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情的目光注视下，程屿白拖着千斤重的脚步，磨磨蹭蹭终于还是走到了外面，独自面对恩里克。


    他还在打腹稿要怎么道歉更有诚意，就听恩里克说：“明天你去一线队训练。”


    程屿白一脸懵，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佩普想调你去一线队训练一段时间，当然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拒绝，”说到后面，恩里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不过我想应该没人会拒绝。”


    这事实在太突然了，程屿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他再次确认：“我吗？！去一线队？！”


    “确切地说是参加一线队的训练，你还是我们二线队的人，有比赛还是要参加的，”想到要将人送去一线队，恩里克心里又有点发酸，赶紧强调所有权。


    像博扬一样肉包子打狗的，有一个就够了。


    “算了，明天我陪你一起过去，”恩里克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打算当面和瓜迪奥拉说清楚。


    程屿白觉得教练不用特意陪他，他又不是小孩了，但拗不过恩里克坚持，只好约定好时间。


    等恩里克走了，程屿白摇摇脑袋，脚步发飘地走回教室里。


    “先生和你说什么了？”程屿白一回教室就对上好几双好奇的眼睛。


    “唔，明天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训练了，”程屿白话还没说完就被蹦起来的霍弗雷打断。


    “啊？！我们就是背后说说，先生罚这么重的吗？！不行不行，我们一起去和先生解释一下吧。”


    程屿白眼疾手快抓住霍弗雷手臂才把要冲出去的人摁住，“明天我去一线队训练。”


    “……你真的不是瓜迪奥拉的亲戚吗？”霍弗雷有种炫了一颗柠檬的感觉，酸酸的。


    “不许造谣，”程屿白给了霍弗雷一个脑瓜崩，跟他解释一般说：“只是训练而已，我还是二线队的人，参加二线队的比赛。”


    解释完，程屿白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热度都降低了一些，不再灼热得像是要把他烧成灰烬。


    瓜迪奥拉执教后将一线队的训练改成了一日两练，上午的训练课从9点半开始，球员必须在8点半前到达训练基地，迟到就会被罚款。


    得知具体的罚款数额后，程屿白果断选择住在拉玛西亚的宿舍。


    第二天，他按生物钟起床，利用节省下来的通勤时间大略看了一篇论文，叫醒因为熬夜玩游戏差点睡过头的霍弗雷，两人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到一线队时比约定好的时间还早了10分钟。


    程屿白索性就在走廊里等，正好同组的人发消息来询问课题的一部分数据，打字回复时，他听到硬币掉落的声音，循着声音看去，走廊另一边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站了一个人。


    搜索比对记忆库中的人，程屿白很快对号入座。


    梅西，巴萨一线队主力前锋，小罗走后继承了象征球队核心的10号球衣……


    不等脑内闪过的信息过完，程屿白对上一双受惊的眼睛。


    和往常一样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小瓶可乐，在去往更衣室的路上先拧开一瓶边走边喝，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刚喝了一口，梅西就看到走廊转角有一颗脑袋。


    迸裂的气泡不仅是在口腔里，更是在梅西的心里。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特意提前过来，还会被人撞见偷喝可乐的现场。


    出于保持更好的竞技水平考虑，喝碳酸饮料在瓜迪奥拉新颁布的禁令上。


    但可乐有神奇的魔力，让人上瘾，梅西实在做不到对它说不，尤其是当他路过自动贩卖机时，总能听到可乐问他:“真的不来一瓶吗？很美味哦。”


