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冤家路窄

作品:《殿下你逃什么

    微风轻卷纱帘,偷偷瞧见銮驾中那清绝冷艳之人正闭目养神,坐姿却依旧挺拔端方。


    楚南乔早就练就一身波澜不惊的本领。


    只不过,那张惯常清冷无波的脸上,近日来却因苏闻贤一再的出格言行愈发地难以自持。


    楚南乔思及此处,闷哼了声。


    他倒是想明白了:与苏闻贤此般人,和其越是纠缠便越扯不清,反叫他更来劲。唯一的法子,便是避开交锋。


    “混账!”一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一国太子,竟被他给拿捏住了,楚南乔不禁又暗骂一声。


    马车内,还同坐一人,长得英武不凡,墨发冠玉,高高束起,此人正是太子伴读兼好友——少将军杜若晨。


    马车内一室静谧,良久,楚南乔睁开双眸:“上次军营骚乱一事可解决好了?”


    “嗯!”他撇了撇嘴,略不满道:“这顾相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连军中事宜都想插手。若非我爹及时赶到,怕是得闹出人命来。”


    楚南乔缓缓睁开双眸:“此事不仅关乎个人私利,更牵涉朝堂势力。如今顾相权倾朝野,自会想在军中扶持自己人。”


    杜若晨:“他爱提拔谁是他的事,可军中的每一份军功皆是将士们浴血奋战得来,凭何他一句话,想给谁便能给谁?当真毫无道理可言!”


    “好了,事已至此,气恼亦无用。且养精蓄锐,徐徐图之。”楚南乔开口安慰,心下却已有了计较:这丞相,是迟早都要除去的。


    杜若晨叹了口气:“对了,殿下,臣有一事不明。”


    楚南乔抬眼:“哦,何事?”


    “二皇子素来与您不睦,缘何这次视察流民这等收揽民心之事,却独独让给了殿下?况且,前期事务皆由他操持,何以到了这收尾之时,他反倒谦让起来?”


    “不知。”楚南乔缓声吐出两字。


    思虑片刻,方续道:“不过,大抵也能猜得一二:要么是早已设下请君入瓮的陷阱,要么……他还有更要紧之事待办。”


    他话音一转:“也不必再猜。喏,到了!”


    入眼是一片开阔之地,数十顶帐篷错落其间。观流民神色尚安,帐内不时传出谈笑之声。


    杜若晨扫视周遭,幽幽开口:“二皇子这差事办得,倒是着实漂亮。”他心中疑虑更甚。


    负责现场的户部员外郎刘成眼尖,小跑着迎上前来,满脸谄媚躬身道:“微臣拜见太子殿下,见过少将军。”


    楚南乔:“免礼。”


    刘员外引二人巡视一番。流民吃穿用度,表面看来并无异状。


    然楚南乔心下沉吟:二皇子向来视下如草芥,此番岂会真心善待流民?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楚南乔面上却不吝赞许道:“刘员外果然处置有方。”


    刘员外满面堆笑,躬身道:“微臣不过是沾仰着二皇子的光,这前期诸多事宜皆赖二皇子一手操持。”


    杜若晨闻言,眉宇间隐现愠怒:“刘员外此言委实奇怪!二皇子固有功劳,亦属为人臣子之本分。凡职司所掌,皆由圣上钦定!怎么到你口中,倒生出别样味道来?”


    刘员外见状,慌忙连连叩首:“殿下、少将军切莫生疑!便是借微臣十个胆,也不敢存此非分之想!”话音未落,已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楚南乔居高临下,目光冷冷地扫过他:“刘员外无端行此大礼,若教人瞧见,怕要疑心孤仗势欺压于你!”


    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几名流民便似得了信号,壮着胆子围拢过来,竟扑通跪倒在地,齐声高呼:“太子殿下明鉴!刘大人实乃一心为民的好官啊!”


    杜若晨剑眉横对,面露寒霜:“简直可笑!殿下尚未降旨问罪,尔等急吼吼地来求个什么情?”


    楚南乔扬声道:“诸位快请起。诚如诸位所言,刘大人既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孤自当不会责罚于他。”


    他目光扫过人群,声音提高几分:“凡此番赈灾有功者,孤必将如实奏明圣上。此外,孤以太子府名义,捐库银两千两,充作赈灾之用。”


    流民们闻言,皆是感恩戴德,跪地齐呼:“我等谢太子殿下恩典!”


    然恰在此时,营地西侧惊呼四起,哭喊刺耳,夹杂着刺耳的金属交锋的声响。


    一名身着兵卒服饰的衙役,连滚带爬地扑到刘员外近前,嘶声叫道:“诸位大人,不好了!西营……西营那边打起来了!北边溃退下来的那帮老营兵卒和咱们收拢的壮丁流民……动了刀子!两边都红了眼,地上都见血了,他们还夺了看守的刀……”


    刘员外忙转向楚南乔,惶急道:“启禀太子!那帮看管兵士素来不服约束,微臣等实在束手无策。少将军治军有方,未知……可否有平息事态之策?”


