了两下。


    “公主小心!”芍药扑上去。


    御马千挑万选,马夫不用动,马已经自己停下来,鼻子喷了两下,悠闲地嚼嚼嚼。


    盛灿扶着芍药坐稳,惊魂未定的神色退下去,看见马蹄旁的小姑娘,余光瞥见一旁的盛曦,恶劣笑了,眼神前所未有的阴狠。


    眨眼间,鞭子破空甩下,唰——


    “囡囡,”女人凄厉嘶吼,禁卫军眼中闪过片刻挣扎后,立马上前,但所有人都没另一个人快,盛曦一把拽住小姑娘抱在怀中,来不及跑,只能转身弓腰。


    挥鞭带动的空气吹开发丝,盛曦死死闭眼,好疼……咦?


    她咬紧牙关,一只眼继续闭着,另一只悄默默睁开。怎么没感到疼,难道盛灿打偏了?毕竟事情发生时,她还没上马车,而是站在车门旁边帮瑾言冲洗掌心伤口,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把小姑娘拽过来后,盛灿打不到也正常。


    她刚要睁开另一只眼,怀里的小女孩忽然惊呼,“哥哥,你流血了。”


    盛曦骤然回头,看见李淮琢站在她身后,他半仰着头,薄唇紧抿,脖子上青筋绷起,握住鞭子的左手停在半空,鲜血成股流淌,洇湿了袖口。


    日光下,黑色的鞭子闪着冰冷的光,而缙太子挺拔的后背,将她密不透风挡在身后,好像能挡住一切伤害。


    眼前黑与红交错,像火与尘烙印在眼底,盛曦好像突然什么都听不见,又好像一切都格外清晰。


    身前小姑娘颤抖的呜咽,身后缙太子沉闷的呼吸,一旁瑾言冯文焦急的呼喊,对面母亲崩溃的喊叫。


    最终,无数声音变成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大脑深处,带来前所未有的清醒。


    封建王朝权力之争,不是人犯她一尺、她回人一丈,这件事就能了结。


    而是人犯她一尺,她若不将那人狠狠打落谷底,对方就会觉得她软弱可欺,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冒犯。


    穿越以来,她自认为行事公平文明,实则是无知傲慢,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浅薄的认知,能撼动千年的规则?她从来不是伟人,只是恰好生活在伟人存在的时代。


    如今,她也终于为自己的轻视愚蠢付出代价。


    长公主缓缓起身,日光拉长影子,笔直锋利地映在身后,她抬头,第一次没有故作高傲或者嗤讽,凤眼微垂,平静又沉稳,“杜武通,当街伤人,按律,该如何处置?”


    杜武通抱拳,“回长公主,虞律卷第二十刑律三:即兵不刃亦是拔发方损,吐血者,杖八十。”


    “打。”


    “什么?”盛灿洋洋得意的笑容消失,她看出盛曦这次并未玩笑,终于开始慌了,“盛曦,你不能……”


    年长宫女匆匆上前,可不等她开口,盛曦解开腰间的令牌,扔在了地上。


    杜武通瞳孔骤缩,这是……他陡然跪地,“臣遵旨!”


    “陈大、陈二,”杜武通开口,两个兄弟模样的人闻令上前,手里拿着比拐杖稍细的长棍,二人对盛灿一抱拳,“怀淑公主,得罪了。”


    话闭,重重将盛灿拽下马,扣着肩膀按到地面。


    “长公主!”年长侍女尖锐喊道,可一切都没有意义,她与家丁被禁卫军团团围住,眼睁睁看着长杖高高举起,毫不留情落在不停挣扎怒骂盛灿身上。


    “啊!!!”尖锐的哭喊在巷子里炸响,盛曦头也没回,转身带缙太子上马车。


    车轮声辘辘,掩盖住数不清的怒骂与嘶吼,盛曦阖上车窗,隔绝一切声音。


    什么法治不存?她在,法就存。


    -


    片刻后,医馆里。


    小姑娘、瑾言、缙太子坐成一排,年轻的大夫在一旁磨药,顺便安抚团团转的长公主,“贵人别急,快好了快好了。”


    大夫二三十岁模样,十分年轻,盛曦不想做医闹,但她怀疑纠结的视线,还是一下又一下落在大夫身上。


    冯文凑到她耳边,“长公主别急,他是崇安治疗跌打损伤最好的大夫,别看他年轻,宫里的太监挨了打,都托人在这买药,效果好还不留疤,比太医院的药都有用。”


    盛曦习惯性揪掉两根长发,点头。片刻后又开始踱步,一屋子老弱病残,她很难不急啊!