    这谁能拒绝，他当场就买了两瓶。


    惊慌过后，梅西迅速冷静下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可乐禁令。


    但陌生人的目光已经从和他对视，缓缓下移，落到了他一手一瓶拿着的可乐上。


    梅西看向手里的可乐，一瓶是他现在要喝的，一瓶是他训练完要喝的，安排明明白白，一瓶也不多。


    但是陌生人一直盯着看，看上去很想喝的样子。


    梅西内心两个黑白小人激烈交战，最后天平倾斜，黑色小人晃过白色小人，将球射入球门。


    他一手抓两瓶可乐，空出来的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颗黄油太妃糖。


    手里被塞进一颗带着体温的糖果，程屿白回过神来，再次对上梅西的眼睛，里面清楚直白写着“吃了我的糖就不能喝我的可乐了”。


    “我不……”程屿白想解释他既不想吃糖更不想喝可乐，但他刚开口，梅西已经走位灵活地进了更衣室里。


    梅西:只要他跑得够快，什么要什么不要，他什么都没听到。


    程屿白拿着糖，呆愣几秒才反应过来，迅速敏捷、利落果断，摆脱纠缠不拖泥带水，他这是拿到后卫体验卡了吧。


    唔，不过糖还是挺好吃的。


    转了一圈没找到垃圾桶，回想起来的路边有，程屿白往外走，结果在半路遇到同行而来的瓜迪奥拉和恩里克，他只好将糖纸暂时放进口袋里，跟着两人进了办公室。


    恩里克和瓜迪奥拉说话，程屿白插不上嘴，只好一直嚼口中的糖。


    糖很有嚼劲，两人就所有权与使用权达成一致时，程屿白还没嚼完，剩下指甲盖大小，不仅粘牙，而且粘上颚。


    程屿白面上不动声色，舌尖却在拼命舔上颚，想把粘在上面的糖弄下来。就在他快成功的时候，瓜迪奥拉叫他。


    “虽然你还是二线队的人，但在一线队训练，就要遵守一线队的纪律，”瓜迪奥拉递过来一张纸:“好好看，用心记住，不然你违反纪律，我也不会网开一面。”


    程屿白接过一看，A4大小的白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第一条是规定球员必须在训练开始前一小时到达拉玛西亚，迟到者会被处以6000欧元的罚款，外加取消一次合队训练。


    第二条是规定球员必须接听夜间的查岗电话，如果不接听且没有合理的理由，就会被罚款2000欧元。


    第三条是训练日球员必须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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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迟到或者缺席者一次罚款500欧元。


    第四条加粗加大的规定是严禁球员在比赛开始前48小时内参加任何商业活动，违反者直接踢出大名单。


    此外还有必须在凌晨一点前回家的门禁、禁止胡吃海喝（严禁饮用碳酸饮料）、保证营养均衡的饮食要求，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二十条。


    程屿白想想巴萨开给自己的工资，多违反几次，他就要白给巴萨踢一年球了。


    这样一想，连嘴里慢慢融化的糖都不甜了。


    见程屿白眉头都皱起来了，恩里克好奇地凑近探头看。


    每看一条，他都想啧啧一声。


    执教豪门，看着是风光，实际上一当一个不吱声。


    威严不足，管理不严，像里杰卡尔德，在超级杯和塞维利亚比赛当天，小罗强行请假去参加商业宣传活动，亨利经常在联赛期间赶赴伦敦参加代言拍摄，就连梅西都在国家德比前和皇马的劳尔共同出席阿迪达斯的宣传活动，生气吧里杰卡尔德还不敢说。


    更别提日常训练中小罗时不时醉酒、罗比尼奥时不时爬窗偷跑，出入夜店、酒吧等声色场所被媒体拍到，还得出面说好话维护，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妈，操碎了心。


    当然管得太严就可能不得人心，更衣室起义，被掀翻下台。


    这中间的尺度是很难把握的，经验丰富的主帅都不见得能游刃有余。


    瓜迪奥拉能列出这些纪律规定，恩里克还是很佩服他的，毕竟他手下的不再是听话的二线队小孩，而是亨利、梅西等已经成名的球星，又自由懒散了几个赛季，一下严格管控，说不定哪天就会因此爆发矛盾。


    恩里克想说“嗨，伙计，悠着点”，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拍拍肩膀，当做鼓励和支持。


    异议来得比恩里克预想的还要快。


    “先生，我有问题，”程屿白紧接着说:“我今天的早餐已经吃过了，还要一起再吃一次吗？”


    不共进早餐罚款500欧元，那他还是能再吃点的。


    瓜迪奥拉抬手看表，现在还不到八点半，居然已经吃过早餐，那得起多早？


    “我习惯六点半起床，”听到瓜迪奥拉问，程屿白老实回答。


    除非前一晚熬夜，否则多年学生生涯养成的生物钟会准时在六点半叫醒他。


    “我爸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小孩就应该早起。”


    当然程爸爸这话还有后半句——大人才能睡懒觉。


    这话的最初，其实是早起无能拒绝早八的大学老师哄骗必须八点到校的儿子，万万没想到小孩那么好骗，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


    “那你几点睡的，充足的睡眠时间也很重要，”瓜迪奥拉开始想是不是要在纪律规定里加一条有关睡眠时间的。


    “晚上十点半，”程屿白摸摸鼻子，有的时候比较忙，他也会稍微迟一点点睡觉。


    瓜迪奥拉想想自己规定的凌晨一点前回家，顿时对比出了差距。


    果然他还是更喜欢听话的小孩。