    杜若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看向楚南乔:“殿下!此事既是事关兵卒……”


    楚南乔心念陡转,方才那人的眼神分明是看向了杜若晨,怕是好戏已经开场。


    他对杜若晨颔首,语气沉稳道:“速去!务必平息骚乱,避免事态扩大。勿要伤了流民。至于孤……”


    刘员外接口道:“少将军尽管放心,下官在此地陪同太子巡视,必会确保太子安全。”


    杜若晨狠狠瞪了刘员外一眼,警告意味明显:“照顾好太子殿下!若是殿下的巡视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


    说完,他一把拎起报信人,大步流星地朝西营方向飞奔而去。


    楚南乔警惕地跟着刘员外继续巡视。


    刘员外刻意引他走向营地边缘几处偏僻营帐:“前面便是流民营中伤患最重、最为孤苦之处,要么身负重伤,要么……举目无亲,家破人亡。不知太子殿下可要过去探看?”


    楚南乔心中了然,刘员外的算计,昭然若揭。


    这时,一个穿着朴素、面容姣好又楚楚可怜的年轻女子,一下子撞到楚南乔身前,扑倒在地。


    刘员外嗤了声:“放肆!还不速速退下!”


    楚南乔缓声道:“刘大人,莫要吓坏了她。”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却是眼中充满恐惧,声音颤抖:“太子,请您救救奴婢。”


    楚南乔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女子泣不成声,只惊恐地盯着刘员外:“刘大人他……他……”却是不肯再说半个字。


    楚南乔见状,对刘员外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


    刘员外面色一沉,厉声打断女子:“住口!莫要胡言乱语污蔑本官!”


    楚南乔冷声开口:“刘员外,事实如何,孤自有定夺。退下!”


    刘员外还想上前分辩,却见太子带刀近卫手中的利刃已然出鞘寸许。却见太子带刀近卫剑已出鞘。


    他只得讪讪地后退几步,却在转身的那刻,眸中闪过算计。


    待刘员外稍离,那女子才猛地松了口气,她挣扎着爬跪到楚南乔脚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格外清晰:“太子殿下!求您明鉴!刘员外勾结京中贵人,不仅将赈灾抚恤的银两、药材大肆克扣。更将强征来的伤药、粮食私下囤积,用以倒卖渔利!”


    她抽噎着,艰难续道,“可怜我那妹子,伤重高热,却连片退热草药都无处讨要。昨日我……眼看着她生生咽了气!”


    楚南乔看她虽衣着与流民无异,却是皮肤白皙,面容略有泥尘,倒像是刻意为之,他清冷开口:“哦?你言之凿凿,可有证据?”


    女子四处张望,看着刘员外的身影离远了些,她方爬了起来:“公子,请随奴婢来。那账册,奴婢已妥善藏好。”


    楚南乔刚抬步踏入帐篷入口,身后的近侍立刻要跟上护卫。


    “太子!”女子猛地停步,转身回望楚南乔,眼中瞬间溢满楚楚可怜的恐惧与泪水,声音颤抖着,“太子恕罪!奴婢……奴婢只信得过殿下您一人呐!”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头看着楚南乔:“殿下,奴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敢对您这样的贵人有半分不敬?请殿下让侍卫大哥们……就在帐外吧!求您了!”


    楚南乔内心冷笑,好一个“弱女子”,好一招请君入瓮。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亲自前往,他们又岂会露出破绽。


    他下令道:“你们帐外等候!无令不得擅入。”


    近侍虽担忧,但太子命令已下,只能躬身抱拳:“是!”警惕地退守帐门两侧。


    帐篷帘落下,光线骤暗。


    刚一入帐,女子噗通一声跪倒在楚南乔面前,双手突然抓住楚南乔的手腕。


    楚南乔见状,极速闪身,却难免被轻擦了手腕。


    女子声泪俱下:“殿下!奴婢……”话音未落,她骤然起身。


    她双手猛地抓住自己本就单薄的衣襟,狠狠一撕!


    女子的外衣连同里衬应声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瞬间,大片雪白的肩背和胸部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楚南乔眼前!


    楚南乔感到一股极其猛烈的燥热自手腕处蔓延至全身。


    那股微甜的腻香瞬间钻入鼻息,药性之烈远超寻常,饶是楚南乔早有防备,也瞬间感觉血液沸腾,头脑一阵发麻,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直冲而下!反应慢了半拍!


    “救命啊!太子他……他……非礼!不要呀……太子!”女子尖锐的惊叫声突然响彻流民营。


    帐外瞬间围拢了“流民”和闻声赶来的更多不明真相的民众。


    帐帘在下一秒被猛地掀开。


    众人瞬间看到了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衣着华贵的太子站在帐中。


    一个年轻女子衣衫不整、哭得撕心裂肺缩在角落,疯狂地用手去遮掩暴露的部位,但那大片的雪肤春光反而在动作间若隐若现,更添靡靡狼狈。


    空气中弥漫着难堪的暧昧气息。


    “禽兽!畜生!”


    “在我们受苦受难的地方干这种事,简直猪狗不如!”


    “二皇子好心让他来收买人心,他却来糟蹋我们的姐妹!”


    流民先前楚南乔捐银带来的些微好感瞬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愤怒声讨。


    人们开始推搡侍卫,有人捡起石头土块向帐篷方向砸来。


    楚南乔冷眼凝视:这就是二皇子送给他的“大礼”!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道:“孤,未曾行任何逾矩之事。此乃构陷!”


    可帐之外,流民营中嘈切之声不绝,民意早被无形之力裹挟,不得自主。


    恰在此时,近处传来一声慵懒散漫的呼唤:


    “殿下——”


    楚南乔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玄色劲装,眉目含笑,正定定地望着他……那人,不是苏闻贤,又是谁?


    楚南乔心下暗叹:冤家路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