    受伤最重的缙太子,反而很冷静。手上的伤口已经清洗完,露出外翻泛白的皮肉,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也微微苍白,显得整个人愈发冷淡。


    他无意间抬头,正对上长公主愁眉紧皱的表情,轻笑,“左手受伤,怕是不能教长公主弹琴了。”


    “嗯、啊?”盛曦才想起来,他们今日出门为了买琴,而买琴因为小皇帝误以为她喜欢对方。


    妈的,更愧疚了。


    今天就算是长公主在这,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盛曦停下脚步,低头盯着脚尖,“孝期百日不为乐,本宫之前不知道此事,多有冒犯,给太子赔礼。”


    如今想来,她不知道这事,高琏却未必不知,但他还带着琴,其心可诛。


    “昨天和今天的事,本宫给你讨回公道,”


    盛曦招手,“冯文,去首辅府,把他的好侄子和好外甥女做的事告诉公叔慈,跟他说,伤了缙太子,他最好给陛下和本宫一个交代。”


    “是,”冯文领命。


    赶在长公主发疯之前,年轻大夫终于把药磨好了,他擦把汗,“把衣服脱……”他顿了顿,看一眼满屋女子,端起捣药罐,示意缙太子跟他走,“进屋上药。”


    盛曦小鸭子跟妈妈似的,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直到李淮琢回头。


    “咳,”长公主才反应过来,猛然停下,她矜持颔首,“你自己可以吧?”


    太子点头,冷淡的面庞缓缓露出一点笑意和无奈。


    “那去吧,”


    一直到两人走到长廊深处,马上看不见身影,盛曦才轻声开口,“刚才的事,本宫多谢太子。”


    “为公主尽绵薄之力,是淮琢之幸。”


    李淮琢勾唇轻笑。


    ……


    很快,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大夫两手捧着捣药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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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走到一扇厚重的房门前,“进吧。”


    光线在身后消失,房门关上,年轻大夫顿时收敛陌生嬉笑的神色,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李淮琢伸手,对方赶紧拿来缙国传来的信,事无巨细汇报,“二皇子最近和礼部尚书接触频繁,似乎想让陛下立贵妃为后,用派人阻止么?”


    “为何阻止?”迅速翻完密信,李淮琢负手而立,漫不经心用烛火引燃信纸,跃动的火光映在他冰冷的瞳孔中,“母后在世时,李慎视她为眼中钉。将孤送往虞国,还故意捧贵妃打压母后。如今母后走了,贵妃和二皇子既然有心,也该让他们感受一下父皇的‘偏爱’。将孤的意思告诉宋世镜,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大夫点头,飞快给对方上药,解释伤情,“您卸了力,伤口不算深,四五日便能好,臣怎么和长公主说?对了,是谁伤的您?需要我们的人帮您离开公主府么?”


    李淮琢没开口,站在左侧墙壁前,转动烛台。


    一阵细小的摩擦声,墙壁上露出小小的单面镜,通过各处镜子折射,能看见大堂的场景。


    正厅里,长公主半蹲在小姑娘面前,摸摸对方的头发,“吃糖,等大夫抓完安神药,你就可以和娘亲一起回家,做大马车哦。”


    懒懒散散的尾音拉长,引来小姑娘亮晶晶的视线,连一旁的母亲都放松些许。大抵因为隔着一面墙,她的声音朦朦胧胧,格外温柔清澈,和之前那个醉酒后把他强行带走的人,几乎完全不同。


    李淮琢目光沉沉,看对方三言两语安抚好惴惴不安的母女,最后坐到瑾言身边。


    这丫头今天莫名沉默,声音闷闷地道了声“长公主。”


    长公主:“哭什么,本宫今天大仇得报,高兴还来不及呢。”


    瑾言陡然抬头,眼眶通红,“奴婢就知道您记得这事,盛灿刚得鞭子那天,差点伤了陛下,您去找先帝评理,皇后偏说什么姐弟玩闹、又没伤着陛下,所以您今天故意的对不对?您下次不许这样了,若是让陛下太后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哼,想什么呢,收拾盛灿才不值得本宫受伤。”


    “您先答应!”


    恰好,大夫包扎完毕,李淮琢合上机关,垂眸沉思片刻后,“暂时不用,孤今日看见,京城布防的一半竹使符在她手里。”


    大夫激动,“难不成虞复的半块虎符留给她了?咱们查了好几个月,一直没丝毫消息,没想到您找到了。”


    他忽然挤眉弄眼,嘿嘿一笑,“还是太子厉害,在酒楼吃饭,消息自己就来了。”


    李淮琢冷冷瞥他一眼,大夫顿时缩了缩脑袋,闭嘴。


    -


    正厅里,盛曦将半块竹牌抛到半空,又眯挑眉接住。


    今天幸亏有它。


    这东西还是昨晚上小皇帝塞给她的,说如果公孙家报复,就找禁卫军,他们在宫外,行事更快。当时她还觉得没必要,哪怕小皇帝说公叔家报复心很重,还拿小时候盛灿差点抽他举例子,她也没太相信。


    事实证明,初中小孩都比她懂权谋。


    哦,太监也比他懂,冯文从公叔府出来,直接进宫说了这件事,小皇帝拍手称赞,还关心地赐下好多金银,若不是要和大臣们商议如何借此机会重创首辅一脉、趁机夺权,他都要出宫亲自来看皇姐了。


    所以,这何尝不是一种整顿职场?果真,大学生还是能封建王朝带来一点震撼。


    盛曦翻看自己的补偿金,“把那些古董花瓶字画,都送到缙太子那。”


    未免公叔家再冒出一个什么亲戚,缙太子依旧住在长公主府,以教书先生的名义,但这一次,侍女们不再打趣对方了。


    瑾行万分慎重,“奴婢还准备了一些补品伤药,连同陛下赐下的赏赐,一同送过去。”


    “好。”盛曦漫不经心应下,只等公叔慈的赔礼道歉,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对方什么都没说,她只等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盛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